作為文藝百花園中絢麗奇葩的我國少數(shù)民族題材文藝作品,時常以獨特的人物和故事,喚醒人們內(nèi)心深處日漸遠去的質樸、淳厚、自然、本真,受到這種召喚,觀賞的過程就變得愉悅起來。最近在中央電視臺一套黃金時間播出的中國朝鮮族題材大型電視連續(xù)劇《長白山下我的家》,便是一部將民族性格和人物的美麗心靈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的上佳之作,給人以豐沛的人生感慨和價值啟示,在觀眾中產(chǎn)生了極大反響。
郵電所所長李志浩在冒雪進山送郵途中意外墜亡,以這樣的劇情開頭,著實讓觀眾心頭一沉。果不其然,這一噩耗幾乎擊垮即將臨盆的妻子金貞淑和老父親李昌善。正當李家遭難之際,貞淑父親金仁俊主動伸出援手,毅然將貞淑姐家9歲女兒樸順玉送到李家?guī)兔ΑV链?,親家送來外孫女,使得剛強的李昌善心存感激,也讓觀眾感慨于朝鮮族人竟以這種方式助人,瞬間產(chǎn)生融融的暖意。而更重要的是,順玉踏進貞淑小姨家門檻的同時,不僅讓我們一路觀賞了朝鮮族兩家四代人獨特而精彩的生活,也化作一支彩筆,以詩情和精描的筆意,向觀眾鋪展開一幅朝鮮民族普通勞動者日常生活和心靈世界的長軸畫卷。
與一些熱衷于展示邊地風情、怪異習俗、傳奇故事的作品不同,也與時下熒屏充斥的婆媳矛盾四起、圍繞瑣事吵鬧不休、情感纏夾不清的家庭劇大異其趣,《長白山下我的家》始終將鏡頭對準朝鮮族人日常生活中真實、健康、美好的情狀,將他們的種種精神特性加以贊美和肯定。特別是作者用溫情的筆墨,盡情抒寫了貞淑小姨對公婆無私的孝順,對苦難生活無言的隱忍,對家庭強烈的責任心,對他人的無微不至的關切,對民間歌舞執(zhí)著的熱愛。通過她集孝悌、賢淑、寬容于一身的秉性,我們看到了朝鮮族婦女勤勞、善良、柔美的心靈。
劇中,除了貞淑和順玉外,我們還結識了剛強豪放的李昌善和內(nèi)斂獨立的金仁俊這一對親家,結識了頗有詩人氣質的中學語文老師樸勝述,結識了為朝鮮長鼓舞而嘔心瀝血的盧慧璇老師,結識了視人才、視藝術如生命的楊彥文老師,結識了憨厚盡責治病救人的鄉(xiāng)衛(wèi)生院安永默醫(yī)生,結識了為人正直、銳意進取的新一代光植哥哥和李永強……他們個個奉儒守素,仁民愛物,信實義勇,沒有心機,遠離市儈。在今天浮躁、急切、功利等生存狀態(tài)中,他們帶著傳統(tǒng)美德一一出場,顯得那樣的醒人耳目,沁人心脾,暖人情懷。不是嗎,正是這一系列性格鮮明、個性獨特的人物,成就了朝鮮族人物性格畫廊里一個個迷人的形象。
作為朝鮮民族美好品德的化身,貞淑僅僅代表了一個方面。我們在劇中看到更多的是,那種人與人之間無處不在的互相慰藉和關照,那種堅持正義,不謀私利,替人著想,熱愛家鄉(xiāng),尊老愛幼的點點滴滴,都構成了朝鮮族人民和諧的生活和人間的溫情。僅僅是日常生活里的習俗,如“上梁禮”、“花甲禮”等,甚至是普通人的儀態(tài)、舉止,就足以讓我們洞悉了朝鮮族人民日常生活中隱含著的美麗心靈。到最后,順玉對彌留之際的姥爺金仁俊說:“一輩子把您的那句話記在心里,就是把笑臉留給別人,把淚水留給自己?!弊髡呓柽@最后一筆,完成了全劇對朝鮮族民族精神的禮贊。
100多年前,果戈理在闡述文學的民族性時曾指出:“真正的民族性不在于描寫農(nóng)婦的無袖長衫,而在表現(xiàn)民族精神本身?!薄堕L白山下我的家》正是將深刻把握中國朝鮮民族的精神特征視為創(chuàng)作的最高藝術追求,始終把目標集中在如何展示中國朝鮮族民族精神的珍寶上,而不是把鏡頭停留在為獲取收視率而進行的那種尋幽揭秘、搜奇獵艷上,因而讓我們深刻體驗了朝鮮族人的民族性格、文化秉賦,充分分享了這個民族對生活的熱愛,對情感的珍視,對未來的向往,完整地享受到了崇孝、尊道、重禮、尚德、踐諾、謹守、包容等這個民族真正有價值的內(nèi)涵,這些對今天有著何等的教益作用。該劇也告誡了我們,歷史的翻頁,不能以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衰減和破滅為代價。
眾所周知,朝鮮族是一個能歌善舞的民族,歌舞之于他們,猶如寢食,須臾不可離去。該劇全景展現(xiàn)的朝鮮族歌舞,讓觀眾又一次領略了它們獨特的藝術之美、藝術之妙。這部劇作的主要敘事線,是表現(xiàn)以順玉為代表的一代年輕藝術家的成長歷程。既然如此,就不可避免地涉及藝術創(chuàng)作中的諸多問題。值得欣慰的是,它通過順玉的藝術道路,順玉與盧老師、與貞淑等的教學關系,生動形象地回答了文藝創(chuàng)作的源泉、藝術為什么人服務、傳統(tǒng)歌舞的繼承保護發(fā)揚、民間藝術如何提高、民族文化的自信自尊等一系列問題,并得出民族民間藝術,只有從勞動生活中充分吸取養(yǎng)分,才能葆有其旺盛的創(chuàng)造力和持久的生命力,才能為廣大人民群眾所喜聞樂見。特別是貞淑等民間藝人對民間藝術本質的理解,并常常以生活的景象和場景,來啟發(fā)順玉在擊鼓和舞蹈時要善于從生活中去找靈感和真情等,與盧老師學院式的教學相去甚遠,因而在指導順玉如何真實地、有激情地表現(xiàn)朝鮮族歌舞上,發(fā)揮了特殊的作用。尤其對朝鮮族長鼓舞的起源、變化等,貞淑小姨更是賦予了它們新的生命。劇作還讓我們看到,每一個朝鮮族藝人,對自己的民族藝術都有著如此執(zhí)著的熱愛,充滿著自信心,這些都是值得我們深思的。
詩情畫意般的敘事風格,為這部劇注入了溫潤、清新、柔美的氣質。故事一如貞淑和他們親人們的音容笑貌,舉手投足,侃侃而談,娓娓道來。劇作的基調(diào)也是是溫婉的、明快的。黃松甸頂子村李昌善家的那幢茅草屋,還有長白山、海蘭江的雪山、蒼松、碧溪、薄霧,還有那村落里的雞鳴、炊煙、狗吠、雨霧等,儼然是一幅令現(xiàn)代化社會向往的田園牧歌般的詩意圖。劇中的畫面感極強,處處彌漫著朝鮮族文化和民族的濃重氣息,強化了藝術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