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以鬯在夫人陪同下接受記者采訪。
劉以鬯是誰？如果你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那么，你至少應該看過王家衛(wèi)的電影《花樣年華》和《２０４６》。這兩部膾炙人口的電影就是以劉以鬯先生的小說《對倒》和《酒徒》為藍本拍攝的。２０１０年，劉以鬯先生被推舉為本屆香港書展“文藝廊”的年度文學作家，以表彰其對香港文學做出的卓越貢獻。據(jù)悉，這也是香港書展舉辦２１年來，首次設立該項目。
書山有路：
一日萬字的勞動模范
兩個長篇：《酒徒》和《陶瓷》；四個中短篇集：《天堂與地獄》、《寺內(nèi)》、《一九九七》和《春雨》；三個文學評論集：《端木蕻良論》、《看樹看林》和《短綆集》；以及一本《劉以鬯選集》。此外，還有幾本翻譯小說。這就是９１歲的劉以鬯交出的成績單。當然還有大量的其他文字。所以到現(xiàn)在，就連劉以鬯本人也數(shù)不清，他到底寫過多少文字。但是，有一點，他是不會忘記的。在采訪中，他回憶說，自己曾于上世紀６０年代，同時撰寫１３個專欄，日產(chǎn)量可達１．３萬字。
數(shù)據(jù)統(tǒng)計顯示，這位被圈內(nèi)人稱為“匯豐作家”的老先生，目前共寫作了六七千萬字。如果用１９７０年來平均，平均每年要寫１００萬字，每月要寫９萬字，每天要寫兩三千字。一天兩三千字不算多，１９７０年７０００萬字就不能算少了。他對記者說，自己每天經(jīng)常要寫六七千字，多的時候要寫１．２萬字。雖然創(chuàng)作的文字數(shù)量多，但是，劉以鬯出版的書卻不多。大量作品到哪里去了呢？答曰，被作者自我淘汰了。
在采訪中，劉以鬯自稱是個“寫稿匠”，又自稱是個“流行小說作家”。為了取得稿酬，維持生活，他曾寫了大量流行小說給報紙副刊連載，只有極少數(shù)后來才出版成書。連載小說一般都是長篇，劉以鬯在出書時不惜大刀闊斧，把它們改寫為中篇甚至短篇，大量文字被精簡掉，更多的是被他稱為“垃圾”而整個地丟掉。不像一些作者，寫一部出一本，每寫必書，從不割愛。劉以鬯真是舍得自我割棄的。如中篇小說《對倒》，短篇小說《珍品》，都是由長篇連載改成中、短篇的。
勇于創(chuàng)新：
用實驗的方法寫小說
劉以鬯是最早采用意識流手法的中國作家之一，他的《酒徒》被稱為“中國第一部意識流小說”(大體寫作于１９６２年)。內(nèi)陸近年也有用意識流寫小說的了，但比起《酒徒》來，遲了２０年！《酒徒》可以說是首開風氣之作。小說是用第一人稱來寫的，主角的酒徒是一位作家。做過文藝副刊編輯，辦過專業(yè)文藝書籍的出版社，到過南洋辦報，回香港后為稻粱謀，寫起流行小說，寫起武俠小說，寫起黃色小說來。這樣的經(jīng)歷使人似乎看到了劉以鬯自己的影子。
但劉以鬯說，生活中自己并不是酒徒，他不喝酒。采訪中，記者問他《酒徒》是不是寫他自己，他說他只是把自己“借”給了《酒徒》。他說，自己不僅不喝酒，也沒有寫過拳頭上的動作，更沒有寫過枕頭上的動作，盡管他寫了大量的流行小說。在１７日的讀者見面會上，有讀者發(fā)言稱，《酒徒》是十分有特色的香港文學作品，既是香港的，又是有特色的?！跋愀郏保梗叮材昃陀辛恕毒仆健泛蛣e的創(chuàng)作，２０年后還要說香港沒有真正的文學，那就實在太可笑了?！?/p>
雖然也寫文學評論和研究文章，劉以鬯主要寫作的是小說。在小說的寫作上，他主張“探求內(nèi)在的真實”，也就是“捕捉物象的內(nèi)心”，不要過時了的寫實主義。他還主張創(chuàng)新，不斷地創(chuàng)新，不要墨守傳統(tǒng)的寫法。他認為寫作是一種“娛樂”。他說：“我寫的小說，可分兩類：一類‘娛樂他人’，一類‘娛樂自己’。寫‘娛人’小說時，目的只在換取稿費，不避俗，也不避熟。寫‘娛己’小說時，我有意通過實踐去尋找另一類敘述方式……我故意用不合常規(guī)的表現(xiàn)手法，另辟路徑，使作品能夠多少有些獨創(chuàng)性。”
這種娛樂自己的觀點，表現(xiàn)在他的寫作生涯中，就是實驗。他甚至用創(chuàng)新的、現(xiàn)代的手法，去寫古代中國的故事?！渡摺肥菍懓姿刎憽⒃S仙的《白蛇傳》，《蜘蛛精》是寫蜘蛛精和唐僧(《西游記》)。這是魯迅的《故事新編》以后“現(xiàn)代”的故事新編。正如劉以鬯本人所說：“這是從古老的傳說中變化出來，探求內(nèi)在真實。”
電影改編：
讓更多人認識純文學
因為對嚴肅文學近乎頑固地堅持，劉以鬯的名聲在“圈外”并不大。不僅是內(nèi)陸讀者，就是一般的香港讀者，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也是一臉茫然。這種情況，在王家衛(wèi)的電影《花樣年華》和《２０４６》上映后，有了些許改觀。在７月１７日，香港商務印書館舉行的讀者見面會上，許多讀者都坦言，正是基于對《花樣年華》和《２０４６》的好奇心，才“順藤摸瓜”地了解到《對倒》和《酒徒》。其實，劉以鬯的作品題材與生活緊密相連，非常適合拍攝電影。
在《對倒》中，他“處心積慮”地讓原本不相識的一對男女產(chǎn)生聯(lián)系又各奔東西。他說：“人都是這樣，從不認識到認識，然后又各散南北。因為我看到鳥兒也是這樣，兩只彼此不認識的鳥，飛到同一根樹枝上停著，然后又都各自飛走了。”或許是從王家衛(wèi)身上，看到了電影改編的強大力量，去年底，劉以鬯同意了將小說《酒徒》再次搬上大熒幕。去年底，《酒徒》同名改編的電影在香港開拍，該片主演溫碧霞和張國柱透露影片的背景設在五六十年代，溫碧霞在戲里面飾演一名寂寞怨婦，因丈夫長期出海而遭受冷落，遂跟租客張國柱發(fā)生感情。
《酒徒》一直被外界視為是頗具有劉以鬯自傳性質(zhì)的作品，小說大膽運用意識流、象征主義等西方現(xiàn)代派小說的藝術(shù)手法，描寫劉以鬯當時只身來港在清醒和醉倒這兩種姿態(tài)中的徘徊、掙扎和沉淪，借以刻畫香港的都市文化人的生存困境和敏感復雜的內(nèi)心世界，新穎別致，被譽為“中國第一部意識流小說”。但這種文學作品在被改編為影視作品后才受到重視和廣為流傳的“悲劇”是全世界文壇的通病，盡管香港文壇人士一再呼吁政府應多撥出資金和創(chuàng)立翻譯基金來促進香港文學的發(fā)展，每年的香港書展依然是香港文學走向更多人的最佳平臺。
這位香港嚴肅文學的元老級人物，今年已有９１歲高齡?？v然如此，劉以鬯先生卻依舊才思敏捷，保持著旺盛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他目前正在寫作的新書是一部關(guān)于“香港電車”的隨想。在香港書展開幕前夕，７月１７日，劉以鬯先生還出席了商務印書館專門為其舉辦的讀者見面會。本報記者借此機會對其進行了專訪，聽他本人講述自己“與眾不同的創(chuàng)作與人生”。
劉以鬯：原名劉同繹，字昌年。生于上海，祖籍浙江鎮(zhèn)海。他一直致力于嚴肅文學的創(chuàng)作，除個人致力創(chuàng)作外，亦不吝提攜后輩，推動文學發(fā)展，多年來夙夜匪懈，堪稱后來者之楷模。曾主編過《國民公報》、《香港時報》、《星島周報》、《西點》等報紙雜志，曾獲香港特別行政區(qū)政府頒授榮譽勛章。（劉莎莎 鐘沐晨 文／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