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四個無色界定,或說四空定,分別是空無邊處定、識無邊處定、無所有處定、非想非非想定。也就進入了一個不同的范圍,或者說無色無形的范圍。
守住一個點,透過這個點和修行者合一,最后連整個時-空的觀念甚至任何觀念都解散,時-空也就突然消失。只是因為前面守住的點還在空間或時間的范圍內(nèi),所以在「空」的過程中,仍然帶著一個時間和空間的殘余。讓人還略略偏重在時間或空間,自然會用永恒或無限大來表達,而有一種無色無形的味道。
比如說,空無邊處定,時間和空間帶來的實在感消失,甚至帶來一種擴大的意識。從局限,開始有無限的觀念。識無邊處定,徹底從相對局限的意識范圍,擴大到無限大、永恒的地步。無所有處定,連無限大的意識,都可以看穿是空,本身沒有一個獨立存在可以支持它。非想非非想定,一切看到平等──「在」和「不在」,「有」和「沒有」,「空」和「有」,都達到一個平等。這些觀念都已經(jīng)不存在了。甚至連「無限」的觀念都已經(jīng)消失。
從我個人的角度來看,這些「無色無形」的定,在表達上還是相對于有形有相??梢杂眠@樣的語言表達出來,所以還是在時-空的范圍內(nèi)。雖然這些定本身沒有離開一體,但如果徹底站在一體,就不會用一種排除其他的語言來談,也沒有一個專注的語言好談。其實,任何語言可以表達出來的觀念,哪怕再微細,甚至表達無形無相的境界或狀態(tài),本身一樣是二元對立,脫離不開有色有形的范圍,還是沒有完全離開時-空。
比如說,第五定「空無邊處定」,除了頭腦的作用穩(wěn)定下來之外,還進入一個「無色」的層面。但是,是誰在體會這個無色?
這本身還是腦的作業(yè)──還有個主體在體會什么是無色,所以,最多也只是意識擴張,并帶來一種空間擴大的體會。而且,還是有一個「知道」。這個「知道」還是一個時-空的觀念、因-果的反應。
我們接下來看第六定,也就是「識無邊處定」。一樣的,誰知道「識無邊」?還是有一個主體在欣賞這個意識,還在見證,而突然可以體會到什么是無所不在。
這本身,還是沒有跳出時-空。
第七定「無所有處定」,我用英文通常會稱之為no-thing的狀態(tài)(「什么都沒有的意識」),也就是一個「空」的境界。這個被知道的「空」,本身還是相對于「有」──是站在「有」知道有一個「空」。這時候,念頭情緒起不來,所以有一個「空」的體會。然而,這個「空」和人間還是有個隔離,自然是「有」的對等,本身還是離不開時-空。
甚至連第八定「非想非非想定」,不但「知」已經(jīng)消失,連「知道『知』已經(jīng)消失」的觀念都消失了。但是,誰知道「知」消失了?又是誰知道「知道這個消失的」也消失了?它本身還是要有一個可以對照的參考點,哪怕再微細,否則不可能知道──連「知」都不成立了。
然而,我還是要特別提醒──站在一體,本來什么都沒有,什么都圓滿,就連四禪八定的分別都不需要。一切本來就寧靜,我們不需要再加一個頭。就連談「禪」和「定」,還是落在二元對立在說話。
我前面提到,四禪八定離不開時-空的范圍。也就是說這四禪八定是相當了不起的,要透過相當深的功夫,從不同意識層面來切入。從粗糙到微細,再到更微細,甚至到「沒有」。然而,這種比較本身,最多只是一種對比的表達。一樣離不開因-果,離不開投射。最后,頭腦的投射,也離不開局限、制約、二元對立。
這些「禪」或「定」的表達,落在語言的限制里,就連「無所有處定」、「非想非非想定」一樣受到語言的限制,自然讓人難以理解。再加上后人在理解上的退步,或理解的范圍離不開二元對立,也就是時-空,而使得后來對「定」的解釋落入二元對立的范疇。
我進一步推想,佛陀當時很誠懇地分享自己苦修的經(jīng)過,透過四禪八定,他確實達到人間難以想象的寧靜。而且,是透過這種基礎,他才一步跳到一個沒有功夫、不費力的解脫或成道的狀態(tài)。
從另外一個角度,我們可以想象,盡管任何語言所表達的還是有相,但是,因為當時佛陀要為弟子帶出整個意識譜的觀念,最多也只能由有形有相和無形無相來區(qū)隔。而分別表達出「色界禪」和「無色界定」,或說「禪」(dhyāna)和「定」(samādhi)。
區(qū)隔了,佛陀接下來最多也只能否定任何觀念,任何定義。甚至,希望弟子們能否定語言能表達或念頭能想象的一切。在空間或時間或兩者的范圍內(nèi),都自然達到一個否定。透過否定,消失或放掉有限。
換個角度來說,前四個色界禪與后四個無色界定,完全是兩個不同意識的軌道。前四禪還是在一個二元對立的范圍集中注意力,而集中的程度愈來愈專注、愈來愈細,才會有初禪→四禪的功夫的成就,也可以說符合一個功夫的分階排序。后四個無色界定的不同在于,它站在一體、空、在、無限大、絕對在看這個世界,最多只是在一體不同的特質(zhì)上著墨,本身沒有順序好談。
我再補充一點,后面這四個無色界定,和前面四個色界禪相較,確實更微細,而且不像色界禪還有一個階段和次第。無色界定,在很微細的層面,所以不受色相的阻礙,而可以隨時相互切換,沒有順序的問題。反過來,也可以從無色界定的任一個,跳到前面色界禪中的任何一個,不會有任何矛盾。
后四個無色界定,本來就含著前面四個色界禪,兩者并不是互斥。因為如此,當時佛陀才會用「禪」和「定」來分別表達,標示出兩個不同的意識軌道。而所謂不同的意識軌道,也就是──是透過「有」、還是「空」來看這個世界。
這一詮釋方式,對于讀完「全部生命系列」作品的朋友,自然會領悟到,而讓全部的矛盾消失。
佛陀當年苦修,向許多老師求教。一年后,才進入第八定,而知道透過四禪八定,還是沒辦法解脫。要解脫,連這四禪八定都要超越。后來,也有人把這個狀態(tài)稱為第九定,我會在后面繼續(xù)說明。
回到前面提到的意識譜。醒覺,和二元對立不在同一個意識軌道,所以不受任何制約局限或二元對立的作業(yè)。很可惜的是,這是我們用人間的頭腦或邏輯,不可能理解的。
所以,四禪八定本身不過是一種表達。只是后人跟著打轉,會用左腦邏輯去強調(diào)每一個的重要性,而失去它整體的用意。
進一步講,只要用功夫可以得到的成就或意識狀態(tài),根本不可能離開二元對立。
而二元對立和醒覺或一體,還是不相關。
我本來也可以花很多篇幅,根據(jù)個人的體驗,將每個禪和定的關系做更豐富的分享和說明。但是,我總是認為,追求這些畢竟不會帶給人永恒的幸?;蚪饷?。
只要去找,到處都有很豐富的文獻和資料。只是,無論怎么引經(jīng)據(jù)典去分析,都離不開功夫的層面。而醒覺與一體,永遠是功夫追求不來的。功夫所帶來的定,還是停留在某一個意識的狀態(tài)。站在一體,沒有狀態(tài)可談,也沒有點可以停留。
我在這里,想分享的是沒有次第的意識,也就是一體意識。
功夫帶來的定,我認為還是要稱為小定。
由一體意識所衍生的定,沒有分段、沒有次第,我們稱之為大定。
其實要進入大定,比任何人想象的更簡單,甚至簡單到大家會質(zhì)疑、會不相信。
透過大定,一體是活躍的。不受任何限制,也不可能用任何語言描述。
我今天會想傳達這本書,也是因為相關的文獻雖然多得數(shù)不清,但幾乎全部落在二元對立、功夫、「做」的層面,讓我感覺相當遺憾。所以,才想要透過這本書表達我自己的看法。
四禪八定本身是一個身心凈化的過程,不能講它沒有或不重要。但是把四禪八定當作最高的目標去追求,這本身是一個錯的理解。
一個人領悟到真實,可以完全重現(xiàn)四禪八定,倒不需要一一去追求。四禪八定也就自然變成一個領悟的成就,而不是一個修行的目標。
--摘自《定》
(想?yún)⒓?月1日開始,楊博士親自帶領的為期一個月的靜心活動,詳見本公眾號7月17日發(fā)布的《“唯識的每日靜心”活動說明》和7月23日發(fā)布的《“唯識的每日靜心”活動調(diào)整》)
【楊定一博士】簡介
楊定一博士現(xiàn)任臺灣長庚生物科技董事長。美國紐約洛克菲勒康奈爾醫(yī)學院生化、醫(yī)學雙博士,對T淋巴細胞和殺手細胞如何殺死癌癥細胞的發(fā)現(xiàn)與研究,寫入全世界醫(yī)學教科書。已有三百多篇醫(yī)學論文發(fā)表在世界頂尖期刊,如《科學》、《細胞》、《自然》、《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等。曾任美國國家衛(wèi)生研究院(NIH)癌癥研究所咨詢委員,是迄今唯一獲得極高榮譽《自由神獎章》的華裔科學家,并被列入美國國會紀錄。
【楊定一書房】「全部生命系列」簡介
人的健康,身、心、靈從來沒有分開過。楊定一站在全人健康的角度,重新整合從古到今、世界各地的健康法門與哲學系統(tǒng),用現(xiàn)代的語言重新表達,幫助你我活出全部的生命潛能。
文字作品:《真原醫(yī)》、《靜坐》、《全部的你》、《神圣的你》、《不合理的快樂》、《我是誰》、《集體的失憶》、《落在地球》、《定》、《奇跡》、《十字路口》、《插對頭》、《時間的陷阱》、《短路》、《好睡》、《頭腦的東西》、《無事生非》、《清醒地睡》、《我:弄錯身分的個案》、《豐盛》、《最簡單、居家隨時做的結構調(diào)整運動--感恩身體的功課》、《唯識:新的意識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