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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脾約,學過中醫(yī)的人都會很自然想起麻子仁丸,更有人直接稱麻仁丸為“脾約丸”?!秱摗け骊柮鞑∶}證并治》:“趺陽脈浮而澀,浮則胃氣強,澀則小便數,浮澀相摶,其脾為約,麻子仁丸主之?!笨瓢喑錾淼闹嗅t(yī)生中方劑學開始就接受麻仁丸治脾約的觀念,這種思維定勢到傷寒學得到進一步鞏固。
昨天各家學說課講葉天士,第一節(jié)起晚了沒去聽,第二節(jié)就拓展到了“脾陰虛”,提及了一個十分奇怪的病案,如下:
某某,女,50歲。多食易饑二年余?;颊叨甓嗲昂龈惺畴y用飽,日進食4、5頓仍感饑餓。每于夜間醒來還要加餐。一晝夜進主食量由原來的0.5公斤增至1公斤多,近已增至1.5~2公斤,體重卻逐漸減輕。經多種檢查排除了糖尿病及甲狀腺功能亢進等。西醫(yī)未能確診,中醫(yī)治療近一年,效亦不著,遂失去信心,近年來未再治療。近因病情加重,日進食2公斤多仍時感饑餓,四肢乏力,故來求診。察患者體瘦,面色略黯,大便自患病以來一直干燥,脈弦細,舌淡紅,苔灰白,尿黃,大便干結如栗。閱其以往服過之藥方,多為滋補之劑。患者多食而不多飲,尿黃而量不多,歷時兩年多,體瘦而不形削,且能堅持輕工作。
多食易饑而體瘦,為胃中有實火,故能消谷消爍肌肉;四肢乏力,體瘦而面色略黯,大便干結如栗,是脾虛不能運化水谷,《素聞·痿論》言“脾病不能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稟水谷氣,氣日以衰,脈道不利,筋骨肌肉皆無氣以生”,蓋是此意。在我看來這顯然是個脾約證,主方自然就想到麻仁丸。老師說的則是補脾陰清胃火,關鍵就在于要不要下的問題。當時就很清楚地聽到大帥說不要,我也沒怎么想病機病理的問題,只是簡單地方證對應思維,既是麻仁丸證,麻仁丸按方劑書分類就是潤下劑,自然就是當下了。
那么來看病案中首診開的方:
知母10、生石膏25、炙甘草3、薏苡仁25、升麻9、火麻仁25、黨參15、白術12、茯苓12,12劑。水煎服,日一劑。
揣度其方義,大概石膏、知母擬白虎湯清胃中實熱,參術苓草四君調中益氣,輔以薏仁健脾,升麻助升舉中氣,麻仁潤腸通便,也算得上布局嚴整。跟我想的麻仁丸卻相去甚遠——“二仁一芍小承氣”中僅有麻仁一味。
再觀其后效:
服藥后,饑餓感減輕,夜間不需加餐,大便轉潤,但停藥后諸癥復如前。用上方加黃芩9、枳殼9、地骨皮12,水煎服,日一劑。服藥12劑,療效不顯,擬加小承氣湯、白虎湯及四君子湯合方化裁:酒軍6、枳實10、厚樸12、知母10、生石膏30、炙甘草6、苡仁30、白術12、沙參15、麥冬12,水煎服。六劑后即顯效,繼服12劑,諸癥漸除,日進主食0.5公斤左右,大便轉常。20天體重增加了5公斤,精神好轉。
可見白虎、四君大方向是不錯的,然若少了小承氣則還是力薄功微。而關于脾約的疑惑則未解。
昨晚準備各家學說的病案討論,非常開心地發(fā)現分到了一個兒科的病案,如下:
東都王氏子吐瀉,諸瀉藥下之,……其候,睡露睛,手足瘈疭而身冷?!跻善渥硬淮笮”?,令諸醫(yī)以藥利之。醫(yī)以八正散等數服,不利而身復冷?!笥植徽Z,諸醫(yī)作失音治之。
首先想到地是翻《傷寒論·辨發(fā)汗汗吐下后病脈證并治》,見一條陽明病篇的“太陽病,若吐若下若發(fā)汗后,微煩,小便數,大便因鞕者,與小承氣湯和之愈”。覺得有趣,便去翻《注解傷寒論》中該條文的注解,作:“吐下發(fā)汗,皆損津液,表邪乘虛傳里。大煩者,邪在表也;微煩者,邪入里業(yè)。小便數,大便因鞕者,其脾為約也。小承氣湯和之愈?!被腥淮笪?,輒脾約一證,其主方須以小承氣為底方,麻仁丸亦不過小承氣加麻仁、杏仁、芍藥,成無己謂之“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麻仁、杏仁之甘,緩脾而潤燥;津液不足,以酸收之,芍藥之酸,以斂津液;腸燥胃強,以苦瀉之,枳實、厚樸、大黃之苦,下燥結而泄胃強也”。而病案中所用方,不過薏仁、甘草代麻杏甘以緩脾,改芍藥之斂津液為沙參、麥冬之滋養(yǎng)津液,其實還是用了麻仁丸的方義,只是再加石膏、知母來增強清胃火的力度。至于為何小承氣之加減要叫麻仁丸,竊以為與麻黃湯加一味葛根而成葛根湯相類。(有意思的是,成無己對脾約的認識到了如此程度,卻仍舊把麻仁丸稱為“脾約丸”,不知何意。)
至于各家學說的兒科病案,則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