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弗朗茨.卡夫卡可以算是一座文學高峰。很久以前讀過他的《城堡》,沒怎么讀懂。最近終于又有勇氣,讀了好幾本他的書,也重讀了《城堡》。
閱讀卡夫卡的過程并不是一個愉快的過程,就像攀登珠穆朗瑪峰,普通人都會有高原反應。然而他是那么特別,對于喜歡登山的人自有它的魔力。
如果你和子衿一樣沒那么多業(yè)余時間,那么就聽子衿說個大概也是個偷懶的好辦法。
《城堡》大概說的是一個叫K的人千里迢迢去城堡上任土地測量員一職,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聘用一事是個誤會,其實根本沒有這個工作給他。于是他萬般努力試圖進入城堡找到能解決這件事的人,然而無論怎么努力,他也只能和城堡遙遙相望。
《在流放地》講了一個將軍執(zhí)迷于研究和操作一臺行刑機器,最后用這臺機器把自己自然而然地“誤殺”了。
《審判》講一個叫K的人在一天早上醒來莫名其妙被控罪。他努力為自己脫罪,然而到最后仍然逃不過被槍決的命運。他死了,然而他的恥辱卻被永遠留了下來。
《變形記》說的是主人公格里高利努力工作賺錢來讓父母和妹妹過著舒適的生活。可是某一天早上一覺醒來,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一只跳蚤。于是他就成了全家的麻煩和恥辱,最后遭到家人的遺棄,餓死了。他的親愛的家人卻出門旅行,開始了新的生活。
《饑餓藝術家》講了一個做絕食表演的藝術家在紅火過一時之后被冷漠、被遺忘、直到橫尸街頭的遭遇。
02
讀完這些書之后,我發(fā)現(xiàn)一個非常鮮明的卡夫卡特色就是他的筆觸極盡細膩之能事。他把人物、事件刻畫得精細入微,已經(jīng)到了讓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這和同時代的文學巨人普魯斯特有相似之處。只是普魯斯特描寫的是他實際生活過的貢布雷、實際接觸過的斯萬夫人,和他真實愛過的阿爾貝蒂娜。看普魯斯特的描繪,感覺自己走入了他的社交圈和生活圈,來到他去過的地方,見到了他接觸的人。
而卡夫卡描繪的卻是一個個虛構的場景和人物。雖然虛構但因為他刻畫得精細,于是他筆下的世界具有高度仿真性。就好像一座海市蜃樓出現(xiàn)的剎那,我們就以為那是真的一樣。
比如在《審判》中,他描寫一位畫家的衣著:
“他打算把睡衣的鈕扣一直扣到脖子上,但是沒有成功。他光著腳,除了睡衣外,只穿了一條黃亞麻寬腿褲,褲腰上束著一根長褲帶,帶梢在來回擺動?!?/p>
卡夫卡居然去描寫那么一個次要的人物的衣著,還描寫他腰上的褲帶,還有擺動的帶梢。這個虛構的人物便栩栩如生起來。
比如在《城堡》,他描寫電話聽筒中發(fā)出的聲音:
“聽筒里發(fā)出一種嘁嘁喳喳的聲音,這種聲音,K在電話機上還從未聽到過。它好像是數(shù)不清的孩子發(fā)出的嗡嗡聲——但又不是一種嗡嗡聲,倒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歌聲的回響——不可思議地混成了一種高亢而響亮的聲音,它在你耳邊振蕩著,似乎并不是僅僅叫你聽見而已,而是想把你的耳膜刺穿。K把左臂擱在電話機的架子上聽著,不想再打電話了。”
這些描寫無聊嗎?很無聊!但是他就是不依不饒地不斷地描寫這些無聊的人物和場景,讓我們覺得他見過、聽過、經(jīng)歷過,那一切都是真的。
卡夫卡怎么那么有耐心、那么有東西寫的呢?他在自己的日記中這么說:“我頭腦中裝著龐大的世界??墒侨绾渭冉夥盼也⒔夥潘?,而又不使它撕裂呢?我寧可讓它撕裂,也不愿將它抑止或埋葬在心底。我是為此而存在的,這點我十分清楚?!?/p>
原來,他的心中就是有那么一個龐大的世界,他就是要把他們描繪出來,不寫不行。他的心中就是有一座座城堡,他非要用文字的沙礫把他們建造出來,不造不行。因為他為此而生。
慶幸的是,我們終于看到了那些城堡,看到了那個他心中的世界。
03
卡夫卡作品的另外一個鮮明特點便是他在描寫過程中的不露聲色。從字面上看起來他對他描寫的對象不設觀點和態(tài)度,他只是忠誠地毫無表情地描寫他們。我們好像無法從他的描述里看出他喜歡什么,贊同什么,厭惡什么或撻伐什么。
這是一段《城堡》中的描寫:
“米西跟那兩個助手,好久沒人注意他們了,他們顯然沒有找到他們要找的文件,因此想把所有的東西重新放到櫥子里去,但是因為文件已經(jīng)弄得亂七八糟,而且又是那么多,所以放不進去了。于是兩個助手想出了一條主意,這會兒他們正在實現(xiàn)他們的主意。他們把公文櫥朝天放在地上,把公文檔案一股腦兒地往櫥里塞,這會兒他們正跟米西一起跪在櫥門上,想用這樣的辦法把櫥門關上。”
這便是兩個助手在村長房間里找文件的過程。他們在那個文件堆放如山的文件柜里企圖找那份土地測量員職位的原始提議文件。但是沒有找到,就想把柜子關起來程。這么荒唐的一件事,他就是那么一本正經(jīng)地寫來。
比如在《在流放地》,他描寫那個把那臺行刑機器奉為神明冷酷的行刑官:
“盡管他在脫去軍上裝、隨后一件件脫光身上衣服的時候明顯地匆匆忙忙,但對每件衣服卻非常珍惜,甚至特地用手指撫摸軍裝上的銀色絲絳,抖了抖一條穗子,把它擺正。與這種一絲不茍的做法不大相稱的是,他剛把一件衣服整好,雖然有些勉強,卻是猛地一下扔進了土坑。剩下的最后一件東西就是短劍和短劍掛帶。他從鞘中抽出短劍,把它弄斷,然后抓起斷片、劍鞘和皮帶,統(tǒng)統(tǒng)扔進了坑里,他扔得很猛,坑底里發(fā)出了這些東西碰撞的聲音?!?/p>
這個“他”是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負責使用行刑機的將軍。他如癡如狂地愛上這臺機器,只關心他的機器是否運作良好,而不在乎把一個只是偷了一點小東西的士兵押上斷頭臺。但是對這個儈子手臨死前的動作描繪,卡夫卡也沒有流露一點撻伐或憐憫的情緒。
但是,卡夫卡果然就沒有態(tài)度嗎?恰恰相反,他極有態(tài)度,只是他是一個一本正經(jīng)講笑話的高手,他的態(tài)度藏在他的一本正經(jīng)之下。據(jù)說他喜歡給朋友朗讀他的作品,讀到有些得意部分,他常常會大笑起來。所以他知道自己在講笑話。
深入他的作品,會發(fā)現(xiàn)他的作品極富褒貶,諷刺性極強。而且卡夫卡要諷刺的不只是一個人、一件事,他要諷刺的是整個荒謬的世界!
這個特點正和他的第一個特點在這里匯合了。他正是用大量的細節(jié)描寫,尤其是對那些小事情的不遺余力的糾纏不放的描寫同他描寫過程的無動于衷水乳交融起來,于是將世界的荒謬性,可笑性完全、徹底地凸顯了出來。
荒謬,我們終于說到荒謬,這也就是卡夫卡想要表達的主題。正因為他對世界的這個看法,所以他也成了存在主義的宗師。薩特、卡繆都是他的追隨者。我看過幾本薩特和卡繆的書,但我個人并不是荒謬主義哲學的追隨者。只是用他們的一些觀點來解釋生活中某些現(xiàn)象,會覺得很釋然。
荒謬這個觀點是說世界本身沒有意義,而我們卻力圖賦予它意義?;闹囌撨€有一個更拓展的觀點說世界的無意義性還涵蓋著世界的是非不分與不公平。也就是說“壞事可能會發(fā)生在任何一個“好人”身上。這個觀點我就非常贊同因為看到很多這樣的狀況。
04
言歸正傳,卡夫卡作品還有一個非常迷人的地方,便是富含隱喻。他的作品不但隱喻多,而且每個隱喻又像萬花筒一下折射出很多隱喻。
比如《饑餓藝術家》,哪里只是在說這個藝術家?而是在暗喻一群執(zhí)著的、孤芳自賞的但不順應時代變化的群體。而且把饑餓表演當作藝術,這本身就是諷刺性很強的暗喻。
《變形記》里的格里高利變形后的遭遇,哪里只是一個格里高利的遭遇?而是在暗喻人和人之間關系的本質(zhì)。
《行刑地》的行刑機器哪里只是一臺機器,而是暗喻冷酷的社會體系。這個體系本身已經(jīng)疑點重重的,而將這個系統(tǒng)奉為神明的執(zhí)法者是否更顯得愚昧可笑?以致最后把自己絞死了。
饑餓藝術家在最后說的那句話也富含隱喻?!耙驗槲艺也坏竭m合我胃口的食物。假如我找到這樣的食物,請相信我,我不會招人參觀,丟人現(xiàn)眼,會像你,像大伙一樣,吃得飽飽的。”這適合他胃口的食物又是指什么呢?哪里只是指食物,更指精神上的懂得,指知心好友或志同道合的伙伴。
05
《城堡》中的暗喻更是不勝枚舉。要說明白其中的暗喻,就先要把《城堡》的情節(jié)先交代更詳細一點。
有個叫K的家伙(卡夫卡小說里好幾個主人公都叫K??ǚ蚩ㄟ@么做的目的就是想告訴你這個K只是一個借代。)他長途跋涉去赴任。他自稱是城堡聘請來的土地測量員,但是并沒有帶來雇傭信。他來到村子之后要求進入城堡面見城堡的主人,可是他立刻被告知城堡是進不去的。但是說來奇怪,第二天城堡卻給他派了兩個助手來,好像煞有其事。然而關于K這個測量員工作的安排也就到此為止了。K當然不甘心,他就是要進入城堡,要弄清楚他到底要干些什么,怎么開始,酬勞怎樣,他必須要見到代表權力機構的城堡的管理者。
于是他抓住周圍幾個人,這些人和城堡的官員看似有聯(lián)系。
1. 他的兩個助手。他們是城堡派來的,但是他們的工作只是日夜不停的跟著他。他們的如影隨形,讓他沒有了隱私,于是他們成了他難以擺脫的影子。
2. 城堡的信使。他是為城堡送信的,除了告訴他村長是他的領導,就沒再給他帶來也沒能給他帶去任何實質(zhì)性的信件。
3. 村子里的村長。村長是他的直接領導,在家里接待了他,并且是在被窩里靠著枕頭見了他。村長帶病為他揭示了他這個土地測量員職位的虛無性。按照村長的說法是這個村子實在是不需要土地測量員:“我們這個小國的邊界已經(jīng)標好,而且已經(jīng)正式記載了下來。所以,我們要一個土地測量員干嘛呢?”
這樣的回答讓K大為吃驚,那就代表他的來到是個錯誤。他不甘心地問村長:可是你們怎么會發(fā)聘書給我呢,讓我千里迢迢前來?
于是村長解釋說那是一個錯誤。在幾年前城堡中的A部門給他提了一個建議說要給村子聘用一個土地測量員。村長知道村子不需要這個職位于是回復城堡說不需要,然而他的回復文件給錯送到了B部門。A部門因為不知道,聘用書照發(fā),B部門就一直糾纏在為什么需要這個職位的討論上。
所以K的到來實質(zhì)上就是個疏忽。但是誰也不能趕他走,因為沒有一個部門有權力、有依據(jù)來發(fā)布這個命令。
4.城堡高級官員克拉姆的情人弗麗達。在為獲得合法身份的努力中,K還談了一次轟轟烈烈的戀愛。他和弗麗達一面之交之后,便熱烈相愛了。弗麗達成了他的未婚妻,他差一點還就娶了弗麗達。這是特別反諷的一個情節(jié)安排,他明明要克拉姆解決他的工作問題,但是他居然搶走了克拉姆的情人??ǚ蚩ǖ母呙髟谟谒緵]有揭示他們相愛的動機,看起來就是一見鐘情,陷入最純粹的愛河了。K因為有了弗麗達,覺得已經(jīng)擁有了世間最大的幸福。弗麗達自從愛上了K,再也不愿去克拉姆那里,愿意無論到那里都跟著K。但是事實是這樣嗎?實事是K還是不斷為要見到克拉姆努力,為此他不斷去見弗麗達不愿他見的信使一家人。弗麗達呢,總是對K討厭的兩個助手傾注太多的關愛,最后還跟其中一個助手同床共枕了。最后弗麗達和K自然是分開了,弗麗達照舊去伺候克拉姆,而K呢?卡夫卡沒寫完,所以就成了一個謎。
06
就這樣,K在為進入城堡努力。城堡雖然并不遙遠,就位于眼前的那座小山上,但它卻可望不可及。無論K如何努力,直到最后,他也未能進入城堡見到城堡的主人。
城堡就是講了這么一個荒謬的故事,一開始讀讓我覺得異常壓抑。但是當我看到了其中的隱喻,便覺得豁然開朗,越讀越覺得有味起來。
城堡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暗喻,它代表一個龐大的官僚機構。這個機構等級森嚴、部門繁雜、官吏眾多,但實質(zhì)都是在做無效工作。那個村長是在床上辦公的,因為據(jù)說他處理公務累垮了。公文已經(jīng)塞滿了他的柜子。柜子的門一開,卷宗紛紛滾下來。他還力圖讓他的助手兼夫人幫他找當初任命K的最初文件,這當然是找不到的。客棧里還住著很多城堡來的官員。他們一到村里,就關在房間里辦公。因為日夜不停地辦公,所以身體和神經(jīng)都脆弱得像嬰兒。據(jù)卡夫卡的描繪,只要外面走道上有人,他們便絕對不開房門。一個嬰兒,哪里可以承受烈日和風雨?
就是這樣的機構,憑空產(chǎn)生了一個莫須有的土地測量員的職位,卻又沒有任何部門和人員對整件事情負責。
土地測量員這個職位也是一個隱喻。米蘭昆德拉說過一個故事(對不起,我不記得是哪一本書了,他寫了太多的書。),他說一個女人有了一個相好。他們在做愛的時候,她讓對方輕一點,但是他沒聽她的話,于是她就懷孕了,生了一個孩子。所以這個孩子是個不小心的產(chǎn)物。昆德拉是個頂級的幽默大師,這樣的戲虐文風便是昆德拉的文風,他把一切都當笑話來講。話說回來,這個“不小心”的孩子我覺得很像那個土地測量員K。因為城堡的不小心,才生出土地測量員這個崗位來,才有了K。既然生出來了,又不好掐死,所以就敷衍著他,等他自生自滅。
關于K的兩個助手,也是一個深刻的隱喻。對于這兩人的解讀讓我們交給昆德拉。他這么寫:
“《城堡》的兩個助手大概是卡夫卡的最具詩意的盛會,是他的異想天開的美妙之極;不僅他們的存在令人無限吃驚,而且充滿意義:這是些可憐的敲詐者,讓人討厭的人,但他們也代表著城堡世界的逼迫人的'現(xiàn)代性';他們是警察、報導記者、攝影師,全面摧毀私生活的代理人是悲劇舞臺上往來的無辜的丑角;他們也是淫蕩的窺視者,他們的出場給整個小說吹入了一股由不健康的混雜和卡夫卡式喜劇合成的性的芬芳?!?/p>
07
卡夫卡在看透了世界的荒謬之后,用他不厭其煩的精細描寫,用他看似毫無表情的口吻,用無處不在的暗喻,為我們重新描摹了他心中的那個荒謬世界,和這個荒謬世界中一群冷漠的、迂腐的荒謬的人們。于是便有了城堡、審判、饑餓藝術家,便有變形記和流放地。
寫到這里,我舒了一口氣,發(fā)覺我好像開始懂那么一點點卡夫卡了。寫書評的過程其實是個很好的自我整理的過程。
等一下,我突然又想起了米蘭昆德拉寫的《被背叛的遺囑》。在這本書里昆德拉寫了卡夫卡。在那么一本正經(jīng)地寫卡夫卡的讀后感之后,也剛好來點花絮,輕松一下。
卡夫卡于1883年出生于布拉格一個中產(chǎn)階級家庭。他在大學期間學了兩年化學,后改學法律,于1906年他拿到法學博士。畢業(yè)后,在做了一年義務法律工作后去一家保險公司上班。業(yè)余時間他開始寫作。1917年患上喉結(jié)核,也因為這個病他于1924年去世,去世的時候才41歲,那時他還沒有名氣。
他的遺囑頗為奇特,他要求銷毀掉一切自己的手稿。他的摯友布洛德作為他的遺囑執(zhí)行人卻在卡夫卡死后不久,馬上讓人出版了卡夫卡的三本書。米蘭昆德拉寫的《被背叛的遺囑》正是從布洛德背叛遺囑開始。布洛德非但出版了卡夫卡的著作,還在卡夫卡死后寫了一部小說《愛情的歡喜王國》。布洛德在這本書中將卡夫卡刻畫成了一個圣者、一個神。這個說法激怒了昆德拉,因為昆德拉一向拒絕別人將他的作品嚴肅化,他也拒絕將卡夫卡神化。
他說:“我這樣強調(diào),是要說明卡夫卡的美學革命的徹底性。我記得一次談話,已經(jīng)是20年前,和加爾西亞·馬爾克斯,他對我說:'是卡夫卡使我懂得了可以用另外的方法寫作。'另外的方法,這就是說,越過真實性的疆界。并非為逃避真正的世界(用那些浪漫者的方式)而是為了更好地把握它。因為,把握真正的世界屬于小說的定義本身;但是,如何把握它,并能同時投入一場使人著魔的異想天開的游戲?如何能在分析世界時做到嚴謹,同時在游戲般的夢中不負責任地自由自在?如何把這兩個不相容的目的結(jié)合起來?卡夫卡解開了這一巨大的謎?!?/p>
用這么長的一段文字,昆德拉要說什么?他說小說既要嚴謹?shù)胤治鍪澜?,又要像游戲一般地自在,怎么才能做到?卡夫卡為我們?yōu)槲覀兘忾_了這個謎。這也是昆德拉的小說觀和審美觀。
然而,昆德拉這一番話好像揚起了一把沙子,讓卡夫卡變得異樣遙遠起來。為了把握一個東西,我們要先虛構它么?
我仿佛看見在世界的盡頭,卡夫卡蹲在沙地里,用一顆顆沙子在建造他宏偉的思想城堡。這是一座沙漠中的蜃樓,也是一座龐大的荒謬城堡。
最后,就用卡夫卡《城堡》里的一句話來作為本文的結(jié)尾:“你看得越久,就越看不清楚,在暮色蒼茫中一切也就隱藏得越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