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普希金
(1799.6.6—1837.1.29)
普希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下面這首《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很多人年輕時都曾抄在日記本上
▼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不要悲傷，不要心急！
憂郁的日子須要鎮(zhèn)靜：
相信吧，快樂終將來臨。
心兒永遠(yuǎn)向往著未來；
現(xiàn)在卻常是憂郁：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會過去；
而那消逝了的，會成為親切的懷戀。
普希金全名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普希金，是俄羅斯現(xiàn)代文學(xué)與語言的創(chuàng)始人，19世紀(jì)俄羅斯浪漫主義文學(xué)主要代表，被后世譽為“俄羅斯文學(xué)之父”“俄羅斯詩歌的太陽”“青銅騎士”等，高爾基稱他為“一切開端的開端”，在俄國文學(xué)史上享有崇高榮譽。
然而，這位不可多得的文學(xué)家，卻在1837年1月29日與情敵丹特士的決斗中死去。
?普希金與妻子普希金娜
后世盛傳，普希金之死是沙皇尼古拉一世蓄意策劃的謀殺事件：沙皇故意聽任丹特士追求普希金的妻子，進(jìn)而激怒普希金，使其與丹特士決斗，最終通過丹特士的手除掉了他的眼中釘普希金。
?涅瓦大街一角坐落著一間“文學(xué)咖啡館”，普希金正是從這里喝完最后一杯咖啡，直接奔赴決斗地點“小黑河”
1836年8月21日，離決斗死亡只有五個月零八天，在惡劣的政治環(huán)境下，普希金心頭縈繞著不祥的預(yù)感，寫下抒情名篇《紀(jì)念碑》：
紀(jì)念碑
我為自己建立了一座非人工的紀(jì)念碑，
在人們走向那兒的路徑上，青草不再生長，
它抬起那顆不肯屈服的頭顱
高聳在亞歷山大的紀(jì)念石柱之上。
不，我不會完全死亡——我的靈魂在遺留下的詩歌當(dāng)中，
將比我的骨灰活得更久長和逃避了腐朽滅亡，——
我將永遠(yuǎn)光榮不朽，直到還只有一個詩人
活在這月光下的世界上。
我的名聲將傳遍整個偉大的俄羅斯，
它現(xiàn)存的一切語言，都會講著我的名字，
無論是驕傲的斯拉夫人的子孫，是芬蘭人，
甚至現(xiàn)在還是野蠻的通古斯人，和草原上的朋友卡爾梅克人。
我所以永遠(yuǎn)能為人民敬愛，
是因為我曾用詩歌，喚起人們善良的感情，
在我這殘酷的時代，我歌頌過自由，
并且還為那些倒下去了的人們，祈求過寬恕同情。
哦，詩人繆斯，聽從上帝的旨意吧，
既不要畏懼侮辱，也不要希求桂冠，
贊美和誹謗，都平心靜氣地容忍，
更無須去和愚妄的人空作爭論。
戈寶權(quán) 譯
因小人的輕佻而取禍，普希金的早逝令人慨嘆“俄國詩歌的太陽沉落了”，是俄羅斯乃至世界文學(xué)令人痛挽的損失。
圣彼得堡，這座古老而浪漫的城市，眾多文化名人在此生活、從事創(chuàng)作，也出現(xiàn)在普希金的筆端：
?涅瓦河與圣以薩大教堂
我站在涅瓦河上
我站在涅瓦河上，遙望著
巨人一般的以撒大教堂；
在寒霧的薄薄的幽暗中，
它高聳的圓頂閃著金光。
白云緩緩地升上夜空，
好像對冬寒也有些畏縮；
夜是凄清的，死一般靜，
凍結(jié)的河面泛著白色。
我默默地、沉郁地想到
在遠(yuǎn)方，在熱那亞的海灣，
這時太陽該是怎樣燃燒，
那景色是多么迷人、絢爛……
哦，北方！魔法師的北方！
是不是我中了你的符咒？
或是我真的被鎖在你的
花崗石地帶，不能自由？
啊，但原有飄忽的精靈，
在幽暗的夜里輕輕翱翔，
那就把我快快地載去吧，
去到那兒，那溫暖的南方！
一八四四年
查良錚 譯
這首詩的譯者查良錚，作為詩人他的名字叫“穆旦”，被稱為“中國大詩人中最好的翻譯家，中國大翻譯家中最好的詩人”。普希金一生創(chuàng)作了八百多首抒情詩，查良錚翻譯了其中的半數(shù)。
王小波在《我的師承》中說，查良錚譯的《青銅騎士》是“雍容華貴的英雄體詩，是最好的文字”。
普希金詩歌的藝術(shù)特色首先是真誠。別林斯基指出，普希金的詩的特征之一，那使他和以前的詩派嚴(yán)格區(qū)分的東西，是他的真誠。
普希金的詩歌在語言上的最大的特點，就是簡潔和獨特的音韻美。普希金的詩從一開始就表現(xiàn)出異乎尋常的簡練。果戈里談到普希金的詩時指出：“這里沒有華麗的詞藻，這里只有詩；沒有任何虛有其表的炫耀。一切都簡樸，一切都雍容大方，一切都充滿含而不露的決不會突然宣泄而出的光彩；一切都符合純正的詩所永遠(yuǎn)具有的言簡意賅?！?/em>
普希金位列“俄羅斯最偉大的六人”之一，在俄羅斯人心目中與亞歷山大、彼得大帝齊名。他短暫的一生中有著太多豐富而綺麗的往事，也留下了太多膾炙人口的詩篇。
普希金最令人難忘的詩
我曾經(jīng)愛過你
我曾經(jīng)愛過你：愛情，也許
在我的心靈里還沒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會再打擾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悲傷。
我曾經(jīng)默默無語、毫無指望地愛過你，
我既忍受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
我曾經(jīng)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個人也會像我一樣地愛你。
1825
戈寶權(quán) 譯
?凱恩畫像及普希金手繪的凱恩
致凱恩*
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
我的面前出現(xiàn)了你，
仿佛倏忽即逝的幻境，
仿佛那純美的精靈。
在浮世的喧囂中焦慮不安，
無望的憂愁折磨著我的身心，
但溫柔的嗓音不絕于耳，
可愛的面容讓我魂牽夢縈。
歲月流逝。驟起的風(fēng)暴
驅(qū)散了往昔的幻想，
我忘卻你溫柔的嗓音，
也忘卻了你天使的面龐。
在窮鄉(xiāng)僻壤，在囚禁的幽暗中，
我的歲月在平靜地延伸，
沒有神明，沒有靈感，
沒有眼淚、生命和愛情。
我的靈魂被突然驚醒：
再一次出現(xiàn)了你，
仿佛倏忽即逝的幻境，
仿佛那純美的精靈。
心兒在陶醉中跳蕩，
一切又為它再度蘇醒，
呵，神明！呵，靈感！
呵，生命、眼淚和愛情！
汪劍釗 譯
*凱恩（1800－1879），普希金的女友。
? Gennady Yepifanov，1900–1985
秋天·一
十月已經(jīng)來臨，樹林已經(jīng)
從裸枝上搖落最后的枯葉；
秋的寒意拂來，道路封凍。
小溪還在磨坊后嘩嘩奔瀉，
池塘卻已凍住；我的鄰居
忙著趕去打獵，乘車出行，
瘋狂的娛樂蹂躪著秋播地，
狗的吠聲驚醒了沉睡的密林。
秋天·二
此刻是我的季節(jié)：我不愛春天；
我討厭解凍；到處是泥濘臭氣，
春天我會生??；血液在奔涌；
憂愁鎖住情感；嚴(yán)冬更讓我滿意，
我愛冬天的雪；當(dāng)月亮升起，
載著女友的雪橇多么迅捷自由，
貂皮下的她臉頰通紅，鮮艷，
她燃燒著顫抖著，握著您的手！
劉文飛 譯
我的名字對你能意味什么
我的名字對你能意味什么？
它將死去，象濺在遙遠(yuǎn)的岸上
那海浪的凄涼的聲音，
像是夜晚的森林的回響。
在這留作紀(jì)念的冊頁上，
它留下的是死沉沉的痕跡，
就仿佛墓碑上的一些花紋，
記載著人們所不懂的言語。
它說些什么？早就遺忘了
在新鮮的騷擾和激動里，
對你的心靈，它不能顯示
一種純潔的、柔情的回憶。
然而，在孤獨而凄涼之日，
你會抑郁地念出我的姓名；
你會說，有人在懷念我，
在世上，我還活在你的心靈……
1830
查良錚 譯
我再也不會有什么期待
我再也不會有什么期待，
我再也不會愛什么幻想；
惟有痛苦還伴隨著我，
那是心靈空虛的果實。
在殘酷命運的風(fēng)暴下，
我鮮艷的花冠已經(jīng)枯萎；
我孤獨而憂傷地生活，
我等待：末日是否已來臨？
就這樣，忍受著暮秋的寒意，
仿佛聽到冬天風(fēng)暴的呼嘯，
如同一片彌留的樹葉，獨自
在光禿禿的樹枝上顫栗。
汪劍釗 譯
我就要沉默了
我就要沉默了！然而，假如這琴弦
能在我憂傷時報我以低回的歌聲；
假如有默默聆聽我的男女青年
曾感嘆于我的愛情的長期苦痛；
假如你自己，在深深的感動之余，
能將我悲哀的詩句悄悄地低吟，
并且喜歡我心靈的熱情的言語……
假如你是愛著我……哦，親愛的友人，
請允許我以癡情怨女的圣潔之名
使這豎琴的臨終一曲充滿柔情！……
于是，等死亡的夢覆蓋著我永眠，
你就可以在我的墓甕前，感傷地說：
我愛過他，是我給了他以靈感，
使他有了最后的愛情，最后的歌?！?/p>
1821
查良錚 譯
致娜塔莎
美麗的夏天凋敝了，凋敝了，
明朗的日子正在飛逝；
黑夜那綿綿的迷霧
在打盹的影子上彌漫；
肥沃的田野一片空曠，
嬉鬧的小溪變得冰涼；
蓊郁的森林愁白了卷發(fā)；
天穹顯得黯淡而蒼茫。
心愛的娜塔莎！你在哪里？
為何見不到你的蹤影？
莫非你不愿和知心的朋友
分享那共同的時光？
無論在波光粼粼的湖面，
還是在芬芳的椴樹蔭下，
無論清晨，還是傍晚，
我都見不到你的倩影。
很快，很快，寒冷的冬天
就要造訪森林和田野；
在煙霧繚繞的農(nóng)舍里，
爐火很快將熊熊燃燒；
但我還是見不到迷人的她，
仿佛籠子里的一只黃雀，
沮喪地獨坐在家中，
深深地懷念我的娜塔莎。
汪劍釗 譯
今天是普希金逝世182周年紀(jì)念日
重溫他的詩歌就是最好的懷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