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還沒過,這年就還不算完。
幼年時,提著紅紅的燈籠在正月十五的晚上走,伙伴們太多的歡聲笑語猶然,還有一種特別細小的煙花(老家叫提勒筋),那黑暗中的熒熒的火,讓我們的心興奮而溫暖。
家家也要蒸一些燈籠,母親會蒸幾個勺子把,我們兄妹每人一個,晚上用火柴桿頭纏上棉花澆上豆油插到勺子把里,它們燭照了我們的童年。
幾十年過去了,那燈火仍然,此時想起有些傷感。
侄女開學了,她從老家?guī)砹四赣H炸的丸子、麻葉子,還有她腌的五香胡蘿卜,鹽豆子,還有我愛吃的烙饃。我的心很快樂,比過年那幾天還快樂,仿佛又過了一次年。
給母親打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雖絮絮叨叨,但我都靜靜地陪著。她說誰誰來看她了,說到了許多親戚和鄰居家發(fā)生的事情。我知道這是母親的心靈地圖,是母親幾十年來與人為善的深情。她總愛說人行好事,莫問前程,我亦遵照之,默默地走自己的路。
母親說,你們都在外面好好地過,她不吃不喝也開心。我聽著有些心酸,天下父母心??!
過了十五,我想日子算是真正進入了軌道。立春之后,草色漸萌,我漸漸如寫《草木的理想國》的阿來一樣開始關(guān)心可能遇見的植物。
昨夜還大霧彌漫,上午陽光明媚,出門俱是看花人,我們?nèi)ポ非f公園賞梅,是從去年開始知道,離家不甚遠的莘莊公園被打造成了一處梅園,有如此多品種的梅實在是讓我歡欣。我并不愿如梅妻鶴子的林和靖,我依然熱戀紅塵萬千。我在步履匆匆里感受時代的脈搏,又在閱讀的沉潛里尋訪心靈的寧靜,讓微笑從內(nèi)心生出,這是很美好的。
成長的過程我們都必須忍受成為珍珠般的折磨與痛楚,美好與成功沒有人可以隨便得到?,F(xiàn)在成為文學一代宗師的莫言依然低調(diào),因為他一樣歷經(jīng)了萬千苦樂。他珍惜身上的羽毛,他更珍惜他用文字呈現(xiàn)命運的歲月。王家衛(wèi)理解要成為一代宗師要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我想莫言還可以寫得更好。
閱讀已經(jīng)是我生命的需要,去閱覽室坐了坐,斂了斂梅花的香后再來聚些書香,這一日就沒有閑過。
看到一首安德魯懷斯的小詩《遠方》,很是喜歡,想摘錄下來,打開包,居然只帶了書和筆,筆記本忘記帶了,內(nèi)心有沮喪感。大家都靜靜地,我悄悄地訕訕地向身邊的小伙子說能不能送我一張紙。他點點頭,遞給我兩張,一張是上海交通大學的信紙,一張反面寫著武漢大學的標志,正面有幾道一道物理知識考題。我想他該是交大的學生,我向他投去感激的微笑,他也笑了笑。他讓我感覺一份善良與美好,我祝福他,祝福他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遠方》如下:
那天是如此遼遠
遼遠地展著翅膀
即使愛是靜止的
靜止著讓記憶流淌
你背起自己小小的行囊
你走過別人無法企及的地方
你在風口遙望彼岸的紫丁香
你在田野里揀拾古老的憂傷
我知道那是你心的方向
擁有這份懷念
這雪地上的爐火
就會有一次歡暢的流浪
于是整整一個雨季
我守著陽光
守著越冬的麥田
將那段閃亮的日子
輕輕彈唱
我喜歡這樣清澈的情緒,是思緒的娓娓流淌,是心靈的行板,是一首小曲的默默哼唱。我不是麥田里的守望者,但我會守著我心靈的燈塔,即便有海浪有暴風驟雨,我都會持久地守著自己的心,讓它成為一棵開花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