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記憶、撲克牌
撲克牌竟然成為我不得不提的一個玩樂,實在是它讓我度過了太多童年的美好時光,甚至它還貫穿了我整個的青春和后來的太多歲月,如果我把它叫做某個隱秘的生命符號,對我而言,實在是一點也不為過的。
大概還是兩三歲的時候吧,每年過年的時候,二姐和幾個女孩開始在我家的方桌上打起撲克來。我不知為什么就走到桌子邊上去了,并且把一張撲克牌死死地拿在手里,任憑二姐他們怎樣軟硬兼施,我始終沒有放開手中的紙牌;哪怕二姐叫來母親,依然沒能要回我手中的紙牌。對于那時的我來說,無法弄清楚為什么桌上有那么多的紙牌,而二姐卻偏偏就要奪回我手中的那張紙牌呢?我想,二姐他們玩得如此開心的紙牌,一定是很好玩的,所以我拿一張在手里,實在是不為過的,他們過年,我也過年的。
待到稍大一些的時候,我和伙伴便從家里拿來大人們玩得缺了角也缺了張的紙牌,開始在故鄉(xiāng)土地的隨意一個角落里打起撲克來,對于我們這些孩子而言,缺角缺張的紙牌依然能夠帶來無限的樂趣,就在那紙牌的拿起放下的動作中,快樂的時光就出現(xiàn)了。如此看來,大人是要比孩子更為挑剔的,他們的快樂竟然會在缺少一張的紙牌中就被弄得一掃而光,我們孩子則可以在缺少更多的紙牌中依然其樂無窮。
當(dāng)我在長大一些時,紙牌就成了我童年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就是放羊放牛也必得帶上這小小的玩意,為此,我家的牛羊把隔壁村莊的黃豆吃了個精光,我的父母不得不向人家賠禮道歉,末了還要把自家黃豆地里的黃豆在收獲的時候給鄰村的人家送去。鄰村的人家死活不要父母送去的黃豆,只說小孩子不知事,吃了就吃了的,何必又要勞你真的把黃豆背到我家來。還別說,就這樣鄰村素不往來的人家從此竟和我家成了十分親切的人走動起來。比起那幾升黃豆的損失,這撿來的友誼像是更為可貴。
時光靜靜的流淌著,我已成長為一個不玩缺張缺角紙牌的大孩子了。這個時候,我開始和吳世沛家的兒子們一本正經(jīng)地打起撲克來。(原本我是和另外一個村長家的孩子玩樂的,可事物竟奇怪的改變了它原來的模樣,原因是我的生父要把我農(nóng)轉(zhuǎn)非,村長持反對意見,吳世沛抱支持的態(tài)度,結(jié)果我農(nóng)轉(zhuǎn)非了,也就不再和村長家的孩子玩樂,改和吳世沛家的孩子打撲克)和吳世沛家的孩子打牌,實在是其樂無窮的,通常,他家的火塘上煮一鍋豬食,我們就開始在火塘邊玩樂起來,記憶中,總是我和他的小兒子做一對,打他的大兒子和三兒子,結(jié)果總是我們?nèi)?。于是,他的大兒子總是用巴掌打他的三兒子,他的三兒子則總是哭。至于他家的豬食,則總是在大人回來后依然沒能煮熟,所以,他家的豬總是吃生食卻依然長得很壯實,甚至產(chǎn)出的豬肉比別人家的還要香。真是不明白村莊的人何以要對畜生那么好,如同吳世沛家,省去了柴禾和燒豬食的工夫,過年照樣吃香噴噴的豬肉。吳世沛也總是和我們一起玩樂的,就是他的三兒子換成了他,我和他的小兒子依然要取勝。有著吳世沛在場的牌局,輸贏像是不很重要的,隨著紙牌的拿起放下,吳世沛口中發(fā)出鏗鏘有力的叫聲,并伴有極其夸張的動作。我們孩子,在他的感染下,很自然就融入到那種極樂的節(jié)奏中去了。對于打牌而言,再也找不到我和吳世沛的小兒子那么好的搭檔了,可以說,我們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在長時間的配合中,我們已經(jīng)形成高度的默契。我常想,夫妻間如果能擁有我們之間打撲克的那種默契,生活一定會過得像蜜一樣甜的。有那么一次,我們在吳世沛家的床上打撲克,竟然把他家的床壓垮了。壓垮了就壓垮了,不過是用上一個下午的時光,請來村中的木匠重新修整修整就好了。還有一次,經(jīng)常去他家打牌的我,十分奇怪地被他家的狗咬了一口,直到如今我也沒能弄清他家的狗那天是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竟然在我的腿上咬了那么大的一個傷口。我只能說,牙齒和舌頭有時也相互傷害的。
有時我也跑到鄰村的一些人家去玩牌。有那么一次,我的媽媽跑到鄰村去,用細(xì)細(xì)的木條回把我往家趕,走到半路的時候,我實在忍受不了那細(xì)小的木條的抽打,便縱身一躍跳下老高的石坎去,而我的媽媽也跟著跳下去了。記憶中,這是媽媽唯一一次打我,至于其他親人則不曾打過我的。
我的快樂時光,有太多太多是籍著這小小的紙牌而得以實現(xiàn)的,甚至在后來許多沒有對手的日子里,我養(yǎng)成了一個人打牌的奇怪舉動。大概是王小波說過:一個人下棋,就如同沒有伴侶的人手淫一樣,雖然也能獲得快感,卻是不得已的舉動。而我一個人打牌,我想是在追憶那些逝去的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我的童年時期的撲克搭檔,如今因為時事的變遷,已在故鄉(xiāng)的土地上和我的一個侄女結(jié)成了夫妻。要想再和他搭檔打牌,要等到過年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