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穆朗瑪印象 作者:鄖 生
鄖生本名楊鄖生湖北十堰人,社科研究員,業(yè)余旅行家。一九五六年生,大學研究生畢業(yè),現(xiàn)為北京大學訪問學者。曾當過知青、車間工人、學校教師和國家公務員,現(xiàn)供職湖北鄖陽醫(yī)學院(位于湖北省十堰市)。曾數(shù)年游歷自然風景名勝、拜謁文化遺產(chǎn),致力于中國民間文化的收集、研究和傳播。先后兩次進藏,以數(shù)月時間,回環(huán)西藏二萬余公里。
那天下午,天氣很好。在新定日辦理進山手續(xù)。邊防武警對我們進行了極為嚴格的盤查。珠峰既是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又是非常敏感的邊防區(qū),包括聶拉木、定結、定日和吉隆四個縣。驗完邊防證等一系列證件后,又要按車轱轆收公路建設費。每個轱轆一百元,就是說越野車要四百元,而卡車就要六百元。想著有些怪,若卡車以后把后輪改為兩個該如何收費呢?
這個疑問被隨后的一群飛奔的藏野驢所打斷。
司機巴珠說,藏野驢確是有驢脾氣,只要看到有動感的物體就要猛追。當你停下來,它也就近站在那里,注視著你,既像示威,又像是在試圖理解你。我讓巴珠逗逗它們,摁響喇叭,加大油門,汽車在瘋狂的顛簸中,時速達到五六十公里,藏野驢就在車窗外,幾乎與汽車并排奮力地追。最后還是眼看著十一二只野驢,從我們的車頭橫穿過去,站在左側的小山坡上,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望著我們。面對這種富有靈性的高原動物,讓你感到非常好玩,又非常佩服。
喜瑪拉雅山的北麓,大多數(shù)是低山丘和盆地,當你真正走進喜瑪拉雅主體山脈時,大山大溝就不多見了,緩坡構成的雪野遼闊無垠。遠眺流云,不是飄在天上,而是堆在地上。太陽近得伸手可觸,直灼得皮膚火辣辣得痛。我們在烈日下被烘烤著,直到太陽下山,直到黃昏時分。我們進入珠穆朗瑪?shù)暮诵牡貛В谝粋€叫作曲中的地方住下來。
小旅館名叫“野人家”,倒也干凈利落,院內(nèi)的花壇是用啤酒瓶倒栽下去,縫隙里灌上水泥而成,怪整齊的。沒有電,只能用蠟燭照明;沒有移動信號,手機權作手表用。這讓人想起現(xiàn)在有些西方國家的環(huán)保人士信奉的“無插頭”生活,不知到底是幸福還是痛苦?
曲中一夜,風寒,酒劣,心亂,無眠。
從低矮的窗戶望出去,滿天的星斗密密的,個兒也特別的大,一閃一閃地放著亮,好像那深藍色的天幕上掛滿了圣誕樹,時不時能讓人短暫地忘掉寒冷和高原反應的痛苦。
天未亮就起床。星很低,云很渾,風很涼。高原的風硬且有力度,一打開門就像有種力量把你往回推。在黎明的黑暗里,我們又上路了,因為要趕著看日出的珠穆朗瑪。汽車像一葉小舟在墨色的大海里飄蕩著。途中遇一輛越野車,右側被撞得凹進去,還在 飛快地向山下開著。后來才聽說,昨天珠峰出了車禍 ,兩個重傷,司機的肋骨被撞斷幾根,另雇了司機,連夜往拉孜縣城趕。
早餐時分,到絨布寺。這個寺廟始建于一八九九年,由紅教喇嘛阿旺丹增羅布創(chuàng)建,盡管稱不上多么古老,但它是世界上最高的寺廟,海拔四千九百八十米。絨布寺門口有個藏族小伙子開的餐館,門口堆滿了啤酒瓶。老板可以用不熟練的漢語和不熟練的英語與游客討價還價,有時急得額上直出汗,腳跟踮起來說話。早餐是雞蛋和面攤成的煎餅,甜甜的,味道不錯,再加上兩碗熱氣騰騰的酥油茶。幾位加拿大來的老夫婦和我們同桌,大家吃得都很高興,臨分手時還照了張合影。據(jù)藏族老板講,到珠峰甚至是日喀則以西的地方,中國人來得遠遠沒有外國人多。這話我信。中國人是善于想象,而外國人則往往善于行動。
過了絨布寺后,汽車不能再前行了,要換乘馬車,利于環(huán)保。我們選中了一匹棕色的馬,老板很高興,上路時鞭子甩得啪啪響。一路上坡,我們在遠古洪荒一樣的亂石灘中穿行,大山展示著扭曲的肌骨,石灘上稀稀地點綴著野草及苔蘚,也有一些紅白藍各色的花。途中上下山的游客相互地呼喊或打著招呼,不同國籍的人帶著相同的微笑,真誠、坦然,充滿著友好。
盡管早已有思想準備,但一切又在意料之外。當馬車在鞭聲中吃力爬上一個高坡后,一幅神奇而瑰麗的畫面“嘩”地一下展開。如果我沒有親眼看到這金山銀海一般的燦爛,如果沒有良好的心理和身體素質,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這座全世界仰慕渴望的第一高峰就這樣真切地聳立在眼前。描述珠峰的文字很多,但我印象最深的是北京電視臺有一個主持人作電視節(jié)目時,用“俊朗”二字形容珠峰。是的,珠峰的確像一個赤裸的俊朗小伙子,周身明麗到了一種莫測高深的境界,張開雙臂,作擁抱太陽的姿勢,展示出自己的全部真實,一無所有中應有盡有。在它面前,你會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你會對現(xiàn)實的生活一下子感到?jīng)]有信心,甚至對死亡產(chǎn)生最浪漫的幻想。
珠峰的高度,歷史上一直有許多不同的說法。直到一九七五年,中國測繪人員才與登山隊員一道,采用先進可靠的儀器,測定了珠峰的實際海拔高程八千八百四十三點一三米,這一數(shù)字迅速得到了全世界的公認。但是,這并不是珠峰的永恒高度。據(jù)地質學家觀測,珠峰至今仍以平均每年若干厘米的速度上升。
我們到達珠峰大本營,天氣很好,并不像有些季節(jié)里的惡劣天氣,風大立不穩(wěn),雪片能打得人臉生疼。這里海拔五千七百米。珠峰大本營像個小小的街市,一群群的小孩在亂石灘上到處蹦,向你親切而認真但十分執(zhí)著地兜售他的雪蓮或者是生物化石。有的游客爭相與幾個多次登頂珠峰的夏爾巴人合影留念,不同的語言在刺眼的白光下和流云的風中組成了大家都能心領神會的聲音。面對珠峰,面對一種精神,人類的差異在這里找到了共性,民族的區(qū)別在這里尋求了統(tǒng)一。在這里,心靈平和極了,幸福感油然升起。
在高度碑東側的洼地里,云集著來自美國、英國、意大利、臺灣地區(qū)和國家隊的登山健將。這里也是一個小小的“聯(lián)合國”。潔白的雪地上,幾十頂五顏六色的帳篷在遠離街市的地方,展現(xiàn)著生命之色,這是一群無畏的、值得敬重的人。一個登山聯(lián)絡處的人告訴我,自珠峰開放以來,幾十年中,登頂成功的有二百多人,生與死幾乎是一比一,但登山者仍然絡繹不絕。今年四月,由于雪太大,生活物資和氧氣供應不上來,就有八人絕命在大本營。他回頭指著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包說:那就是墓地,安息著來自世界各地的人,你們?nèi)タ纯窗?。來過珠峰的人,都要去看的。
我們來到墓地,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然后拾了幾塊石頭,堆在了墓碑旁。中國人有個合葬墓,像一個大大的瑪尼堆。墓碑上刻著遇難者的名字,都是二十多歲的小伙子,還有幾個藏族的。我們又默哀了幾分鐘,作為悼念。在這里,沒有眼淚,沒有哀嘆,只有一種敬意和對生命的回味。
太陽升至頭頂,馬車夫催我們回程,他們還要趕第二撥生意。這時云層漫過珠峰,只剩下了尖頂,又一種別樣的景色,我趕緊又拍了兩張照片。我們告別了藍天下的珠峰,也告別了那些令人敬佩的生命。珠峰啊,你在這里!你知道嗎?多少人為你而狂,為你而傷,甚至為你而亡,你卻依然是你,依然輝煌,依然征服無數(shù)想征服你的人。
此時,我想起了童年第一個向我們講述珠穆朗瑪?shù)牡乩砝蠋?。我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在后來漫長的歲月里,是否到過西藏,是否到過珠峰這令人自豪和幸福的世界“第三極”。若到過,可和我的感覺一樣?
綠紅白黑金盤錦 作者:劉益善
劉益善 筆名易山。一九五〇年生,湖北鄂州人。畢業(yè)于華中師范大學中文系,《長江文藝》雜志社社長、主編,系中國作協(xié)會員、湖北省作協(xié)理事。一九九五年獲湖北省有突出貢獻中青年專家的稱號。已出版詩集《我憶念的山村》《雨中的玫瑰》《飛在天上的人字》《情在黃昏》《三色土》,及散文集、小說集、長篇紀實文學《窯工虎將》《萬元戶大世界》《母親湖》《瑪瑙石》《染血的牛笛》《白色毒魔》等十余部。組詩《我憶念的山村》獲《詩刊》獎,紀實小說《窯工虎將》獲全國青年讀物二等獎。
上小學時,曾在家鄉(xiāng)小鎮(zhèn)的書店里買到一本小冊子,名為《夜奔盤山》,作者與出版社的名子不記得了,只記得書里寫的是戰(zhàn)爭年代游擊隊打擊敵人的故事,而這書名近半個世紀不曾遺忘。這次受遼寧省盤錦市作家協(xié)會邀請到盤錦采風,才知銘刻在我腦子里的盤山就在盤錦。
在盤錦的三天,通過游覽采訪,與新朋舊友(同行中有幾個老朋友)交談,用眼睛看,用心去體會,我想盤錦在我人生的記憶中是不會淡去的,那是深刻的有顏色的繽紛記憶與感受。這種深刻不是指我對事物的見解,而是說盤錦這塊土地極為鮮明的地域特色,在我個人的記憶中將隨著時光的久遠而愈益明顯。
《盤錦日報》的記者陳莉問我對盤錦的印象,并要求用一句簡單的話概括出來,我想了想,想出了這么一句話:綠紅白黑金盤錦。對這種概括我自己蠻得意的,但后來收到盤錦的自由撰稿人楊春風的《紅海灘》一書,才發(fā)現(xiàn)這綠紅白黑早就被盤錦人說出來了。但是我想這顏色的感覺與體會,我這個第一次來盤錦的外來人與久居盤錦的本地人可能不一樣,我見到的新鮮或許對本地來說是見多不怪。
要說綠色的蘆葦對我這個生長在湖北水鄉(xiāng)的人而言,并不陌生。上世紀五十年代,長江邊,湖灘上,蘆葦也成片成灘。小時候挖蘆筍,大人們把蘆葦割了用石磙碾其稈,然后編成蘆席??蛇@些都成了記憶。隨著長江堤防的建設與農(nóng)業(yè)學大寨向湖泊要糧,現(xiàn)在我的故鄉(xiāng)是一根蘆葦也見不著了。去洪湖,在著名的洪湖赤衛(wèi)隊當年戰(zhàn)斗過的蘆葦蕩里,那蘆葦也稀稀拉拉,已經(jīng)很難把赤衛(wèi)隊員與船掩護住。
當我在盤錦看到這巨大的蘆葦蕩時,我震撼了,我的身心一下子撲了進去,我和蘆葦站在一起,立刻全身都綠了,我是一根蘆葦,是一根有思想的蘆葦。我抑制自己不要去寫詩,我要盡情地來享受蘆葦蕩的闊大雄偉與壯美。遼河、大凌河與雙臺子河奔向渤海時,在盤錦形成一塊三角洲濕地,生長了大片的蘆葦。盤錦的蘆葦灘達一百二十萬畝,號稱世界第一。據(jù)說世界上能與盤錦蘆葦抗衡的歐洲多瑙河三角洲蘆葦灘,因被保加利亞和羅馬里亞兩個國家分割,遭到嚴重破壞,早已不能相比了。我們先是乘船,沿著蘆葦中的窄窄河港劃行。河港在蘆葦林中左彎右拐地前進著,切割著濃密成片的蘆葦林。河港如蛛網(wǎng),岔港多多,沒有經(jīng)驗的船家,被岔港繞幾下,暈頭轉向,便尋不著回家和前進的路了。兩邊都是高達兩三米的蘆葦林,蘆稈直直的,蘆葉寬寬的,透身碧綠,隨風舞蹈,船在蘆葦林里穿行,你哪知東南西北,你只知到處是綠色的海,我們已經(jīng)被這綠色的海吞沒了。
當然我們的船夫是老駕手了,他把我們安全送到了蟹灘景區(qū)。這里的蘆葦是長在濕灘上的,沒有了白汪汪的河港。三千余米長的木棧道蜿蜒伸展在葦海中,我們在棧道上行進,我們在葦海中游動,剛才是木船,現(xiàn)在是木棧道。這里的蘆葦長在潮濕的海灘上,站在木棧道邊朝那蘆葦根部看,那濕灘上爬滿了密密麻麻黑壓壓的螃蟹。因為還不是蟹肥季節(jié),那螃蟹還只是比大拇指蓋大一點。這里的螃蟹是中華絨螯蟹,陰歷九月蟹肥季節(jié),到處都是肥蟹美酒的饕餮者,左手蟹螯右手酒,吟詩交友人生大樂也!可惜我們來早了一點,還吃不上肥蟹。盤錦人說,他們蘆葦灘里的螃蟹,比陽澄湖的大閘蟹產(chǎn)量高多了。我去年曾參加了武漢市第二屆螃蟹節(jié),武漢梁子湖的螃蟹年產(chǎn)多少多少噸,也超過了陽澄湖的產(chǎn)量。我沒有拿梁子湖的蟹產(chǎn)量與盤錦的比,因為主人的自信是十分可貴的。
起風了,蘆葦林涌起了一片起伏的大海,風吹葦涌,綠色蘆葦?shù)牟锌梢娙齼蓛缮碇魃b的游人,特別是身著紅色服裝的女士們,一百多萬畝的綠色葦海為背景,那綠中紅點分外耀眼迷人。啊,綠色的蘆葦海啊,我知道,不久之后你會抽出紫紅色的穗,然后你會變成金色的海洋,葦子成熟了,收割了,你會成為造紙、人造棉、人造絲的原料,你可以編成席與簾,而葦編畫成了人們熱愛的藝術品。而且,人們用蘆葦做的建筑材料,隔熱隔音還防潮。蘆葦渾身是寶,我們身處蘆葦海中時,我們是身處寶海得識寶,盤錦綠色的葦海從此在我心中成為涌動的詩。
像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蘆葦林一樣,當我第一次見到盤錦的紅海灘時,我又一次震驚了,而且是深深地折服,這是天下奇景,這是世界奇跡,這是大自然饋贈給人類的不可思議的禮物。海潮退去,遼闊的海灘上,涂上了碩大無比無邊無沿的紅,那紅紅得耀眼,紅得純粹,紅得壯麗,是朝陽是晚霞,是平鋪在海灘上的巨大紅毯,是一片燃燒的紅,是兩軍廝殺后,灑滿戰(zhàn)場的鮮血。面對這一大片紅,我心中升起了一種莊嚴而又崇高的感情,我想起了紅海洋年代,那時我十六七歲,胸掛紅像章,手捧紅寶書,臂挽紅袖章,舉著紅色旗幟,懷著一顆紅色的心,千里跋涉匯入天安門廣場,和數(shù)百萬與我一樣裝束的紅衛(wèi)兵匯聚在一起,接受毛主席的檢閱,那是紅色的海洋,那是現(xiàn)在我在盤錦看到的紅海灘。
盤錦的紅海灘在遼河入??诘臇|岸,綿延了整個沿海灘涂。這片灘涂是鹽堿土質,屬于有名的南大荒。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前,這里還沒有紅海灘的奇景。那時灘涂零星地生長著一種紅色的小草,人們稱之為翅堿蓬或堿蓬草。這種小草的籽??梢猿?,據(jù)說三年困難時期,農(nóng)民吃這種草的籽粒,活了不少人。九十年代后的某一天某一刻,某個人在退潮后第一次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奇跡:堿蓬草啊,紅色弱小的生命,突然間就蔓延開來,密密麻麻,蓬蓬勃勃,用自己的身子覆蓋了整個海岸線,像一位氣魄宏大的畫家,用如椽巨筆,蘸那東方的朝陽西天的晚霞涂滿了海灘。紅海灘誕生了!南大荒從此有了蓬勃的生命,吸引了沙蠶、招潮蟹、丹頂鶴、黑嘴鷗等數(shù)百種動物前來棲居。從此中國有了紅海灘,中國的紅海灘從此成為世界的奇跡,從此盤錦人有了一面驚天的大旗,從此游人有了一處沸騰血液的地方。而十多年后我的到來,心中便有了這永不退色的紅。
我乘車進入盤錦時,看到盤錦的稻田綠色正濃。而在我的家鄉(xiāng)南方,早稻已開始收割了。盤錦市的街頭,不時有宣傳盤錦大米的廣告牌。盤錦大米,很有名。我這人平時不怎么下廚,吃在口中的飯,管它是什么米,家里買什么米不問。但要提起大米,從選種育秧栽秧成熟收割脫粒到變成米,我沒有不熟悉的。盤錦被稱為東北的“魚米之鄉(xiāng)”,我老家被稱作魚米之鄉(xiāng)更早。我是在江南的魚米之鄉(xiāng)當過生產(chǎn)隊干部的,對種稻谷與現(xiàn)在做編輯一樣有經(jīng)驗,這不是吹牛,我種過四年稻谷,當過三十四年編輯。盤錦的水稻怕是沒有早稻這一說了,盤錦是在北方??!盤錦大米被冠以“細米之王”,聞名遐邇,為什么?我摘抄《紅海灘》一書之中的簡單介紹:盤錦的地勢平坦,多水無山,屬溫帶大陸半濕潤季風氣候,四季分明,雨熱同季,干冷同期。溫暖濕潤的海洋性氣候,為水稻的生長提供了極為合理的溫度條件,較長的生長期,使水稻生長發(fā)育及至籽粒成熟。甘甜純凈的遼河水灌溉,保證了稻田的水源,肥沃的水質,保證了稻米的肥碩。具有偏堿性的土壤,是優(yōu)質粳米生長的必備條件。在這樣的土質中長出的稻米淀粉含量低,韌性強,口感好。盤錦的土地中氯離子含量較大,這會使稻米所含的淀粉,在糊化過程中形成一種油狀的薄膜,所以盤錦大米外觀清亮,盤錦大米稻種選擇嚴,生產(chǎn)時按照有機食品農(nóng)業(yè)技術進行農(nóng)事作業(yè),這都是條件。
這么看起來,盤錦大米真是不得了,那白瑩瑩的是米么?像珍珠,它的生長得天獨厚,是盤錦人精心的孕育。在盤錦的幾天里,天天吃盤錦米,那是好吃,跟我平時吃的米就不一樣。再想想我南方的家鄉(xiāng),水稻生產(chǎn)產(chǎn)量不低,但沒什么講究,所以出不了什么名牌米,賣的價錢低,不敵盤錦米的一半,這是由付出的勞動與科技含量不同而決定的。盤錦的大米,跑到全國人民的餐桌上,為盤錦爭得了榮譽。當我們采風離開盤錦時,主人給我們每人送一盒盤錦大米,雖說不好拿,想到那吃到口里的味道,我還是將其打進行李中,乘飛機將其帶回武漢,讓家人嘗嘗盤錦大米,也不虛我的盤錦之行?。?
我要說說盤錦的黑了,這黑是盤錦地底下的石油。遼河油田坐落盤錦境內(nèi),去年原油產(chǎn)量一千二百零三萬噸,天然氣八億多立方米。遼河油田在盤錦開采的原油是稠油、高凝油,是全國最大的稠油高凝油生產(chǎn)基地和重要的石化工業(yè)基地,是全國最大的道路瀝青、防水材料生產(chǎn)基地、重要的化肥與合成樹脂生產(chǎn)基地,因為稠油高凝油的產(chǎn)量高,從中提煉出的石化產(chǎn)品也就多。我們的汽車奔行在高速公路上,我們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橋梁,我們在城市的大街上漫步,那道路上鋪著黑黝黝亮閃閃的瀝青,有多少是從盤錦地下采出來的?盤錦的油從地底下采出來后,據(jù)說用手都捧得住,你就能想象出那油有多稠多凝。從此啊,我經(jīng)過每條瀝青的路面和街面,我都會想起盤錦的石油,說不定我腳下踩著的路面,用的就是從盤錦地下挖出來的石油,那么我也就踩著盤錦的土地了。
我的家鄉(xiāng)湖北有江漢油田,江漢油田有我的許多文學朋友,我到江漢油田去過多次,對于那些遍布原野的抽油機,我用詩來歌頌它。抽油機是采油的機器,也叫磕頭機,是從井下把原油提起來的設備。它高高的像一只巨鷹,那鷹一樣的尖嘴一抬一低,循環(huán)不止,把地底下的原油采出來。盤錦的土地上,遍布抽油機,在綠葦林中,在紅海灘邊,在褐色的土地上,它米黃色的身架高高地屹立著,那鷹嘴就那么一抬一低地工作著,財富就源源不斷地涌出地面。在盤錦的土地上,這抽油機一抬一低地動一下,采上來的原油據(jù)說價值十萬元人民幣。朝霞中,夜色里,驕陽下,寒冬里,抽油機不要人督促,不要人看管,有人無人它都在自覺地工作著。工作著是美麗的!我突然想起這樣一句名言。工作著的抽油機是美麗的,工作著的人們也是美麗的;工作著的抽油機在創(chuàng)造著財富,工作著的人們也在創(chuàng)造著財富。江漢油田,遼河油田,還有我們國家的許多油田,那遍布油田大地上的抽油機,我向你們致敬,我向你們學習,我要再寫千首詩萬首詩來歌頌你們,我要向社會提倡一種抽油機精神。人們要像抽油機般地工作,創(chuàng)造財富,不計酬勞,譜寫自己美麗創(chuàng)造的人生。
離開美麗富饒的盤錦,盤錦的色彩在我眼前飄動,盤錦的印象已刻錄在我記憶的硬盤上。綠色的蘆葦,紅色的海灘,白色的大米,黑色的石油,盤錦你是什么顏色呢?綠紅白黑四種顏色能調(diào)制出什么色彩我不知道,但我要說盤錦是金色的!那是富饒之色,那是亮麗之色,在中國北方的土地上閃爍著耀眼的金光。今天,當我在武漢寫這篇短文時,我分明感覺到了北方那金色光芒的照耀。
小時候看的那本書叫《夜奔盤山》,這次我們?nèi)ケP錦,可以說是“喜奔盤錦”。
盤錦,我渴望再次奔向你!
印象紅海灘 作者:楊春風
楊春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生人,原籍黑龍江,一九九一年遷居遼寧。曾任《盤錦日報》記者、紅海灘風景區(qū)執(zhí)行經(jīng)理,現(xiàn)為自由撰稿人。
紅海灘?是紅色的海么,抑或是紅色的灘?
紅海灘,是紅色的海灘。
卻也仍然不夠精準。事實是,紅海灘必是河灘,沖刷紅海灘的水,又須是海河兩合水,咸淡相宜,堿度適中,唯如此,才能在這個古老的地球上,飄起那一抹璀璨的紅。遼河入??谑悄酁?,遼河入海口的水,是遼河與渤海的兩合水,于是遼河入??诘穆L灘,就成了紅海灘。舉凡是內(nèi)河入??冢瑤缀醵季哂腥绱说乩?,又如何沒能形成紅海灘?我猜,這就是所謂的冥冥天機,也或者,除地利之外,紅海灘還需要天時與人和,而能將三者統(tǒng)統(tǒng)召集為己效勞者,似乎自古就不多。
紅海灘的現(xiàn)狀,往往是這樣的:讓眼睛穿越那一片黑乎乎的泥灘,泥灘的盡頭就是紅海灘,紅海灘的背面是舒朗無垠的綠色葦蕩,紅海灘的另外兩面,就全是水,雖是海河兩合水,人們卻已習慣于稱其為海水。漲潮的時候,海水就將漫過泥灘,從而把紅海灘全面包圍,這讓她看起來就似一方紅色的絲綢,被誰像撒網(wǎng)似的給拋到了海里,自然不肯沉,于是就飄著,飄在海的中央,并隨著涼爽的海風,將自己抖出緩慢的起伏。
這是在晴天,有太陽的時候??少Y我們想象的還有好多,比如活潑晚霞滿天騰跳的時候,比如鋪灑一地銀色月光的時候,比如細雨纏綿或大雨傾盆的時候,比如濕漉漉的朝陽剛剛升起的時候……紅海灘的最妙之處,在于她并非總是一副面孔,而是每時每刻,都會由于天時的不同而呈現(xiàn)出迥異的表情,從而徹底戰(zhàn)勝了人類近似于天性的厭舊心理。厭舊者必然獵奇,紅海灘的奇在于我們根本無法預知她的模樣,即使事先已是猜了再猜。
如此神奇的一方絲綢,其織造材料卻僅只是草,一種名為翅堿蓬的草。這是一種只能在鹽堿土地上生存的草,也是世間唯一一種能夠在鹽堿土地上生存的草。她每年四月鉆出地面,初為嫩紅,漸次轉深,至九月,就已經(jīng)紅得一片沉靜。追蹤翅堿蓬的紅,總會臆想到紅色至少要有三十種不同的色調(diào),且不會認為這些不同僅僅是程度上的差別。她高不盈尺,莖枝纖細,其葉子已超出我們的慣常認知,非片狀,而是細長的橢圓體,中空,似存有一洼水,能被陽光打得透亮。幾乎沒有根,確切地說,其根并非深扎于泥土,致使其中任何的一株,均無需用力就能手到擒來。然而卻韌,莖枝葉都韌,即使到手了,生拉硬扯也未必能將其分離,除非用指甲,或者刀鋒??茖W一點的說法是,這是一種只肯吸收七彩陽光中的紫光波的草,因而她紅。至于為什么只肯吸收紫光波,科學則至今還沒有發(fā)言。
無論如何地追溯,第一株翅堿蓬鉆出地表的時間,我們已無法確知,關于紅海灘的前生,目前最明智的概念可能仍得如此:紅海灘是大自然孕育的一道奇觀。這無疑是一個籠統(tǒng)的概念,卻也因此而尤其精準。
如果把紅海灘當做一個生命體,我們還只能解讀出這樣的內(nèi)容:海的滌蕩與灘的沉積,是紅海灘得以存在的前提;堿的滲透與鹽的浸潤,是紅海灘得以紅似朝霞的條件。火,紅,就是紅海灘生命的形式與內(nèi)容。不過,看似頑強的這樣一個鹽鹵堿漬的生命體,也并非一朝一夕就連成了片鋪滿了灘,亦不是未曾經(jīng)歷過挫折。
翅堿蓬最初只是零星的出現(xiàn),零星地布于烏黑的泥灘,至秋結籽,籽熟時啪的一聲脆響而分崩離析,被風裹著,被潮水沖著,離母體越來越遠,直至在一塊陌生的泥土里落腳。然后次年春,烏黑泥灘上的零星翅堿蓬就明顯增多,這些新增的翅堿蓬亦會至秋結籽,籽熟亦會分崩,如此地年復一年,始才形成了規(guī)模,終于染紅了天際。
不為人知,更非人力所能掌控的特殊氣候、水體、鹽堿度、光照等客觀條件,是翅堿蓬徑自蔓延的必需,若有一項不具,就會漸次消亡。這事兒業(yè)已發(fā)生過,就在數(shù)年前,翅堿蓬一塊連著一塊地枝凋葉零,萎頓枯黃,直至集體失蹤,重新袒露出烏黑的泥灘。人們慌了,驚動了大批量的科學家,卻也沒能找出啥幫忙的有效辦法,只能瞅著那神秘的物質,漸次地神秘消失。更為神秘的是,在人們就要絕望的時候,翅堿蓬卻又再次悄然出現(xiàn),不過她換了個地方,一塊離大海更近些的處女地,而后依然執(zhí)著地循環(huán)繁衍,以至再染天際。
后來才知道:海水每年都在以數(shù)十米的進度漸次回縮,致使潮水所能沖刷到的灘涂逐漸內(nèi)延,當潮水不能再如期將翅堿蓬浸潤的時候,她們就會選擇死亡。而海水退去的地方,總要余下新的灘涂,這新的灘涂里也總要含有同樣豐富的礦物質,于是翅堿蓬在彼處重生。也就是說,紅海灘當真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體,她踩著大海的腳印前行,而將自己走過的區(qū)域,鄭重地全盤托付給蘆葦,由蘆葦串連葦根而連成片,連成一片嶄新的綠色汪洋。
不管過去已經(jīng)過去了多少時間,不管現(xiàn)在已經(jīng)持續(xù)了多少時間,也不管將來還要綿延多少時間,紅海灘在所有的時間段里,都是也都將是如此地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一九九九年。深秋,我穿一件黑色短款風衣,那風衣至今還在,卻是不敢再穿,不再年輕的女人總得小心提防著黑色,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是那么快樂,還認為只有黑色才堪配我的精神頭兒。彼時深秋的風從我的黑色風衣里呼嘯著穿過,將我挾持著裹進那片沉靜的嫣紅,我在那火紅的灘上又叫又跳啊,歡實得像突然間撞到了命中的戀人。那是屬于發(fā)現(xiàn)的狂喜。
接下來,我就一年一度地去那里看鶴,看丹頂鶴,都是在三月,新的翅堿蓬還沒來得及露頭,只有去年的殘枝斷莖,枯黃地伏于灘頭,甚至還窩藏著舊日的污雪,她的樣子蔫而又蔫的,沒有神,讓我也覺得提不起勁。我以為我們彼此都有點厭倦了,這樣的感覺并不讓人舒服,卻也沒轍。
當時間到了二○○三年,鬼使神差的,我竟然不得不與紅海灘朝夕相伴了,盡管我還仍覺有些尷尬。相伴,朝夕地;朝夕地,相伴。然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熱情被再度點燃。那年五月的時光,一天黎明,我似乎有點落落寡歡,獨自一個走進了紅海灘。世界還沒有全醒,薄霧仍在繚繞,我瞅著我的腳尖,一步步前挪,直到露水浸濕了腳踝。我抬起頭來,于是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有鳥,密密麻麻的鳥,大小不一的鳥,沖破薄霧,在紅海灘上淺淺地飛舞,仿佛它們的翅膀也都已掛滿了露水,而無法飛得更高和更遠,它們便無聲地抖落飛羽,亦以此致意朝陽的來臨。此刻的紅海灘,就像一只寬宏的手掌,托舉起這些潮濕的生靈,以使其被陽光曬干,或被風吹干。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一種被憐憫的快樂,好像自己是一只受了傷的動物,卻終究回到了草原,草原上一個不確定的方向,還傳來一個微小的聲音,一個微小卻冷靜卻清醒的聲音在說:別這么愛哭,別再瞎鬧了。
今天,我是站在船尾來的,我站在船尾看那些被犁開的浪花,看那些持續(xù)糾纏著浪花的海鷗,直到游船在紅海灘前緩緩停下來。站在高高的平臺上,以俯瞰的視角來仰望紅海灘,我想到了兩個字:深情。當發(fā)現(xiàn)的狂喜歷經(jīng)了輾轉,而最終釀就了相望的深情,這個世界就安全了,從此之后,無論外表還是內(nèi)心,都將不再遭遇襤褸。
這樣的感覺來之不易,也無比響亮,只是拿不準其中有多少自以為是。事情的真相是,紅海灘未必真正在乎我們求援的雙手,以及可憐巴巴的淚眼,如果她情緒不好,沒準還會背地嘀咕:人類你應當自救。其實我們心情的變遷,都只是一種自我較勁,較勁的結果決定了視線的溫度,不同溫度的視線落在紅海灘身上,也就反射了相異的景象,然后我們再順桿上爬,以致把自己原初的情緒抬舉到某個制高點。如果說紅海灘給我們的情緒多少也幫了點忙,那也不過是提供了一個能讓我們演繹深情的載體而已。
只是,載體畢竟也是一種托付??!
這個世上有一種人,沒有深情就會孤零;這個世上有一個人,不許她想念你,她就會失去笑容。你的滄桑,她不知情,卻也猜得出,請不要因此質疑她的深情;你的冷漠,她已了然,別再嚇她啊,流淚的特權早已經(jīng)棄她遠行……
假若眼淚能換取深情,那么一準也能跟魚販討來牛肉。這個世界有一條真理,即我們的情緒不由我們自個兒做主,比如快樂的有無得取決于血清素分泌的多寡,而血清素是個什么東西,只有搞解剖的師傅知道。后來那師傅發(fā)明了百憂解,據(jù)說人人都喝得,有憂的人喝了解憂,無憂的人喝了也會抬高悲傷的門檻。人們調(diào)配了各種制造快樂的良藥,只為他們都已不肯操弄深情,他們恐懼深情,跟恐懼悲傷同樣嚴重。我們的狀況越來越糟。也許在紅海灘面前,我們會反思;反思是個沉重的字眼,那么我們換作自省;自省是個嚴肅的詞語,那么我們改成尋思。尋思尋思,自個兒,認真點,別笑。
紅海灘對我們淚眼的毫無反應,并非緣自她的無情,事實是,紅海灘是救命灘,亦是忘情灘。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中國,曾是一片饑餓的土地,我們即使沒經(jīng)歷沒印象,也總會收聽到些許傳聞,那叫“瓜菜代”,按我的理解,是“以瓜菜替代糧食”之意。當瓜菜,及至連草根和樹皮都替代沒了的時候,人們就只好能在炕頭上,等著命運的裁決。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個小村里的一位母親,她在青黃不接的絕望之際,蹣跚穿過那片干裂得縫隙斑斑的土地,來到了火焰一樣跳躍著的紅海灘,拔了滿滿一籃翅堿蓬,回到了那個沒有炊煙的小村莊。她將翅堿蓬像切韭菜一樣地切碎,像攥酸菜一樣地攥成團,再將珍貴的玉米面象征性地摻進去,以水和了,蒸饃。饃熟了的時候,她攏了攏零散的頭發(fā),也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然后莊嚴地咬下了第一口,第二口,第三口……接下來她就等著,等著意料之中或者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故發(fā)生??墒菦]有,過了好久,她發(fā)現(xiàn)自己還好好的,甚至比先前還要好,畢竟胃里有了一點飽滿的感覺。于是她叫醒自己的男人,還有孩子,端給他們一鍋紅鮮鮮的饃饃。據(jù)說,她哭著。第二天,有眾多的女人們,手提肩扛著一捆捆紅草從夕陽深處走來;全村的煙囪,裊裊地升起了炊煙;有無數(shù)的紅草饃饃,被填進了干裂的嘴唇。翅堿蓬蒸出的紅草饃饃,救活了那位母親的男人,以及她的小孩,也救活了全村風雨掀不動,如今卻被饑餓降伏在炕頭上的老少爺們兒。
原始的深情沒那么多苛求,原始的哭泣也并非已經(jīng)失去。我猜那位母親在吃下第一口紅草饃饃之前,肯定沒倒出空來咀嚼一下自己究竟有多少深情;在把紅草饃饃端給她的男人之際,她的眼淚,可能也只是出于“我們到底有救了”。
當陽光從我的背后趕來,一寸寸在紅海灘上鋪展開的時候,我總會看見堿花,抑或叫鹽花,它們耐心綻放于每一株翅堿蓬的梢頭,細密沾染在每一個橢圓體的葉子上,斑斑點點,深深淺淺,像農(nóng)家漢子被汗水溻透過的汗衫。這場景只能讓人產(chǎn)生一種老俗的情愫:感動,以為她此時此地的紅,已不只是一種表現(xiàn),而是一種動作,一種堅持,一種打起精神的抖擻。
曾經(jīng)有人隆重地引植翅堿蓬,屢試屢敗了,她有著野草的表征,卻不具野草的脾性,無意到處去安身立命。人們的馬虎因此變成小心,對她不得不刮目相看,及至斷言:翅堿蓬并非人力所能左右。然后有一天,一個不夠謹慎的人,隨手在紅海灘上斂了一捧翅堿蓬的種籽,還順手揚在了紅海灘碼頭的棧橋底下,次年春,那塊地方就意外地紅了;再一年,紅的地方又擴大了若干;如今,棧橋底下那塊原本黑乎乎的泥灘,已然差不多全紅透了。翅堿蓬于是讓人有點尷尬,讓人拿不準如何定論她才好。
在我看來,紅海灘有點任性,卻也因此自我;有更多自由,卻也因此有更為嚴格的堅守,因而她能抓牢那點點的立錐之土,亦能頭頂堿鹽一如既往地紅。她幾乎是世間所有植物中最辛苦的一種,不過她承認這辛苦,也持續(xù)這樣的辛苦,因而我以為她也是世間所有植物中,最尊貴的一種。當然,這也不過是個人一廂情愿的深情演繹,至于她,她不會在乎這個,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