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fā)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fēng)。
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楊慎《自書詩卷》(選頁)紙本行草 47.5×672cm 嘉靖二十九年(1550)成都楊升庵博物館藏
這首詞的作者為明代嘉靖年間的狀元楊慎。詞中充滿一種豁達和開闊的人生精神。其實詞里隱藏著深刻的痛苦,他的成詞付出了自己沉重的代價!
楊慎,成都人。家族一門三代進士。祖父楊春,明憲宗成化十七年進士,最高官至湖廣提學(xué)。父親楊廷和,比楊春進士還早三年,官至內(nèi)閣首輔(相當(dāng)于宰相,但要受相應(yīng)的制約)。
楊慎《石馬泉亭詩頁》冷金箋行書 21.4×47.1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楊慎是明武宗正德六年(1511年,時年24歲)的狀元,曾為嘉靖皇帝講述儒學(xué)經(jīng)典,也算是嘉靖皇帝的“老師”。
明武宗朱厚照年方三十出頭,正當(dāng)人生盛年,卻因風(fēng)流離世,遺詔堂弟朱厚熜位繼大統(tǒng)。
楊慎《行書詩扇》金箋行書 17.8×51.4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依照朝廷和《周禮》規(guī)定,朱厚熜必須過繼給伯父孝宗才能成為正德親弟弟——才能有合法繼承權(quán)。這15歲的朱厚熜欣然同意,但在當(dāng)了六天皇帝后,就故意給大臣們發(fā)了個詔書,討論如何稱呼他的親生父親!
嘉靖帝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讓群臣合議將生父由“王”改稱“帝”!
但飽讀詩書的以楊廷和為首的內(nèi)閣大臣們,認(rèn)為這不合“傳統(tǒng)”,堅決和嘉靖爭論起來。一看力量不夠,嘉靖也沒有再爭執(zhí),直到三年后,以進士張璁為首的挺皇派逐漸壯大,將楊廷和一伙正式搞倒。
反對皇帝的結(jié)果是慘痛的。楊廷和被罷官,死前一年被削職為民;楊慎等八人因以長跪要挾皇帝改志被貶廢充軍,永不赦歸。
從此后,數(shù)十年,楊慎才能不得施展,一生郁郁寡歡。事情過去十多年以后,有人已準(zhǔn)予回鄉(xiāng),有人為楊慎求情,卻被不允。
楊慎在晚年寫過一首詩,詩題為《畢節(jié)見滇南老妓》,詩云: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白首話青春。不須更奏琵琶曲,司馬青衫淚滿巾。
說自己和妓女同是“淪落人”,也只有這樣不得志的官員才有這心態(tài)了。
所謂“痛苦出詩人”,楊慎心中的憂憤,宣泄而為詩為文,使他成為有明一代的大學(xué)者和大詩人。
楊慎的詩、詞、文,詩論,甚至彈詞都寫得十分精彩。在其所作的《二十一史彈詞注》的《說秦漢》開篇就是這一闋《臨江仙》——他一生血淚經(jīng)歷、閱歷的升華: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注:在羅貫中初版的《三國志演義》中并沒有這首詞。清初康熙年間,毛宗崗評點《三國志演義》,去掉“志”字,將楊慎的《臨江仙》加在卷首,才成了《三國演義》如今流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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