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釗猷院士評述
武夷山的“心動”
我早想寫有關(guān)氫氣與膽管細胞性肝癌的故事。但因想先去云南看望陳老師,耽誤了。前個時間去福建武夷山參加了癌癥康復(fù)大會,兩件事讓我“心動”,于是馬上動筆起來。
一是遇到了妙璇,她太讓我興奮了,亮麗,靈氣,活潑,爽朗,一見我就抱住我,一點沒有“男女不親”的顧忌。俗話說,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妙璇是我的病人,但今天我看她,真是“秀色可餐”。她拉著我的手,跳動得像個女孩,好親好親的說:“謝謝你,真是謝謝你。恩人呀!”
二是遇到一位漂亮女作家。她那高挑的個子,雖有“發(fā)?!钡粶p的藝術(shù)氣質(zhì),濃濃的黑發(fā)配上加長的外衣套裝,正如一句古詩所云:“態(tài)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她送給我一本書《蚌殤成珠》,告訴我,這是記載她遭遇“腫瘤君”的所歷所想所感 。她也姓徐,筆名徐娘,“ 五百年前是一家 ”,我們之間距離一下拉近了。
左起:作家徐娘、筆者、李女士
蚌殤成珠
我快速閱讀了《蚌殤成珠》的“自序”,又手翻心讀瀏覽了全書。如同作者的身段風采,書中處處思路泉涌、妙筆生花、行云流水、字字如珠。
這位徐家“媚娘”2013年被檢查出乳腺癌。她的這本書就是寫她“與腫瘤君四余年的搏殺”,僅有手術(shù),沒有化療,“到今天風采依然”,“以身為鏡,以書為憑”,記載了她“太多太多的感悟和心得”,“為讀者從運交華蓋的陰霾中送上一縷陽光”。
徐娘喜愛珍珠,因為她認定“只有珍珠和蚌的物語,能夠為與腫瘤君交過手的人,作出最貼切地詮釋與最準確的類比”。
蚌在水域自由自在,不時張開它那大大的貝殼。突然,一粒沙隨著奔涌的浪花進入它的體內(nèi)??蓱z的蚌貝無法驅(qū)除侵入的沙粒,于是動員體內(nèi)一切力量,傾注血和淚,將沙包裹,相互共生共長。終于有一天沙粒化成了美麗的珍珠,“如云蒸霞蔚,隨清風進入凡塵,散發(fā)出耀眼的璀璨”。
徐娘正是用自己的智慧之心,調(diào)動全身的“力”和“氣”,降服了侵入她軀體的癌細胞,讓自己游走于健康、陽光、閑雅、安適的自由之疆域。她本人因此成為“因蚌殤而成就的珍貴之珠”。
妙璇的博弈
2018年12月2日上午,妙璇和我,肩并肩,舉著“生命之光”旗幟,在數(shù)百人隊伍中,沿著武夷山草木蒼翠的傍山公路,健步快走。這是大會組織的“健步萬米行”。我們呼吸著山間發(fā)出的透人肺腑的空氣,在碧水舟山的天然美景中, 崇賞至高無上的天人合一。
身邊這位讓我“心動”的妙璇,哪里還有癌癥的跡象。她又何嘗不是徐娘書中描繪的發(fā)出華彩之光的明珠呢!
一起健步在武夷山傍山公路上。右起妙璇、筆者、“氫氣大姐”全老師
第二天上午,在武夷山泓林大酒店舉行的癌癥康復(fù)論壇上,妙璇和專家一起出現(xiàn)在講臺上,說:“2010年我接受了膽管細胞性肝癌手術(shù),術(shù)后每年復(fù)發(fā)一次,再次手術(shù)。三次手術(shù),三次化療,被折磨得快崩潰了。但是, 近4年,無論是CT、磁共振、超聲,還是血液腫瘤標記,我全部正常,精力充沛,天天快樂?!彼粗_下的我,說:“這全虧了徐克成教授給我制定的正確康復(fù)策略?!?/p>
與徐娘遭遇的乳腺癌相比,妙璇遭遇的腫瘤君要惡性十倍。記得2014年的一天,我看專科門診,一位高高個子的女士來到我面前, 雙手送上她過去住院的紀錄。她就是妙璇,來自深圳。尚未訴說病史,她晶瑩的淚珠,已像斷了線的珍珠,滾下面頰。她輕輕的說:“你看,還有救嗎?“
和我一樣,她也是患的膽管細胞性肝癌!幾年來,每看到這個病,我都有一種“觸心經(jīng)”的疼痛,一方面,觸到自己。人非草木。記得我查房時見一膽管細胞性肝癌患者,12年后復(fù)發(fā)。我心揪了幾天;另一方面,幾乎每次專科門診總有幾個膽管細胞性肝癌患者來找我,他們或者是手術(shù)后不久復(fù)發(fā),或者是發(fā)現(xiàn)時已是到處轉(zhuǎn)移。人們將胰腺癌比做“癌王”,其實膽管細胞性肝癌與胰腺癌是難兄難弟,真正能生存5年的僅10%左右。
癌癥復(fù)發(fā)的原因可以很多,在具體患者,則極難判斷。除了可能殘存癌細胞外,我設(shè)想:與化療有關(guān)。加起來,她已接受了20 幾次化療,包含十多種藥物。一方面,膽管細胞性肝癌對化療“天生”缺乏敏感性,另一方面不排除化療后“狗急跳墻”。 癌細胞是正常細胞“突變”而來,化療藥物可誘變癌細胞基因再突變,形成“離群者”,癌細胞變得更“惡性”。
妙璇又說:“徐教授,還有什么治療嗎?”
我說:“不化療!”
“不用藥?”妙璇睜大眼睛,那表情不知是絕望還是驚奇。
“是!‘不化療’ 就是治療?!?作為醫(yī)生,為病人作出治療決策需要智慧,也要有勇氣。但這個決策似乎有些不合“常規(guī)”。講完了,有短暫的懊悔,但很快變得理性:我是實話實說。
……
一年前的一天,不知不覺,妙璇的形象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我給她發(fā)去信息,不敢問她“病”,只是問她“健康”。
她快速回信息:“ 好著呢!無病無痛。謝謝你?!?/p>
“接受過什么治療嗎?”
“你不是叫我‘不化療’嗎?聽了你的話,自那以后,腫瘤不復(fù)發(fā)了?!?看得出,她非常開心。
半年前,我到深圳講“中國式控癌和氫分子醫(yī)學”。講座剛結(jié)束,一位女士上臺拉住我,我一看,不是妙璇嗎?紅潤的臉色和著她身穿的紅色上裝,透射出全身的喜悅,妙璇說:“徐教授,你又給我們送來禮物了。你講的這個氫氣,我一定要嘗試呀!”
這次在武夷山看到妙璇,她興奮地告訴我,吸氫后,感覺很好,睡得好,吃得香,精力足,但她也擔心,終究她的病只有4年沒有復(fù)發(fā)。膽管細胞性肝癌太可怕了,妙璇說:“真是一場博弈呀!深圳幾個生同樣肝癌的病友,不到兩年就走了。”她問我有無吸氫控制膽管細胞性肝癌的例子?
我告訴她,我正想去拜訪家住云南的陳老師,他患的是混合性膽管細胞性和肝細胞性肝癌,在手術(shù)有復(fù)發(fā)跡象,已經(jīng)吸氫4個月,來電說“改善了”。
陳老師的不幸和幸運
陳老師和他的太太都是教師,在云南玉溪的的一所中學工作多年了。2017年9月,太太被查出乳腺癌,接受了手術(shù)切除;11月,他的肝臟被查出肝癌,5 厘米大小,一個月后,接受了肝葉切除手術(shù)。手術(shù)切除標本病理檢查顯示為混合性肝癌,分化不好。他接受了6次化療。陳老師是教語文的,理解能力很強,他從醫(yī)學書上知道,這種肝癌對化療不敏感,復(fù)發(fā)率很高,腫瘤標志物是顯示復(fù)發(fā)的早期指標。
果然,2018年5月份,他的血液中幾種腫瘤標志物開始升高,CA19-9 升高到99 單位,比正常范圍的上界高近3倍,超過了手術(shù)前的57 單位。甲胎蛋白也升高到正常的一倍。他確實緊張了,來到廣州看我的門診。我問他云南的醫(yī)生怎么講?他說“繼續(xù)化療”,但被他拒絕了。他說:“我看過文獻,結(jié)論都是說能取得‘腫瘤反應(yīng)’,但不能延長生命?!?/p>
我為他做了檢查,肝內(nèi)未發(fā)現(xiàn)“占位性病變”,無“消融”的適應(yīng)證。他要我 “無論如何為他拿出治療方案”。他說,他有兩個兒子,大的在美國,即將博士后結(jié)業(yè),小的在國內(nèi)上學,都沒有成家。幾年來夫妻雙雙生病,花去全部積蓄,還欠債幾十萬……
他說著幾乎要哭出來了,太太在一旁流淚。我能有什么辦法呢?常規(guī)用來治療肝癌的治療,他幾乎都接受了。
我建議他回家去注射干擾素,又說:“另外,有一康復(fù)性治療,不敢說有把握,但你可去試試?!?我讓他去設(shè)在醫(yī)院外的我的“徐克成關(guān)愛健康工作室”吸吸氫氣。
他和太太在附近租了一間公寓房,每天來工作室吸氫。一個月后回家,他租了一部機器居家吸氫。2個月后,他興奮地發(fā)來微信,說CA 19-9降到38 單位,CT 檢查肝內(nèi)也未見復(fù)發(fā)。
陳老師的“成功” 讓我興奮,一方面也許由于“同病相憐”,另一方面我要從他那里“取經(jīng)”,因為一般情況下,這一結(jié)果是難以獲得的。我太了解膽管細胞性肝癌的“秉性”了。我馬上給他發(fā)微信,問他接受哪些治療?他說,曾按我的醫(yī)囑,注射干擾素,每周2次,但反應(yīng)太大,幾個星期后就停了。主要是“吸氫”,每天至少6個小時。另外,注意“飲食結(jié)構(gòu)”,素食為主,忌紅肉和油炸食品,不偏食,保證“能量平衡”。
我曾聽過一位中西醫(yī)結(jié)合專家講中醫(yī)的“氣行血”,認為“氣”特別重要,氣通就經(jīng)絡(luò)通、血流通,“三通”了,正氣強,就邪氣衰。中文繁體字“氣”是“氣”加“米”。有了“氣”和“米”(營養(yǎng)),就上接天,下登地,五臟調(diào)和,六腑順暢。
陳老師吸的氫加上營養(yǎng),不就是合在一起的“氣”?
雖然這是從哲學和心理學層面去想象,是否“科學”?需要研究。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我決定去云南陳老師的家,看看他到底怎樣在“實踐”生活?記得有個統(tǒng)計學家說過:評價患者是否治愈,不是去醫(yī)院,而是在社會,在患者的家。我去了,也是一種安慰。我這么想。
去云南的飛機票都買好了,但廣州連續(xù)開會,弄的我只能推遲出發(fā)。近日出版社編輯來電話催稿,說即將付梓的《氫氣控癌》書稿只缺這篇文章了。
世界上就有如此巧合。那天,我在西安出差,計劃回去后去云南,爭取在元旦前完成訪病之旅。第二天早晨,秘書小陸剛見面就對我說:“有一事,不是太愉快的事,要告訴你?!?/p>
我一怔,什么事?小陸低聲說:“也許沒有問題,你不要太憂慮?!毙£懏斘业拿貢?0年了,常常知道我想什么,也總是為我分憂。她說:“云南的陳老師明天飛來廣州找你。他嘴里出血了?!?/p>
“鮮紅色還是黑色?是嘔出來還是咳出來?量多少?” 我真著急了。陳老師是“老肝”,出血了,又不顧千里之遙急于來廣州找我,肯定沒“好事”,說不定他的肝癌復(fù)發(fā)了。
回到廣州第二天一上班,我就趕到病房內(nèi)。陳老師見到我,喜笑顏開,忙說“虛驚一場”,原來是牙齦出血,也許出得較多,早晨起床,一下子“卡”出好多鮮紅血。他的牙齦出血有好多年了,過去沒有當一回事,現(xiàn)在因為有肝癌,他就“草木皆兵”了。
陳老師接受了全套血液生化和腫瘤標志物、CT和磁共振檢查,未發(fā)現(xiàn)疾病復(fù)發(fā)證據(jù)。
我要陳老師“放松”“看破”。每個人都是活在當下,向死而生。杭州靈隱寺內(nèi)有副對聯(lián):“人生哪能多如意,萬事只求半稱心”。事實上,“人生一半在自我,另外一半聽自然”。我要他向深圳的妙璇學習,你看她,在家每天晚上吸氫,白天在康復(fù)協(xié)會跳舞加公益。我們都是“同路人”,心態(tài)不同,人生的境遇天差地別,快樂就是平淡中窺見了神奇,幸福就是平淡中活出了真味。 大起大落誰都有,拍拍灰塵繼續(xù)走!
陳老師像換了一個人。他和太太訪親探友,和“同路人”在溫馨和愉悅中回味曾經(jīng)的過往。
左起:陳老師、“氫氣大姐”全老師、陳老師太太在徐克成關(guān)愛健康工作室相聚
帶著新年的憧憬走進2019年的元旦大早,我打開手機,第一份微信躍入眼前。陳老師說他“山重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期待“云南再見”,一定要我去看看云南美麗的玉溪。
玉溪,一個冬無嚴寒,夏無酷暑,四季如春,干濕分明的風景勝地,偉大音樂家聶耳的故鄉(xiāng)。我仿佛聽到了聶耳的《開路先鋒》,“不怕你關(guān)山千萬重,幾千年的化石,積成了地面的山峰”!膽管細胞性肝癌雖然萬重險惡,但只要不僅“以正合”,更要“以奇勝”,就能“奇正相生”(引自孫子),我們的余生就不會在殤痛、悲涼中哀嘆,一定如本文開篇所說的美麗作家徐娘所言:“潔如蚌貝,燦如明珠”。
2019年1月8日星期二
徐克成
教授、主任醫(yī)師、博士生導(dǎo)師,現(xiàn)任暨南大學附屬復(fù)大腫瘤醫(yī)院榮譽總院長。早年從事消化病尤其是肝癌和胰腺癌臨床和研究,主編中國最早的消化病治療專著《消化病現(xiàn)代治療》和中國第一本胰腺病專著《臨床胰腺病學》。近年,潛心研究以冷凍消融為中心的腫瘤微創(chuàng)治療和以免疫、中西醫(yī)結(jié)合為中心的腫瘤康復(fù)。主編專著9本,其中主編中國第一本《腫瘤冷凍治療學》和世界第一本Modern Cryosurgery for Cancer,以及中國第一本《腫瘤消融新技術(shù):不可逆性電穿孔》;發(fā)表論文500余篇,其中涉及腫瘤消融和免疫治療的SCI論文100余篇。現(xiàn)任國際冷凍治療學會名譽主席、亞洲冷凍治療學會法人和名譽主席。獲國際冷凍醫(yī)學領(lǐng)域多項大獎,被日內(nèi)瓦WHO講壇譽為“世界冷凍技術(shù)杰出貢獻人”。曾獲“白求恩獎?wù)隆焙椭袊皶r代楷模”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