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藏陜西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
隸 變
■臨 風
一個帶著隸人的血和淚的嬰兒，在云陽獄中誕生！
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后，征發(fā)隸卒，大興戍邊和徭役，官府、牢獄事務繁忙，時人沒有心思把篆書寫得那么規(guī)范，而只是草草了事；尤其是那些圓轉(zhuǎn)的筆畫，竟然由圓變方。誰知，隸人的這種書寫，竟從篆書的母體中孕育了一個胎兒，他輕輕地蠕動著、蠕動著……
經(jīng)過10月懷胎，這個孩子誕生了。但他不是誕生在宮廷，也不是誕生在民間，而是誕生在云陽獄中。他的乳名叫左書，接生者是獄中的一個囚徒——程邈。
《說文解字·敘》說：“是時，秦……大發(fā)隸卒，興役戍，官獄職務繁，初有隸書，以取約易?！庇终f：“左書，即秦隸書，秦始皇使下杜人程邈所作也?！薄读鶗戳鞲琛ぷⅰ芬舱f：“邈在云陽獄中增減大篆，去其繁復而成之。”這些權當左書的出生證吧。
其實，在左書之前，他還有過一個哥哥。
《水經(jīng)注》說：“臨淄人發(fā)古冢，得銅棺，前和（棺材前后板叫和）外穩(wěn)起為隸字，言齊太公六世孫胡公之棺也，唯三字是古，余同今書，證知隸出自古，非始于秦?！?/p>
你看，在齊太公（公元前800年左右）時，隸書就已經(jīng)有了。
還是言歸正傳吧。這個左書刁蠻頑皮，活潑可愛。他雖登不了大雅之堂，得到官老爺?shù)暮亲o，但他在田間、河流戲耍，深得隸人的喜愛。隨著左書的日漸成長，他的影響力越來越大。那些秦詔版，是官府發(fā)號施令的牌子，那些官員也忍不住把一些圓轉(zhuǎn)的筆畫取直：一些文字非篆非隸，卻又似篆似隸，無不打上左書的烙印。
左書在秦朝不過是個孩子；到了西漢，他已長大成人，足跡上達朝堂，下達茅屋；而到了東漢，他便獨步天下了。
這不禁令人要問：一個隸人的兒子，咋有這么大的能耐？
其實，這些還不止。隸書最大的功績還是蟬蛻龍變！
它揮舞著倚天寶劍，把歷史分為兩截：一截贈古，一截留今——我們稱之為隸變。
大家知道：“字之初，原為畫?！辈徽撌菆D畫文字，還是刻符文字，不論是甲骨文，還是金文，即使是小篆，它們都是圖像化文字，屬于古文字。而隸書卻是破天荒地以點、橫、豎、撇、捺等，把圖像化文字蛻變?yōu)榉柣淖?。也就是這些簡單的筆畫，撐起了中國漢字的天，覆蓋了中國漢字的地。
至于當今通行的楷書，那不過是隸書的形變而已，并非質(zhì)變。
不信嗎？你看那些甲骨文、金文和小篆，書寫起來左牽右引，上描下繪，就像畫畫兒似的；而隸書則不同：它左拓右展，上墜下?lián)]，就像楷書的筆法。再說，那些甲骨文、金文和小篆如同天書，常人哪得識？而隸書則不同，只要你識得楷書，就識得隸書。
一次字體的變革，難說有意無意，但這一變革卻實實在在地改變了漢字的形態(tài)。一次飛躍，亙古流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