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之后,每個躲在望京朝陽門三里屯國貿(mào)的空調(diào)房里不敢踏步出門的日子,我都會想起一座沿海城市的清涼——煙臺。
和同省幾乎要發(fā)展成一線城市的青島不同,煙臺憨憨的,沿著海岸線一字展開,夏天打開懷抱,冬天則默不作聲。
連來到這座城市的游客,也不急著奔波去景點(diǎn),漫無目的地在海邊玩水,或者把腳埋在沙子里,呆夠了再起身,因?yàn)闆]別的事可做,無非吃飯。
一說起沿海城市,大家心心念念的就是海鮮。但在煙臺,甚至不用去找一家專門做海鮮的餐館,海鮮早就滲透在這個城市的邊邊角角。
海鮮在人們?nèi)粘I罾镎紦?jù)重要一席,卻也不是全部,煙臺的飯菜,憨得立體,也很迷人。
01
07 : 00 a.m
所城里大樹下老餛飩火燒
在煙臺,早餐的花樣不多,打開的方式也都很樸實(shí)。不趕時間的人會去鐵記面店來一碗拉面,噓溜噓溜下肚,更常見的情況,是來上一碗野餛飩囫圇著吞下。
說起餛飩,很多本地人都會指路所城里,原本在樹下支爐灶起攤兒,名字也是這么來的,后來生意做大,移步店里。
哎,野餛飩不野了,有點(diǎn)可惜!
好在味道沒變,來了沒得選,只做餛飩和火燒,連涼菜都沒,屬于主食管飽的館子。
餛飩是豬肉洋蔥的,餡料也依舊沒得選。山東餛飩皮厚,吃著粗拉拉的,卻很適合懵叨叨的早晨,沒有別的調(diào)味,只剩下豬肉的鮮和洋蔥的甜。
火燒的餡兒也是一樣,大鍋爐現(xiàn)烤,吃一個熱乎勁兒。
好吃、便宜、糙,但是咸,這些足以構(gòu)成你對這個城市的第一印象。
02
10 : 00 a.m
福萊糕點(diǎn)
福萊糕點(diǎn)最早藏匿在老城區(qū)的菜市場,拆遷之后搬到了街面,做的都是最傳統(tǒng)的北方糕點(diǎn),沒有刺鼻的香精味兒,碰上早晚高峰排隊(duì)也得排上一會兒。
昨天是七夕,按照膠東傳統(tǒng),是要吃巧果的,七夕討巧,意義勝過了燭光晚餐。福萊會在這一天早早烙好巧果,堆滿店面,不一會賣空大半。
巧果有三種,硬面、軟面和小抓果,每天現(xiàn)做,賣的最好的是硬面這種。
在山東這個面食大省,所謂巧果,也是用面粉和雞蛋和成的面食,在不同的模具里定型。烙完之后,白里透黃、黃中帶紅,有白糖的香甜,也有面粉的焦香。
講究的老煙臺人,把巧果買回家之后,再用線串成一串,專門為家里的閨女準(zhǔn)備,意喻著美好的希冀。
03
12 : 00 a.m
蓬萊春
提起山東,人們會想起藍(lán)翔、酒桌以及魯菜。不過很少有人知道,魯菜起源于煙臺福山,后來發(fā)展出膠東菜、濟(jì)南菜、孔府菜等等分支。
煙臺人吃魯菜也因此格外挑剔,紛繁復(fù)雜的花樣家里很難復(fù)原,還是得下館子。
“吃魯菜,得去蓬萊春吧”、“蓬萊春的菜做的真不糙(真不錯)”,這是本地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這家開業(yè)于1950年的老魯菜館,經(jīng)歷過私營—公私合營—私營的過程,也經(jīng)歷過馬連良、程硯秋、尚小云等名流的光顧,卻又不像很多國營老字號般乏力,我經(jīng)常帶家里的老人光顧,他們吃得出幾十年不變的味道。
魯菜所有的經(jīng)典都能在這吃到,連福山拉面都不落下。
蔥燒蹄筋,蔥白微焦不爛,蹄筋軟糯吸汁,總聽人說什么“牛蹄筋,味道賽過參”,算是懂了。
糟溜魚片,香糟鹵的味道恰如其分,透著淡淡的糟香,魚片滑嫩,入口又不散,分分鐘打破魯菜就是濃墨重彩的刻板印象。
干燒鱸魚也是招牌,兩斤多的鱸魚先炸后烹,是醬香口,又帶著酸甜,夾一筷子,外層是酥的,內(nèi)里是嫩的,口感介于熏魚和燜魚之間,很妙。
還有一道櫻桃肉,其實(shí)就是膠東版本的咕咾肉或者糖醋里脊,同樣是酸甜口,但是更激烈,熗鍋的時候要撒一大把蒜,山東特色粗放主義香氣。
幾道菜哐哐吃完,要靠主食作軸,老客閉著眼睛也會選上一碗福山拉面,抻面大師傅坐陣,邊抻邊摔,和蘭州拉面的拉,都是文體兩開花。
鹵的選擇也多,家常的打鹵,獨(dú)創(chuàng)的剔骨肉鹵,以及最經(jīng)典的魚鹵。當(dāng)?shù)厝顺缘淖疃嗟臄[甲魚,和吊湯、雞蛋、木耳一起把面條包裹其中,一口氣把一碗面吃完,在韌滑香的間隙,來不及說話。
△魚鹵面
04
17 : 00 p.m
所城里大姨燜子
大姨燜子和大樹下餛飩是一個路數(shù),本來沒有名字,吃的人多了便有了名字。
簡陋的推車,看起來非常像商業(yè)街里“北京小吃鐵板魷魚”,卻是實(shí)打?qū)嵲谶@做了十多年,不賣別的,只有燜子。
燜子是綠豆粉做的,乍一看像云南的餌塊,大鐵鍋上煎過,噼里啪啦,加點(diǎn)蝦油、蒜汁、麻醬,焦脆迷人。
說燜子是人間至味其實(shí)稱不上,但只要靠近煎燜子的大鐵鍋前,鉆進(jìn)鼻子里的香氣就會引人買上一碗,心急的站在路邊直接吃,也有人端著碗走進(jìn)馬路對面的燒烤店,在等菜的間隙一碗燜子下肚。
不一會兒阿姨會進(jìn)店來收碗,燒烤店老板不介意外帶食品,阿姨也不介意來回跑動,我被這樣的餐飲產(chǎn)業(yè)鏈感動了。
05
20 : 00 p.m
聚東小腰
在煙臺沒有夜生活,只有夜燒烤。
不管是晚上吃的不得勁,還是酒后需要清醒清醒,燒烤店的大門永遠(yuǎn)向大家敞開。
聚東小腰在煙臺的地位可以比作北京的望京小腰,白天揮金如土的各位,晚上還不是要一起坐塑料板凳。
肉是最基礎(chǔ)的,海鮮是不變的精華,煙臺人十串起點(diǎn)都嫌少。點(diǎn)菜的時候也別太糾結(jié)怎么點(diǎn),指著托盤里和老板說一樣來兩串就行。
聚東以小腰為主打,嫩、帶血、且不腥,但是私以為這里的海鮮燒烤更有特色,貝類是主場,也有魚蝦。
鳥貝、蟶子、扇貝丁、螺片被乖乖的串在簽子上,最考驗(yàn)燒烤師傅的功力,扇貝丁軟糯、蟶子爆漿、螺片脆、鳥貝鮮。
吃燒烤,得配啤酒,不然今晚白過了。
冬無嚴(yán)寒,夏無酷暑,膠東的小滋味不驚艷,卻是如琢如磨,各家有各家的鮮。
這種鮮,可能在一頓飯吃過后的48小時甚至幾個月后才開始反芻,仿佛一種遲鈍的上癮,從淡到濃,并且越來越濃。
“下次去那家館子,我得多加一碗”,用這句話給自己一個交代,才能頂住那股饞勁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