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資產管理行業(yè)的看法
10年前我就放棄為別人料理資金的想法，直到去年在朋友們的勸說下，竟然開始注冊一家私募基金。這不是給自己沒事找事嗎？目前我們的基金正在申請中，如果順利的話，可能3-4個月正式開始運營。如果不順利的話？也就是不能從監(jiān)管層獲批，并不真正影響我們什么。因為我們并不缺錢，自己未來干得也會非常棒！我不是非得為別人管理資金。
我很想找個機會談談我對資產管理行業(yè)的看法。因為沒有幾個基金的購買者真正懂投資（當然，也沒有幾個基金經理真正懂投資），人們都是抱著快速致富的心里去購買基金和股票的。但投資的詭異就在于誰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在很短的時間內跑贏市場。這一行業(yè)必須經過5-10年才能看出誰是高手？而誰又是菜鳥？
誰也沒有把握短期跑贏市場。
我關掉公司，從2010年初正式開始的個人投資生涯，至2019年底擁有了一份完完整整10年的成績單。期間有4年浮虧(分別是2010年浮虧5.53%，2011年浮虧5.02%，2013年浮虧25.96%，2018年浮虧12.45%）?？纯?，我根本保證不了自己每一年都賺錢。我也不能保證每一年都跑贏指數(shù)，在過去的10年里，我個人是9年跑贏上證指數(shù)（2013年跑輸指數(shù)）。從2011-2019年的9年里，我們2年跑輸創(chuàng)業(yè)板（7年跑贏）。2013年，創(chuàng)業(yè)板飆升82.8%，我持有的萬科a和茅臺市值浮虧了25.96%，2013年跑輸了創(chuàng)業(yè)板108.76個百分點。2015年我們持倉市值上升42.55%，但還是跑輸創(chuàng)業(yè)板41.86個百分點（當年創(chuàng)業(yè)板上升84.41%）。大家能看出2013年和2015年我的尷尬處境吧。當時縱有100張嘴，我也解釋不清楚為什么？當然，我干嘛要跟別人解釋什么呢？那些錢是我自己的，我沒有半夜接客戶的電話的恐懼。
雖然我經歷了2013年最難熬的一段旅程，但也經歷過很多讓我瞠目結舌的狂喜時刻，2017年，我們的持倉市值上升103.29%（當年上證指數(shù)上漲6.56%，創(chuàng)業(yè)板下跌10.67%），2019年我們的資金更是爆升了183.46%（當年上證指數(shù)上漲22.3%，創(chuàng)業(yè)板上漲43.79%）。股票市場真是一個讓人心驚肉跳的角斗場，沒有一顆強大的心臟真是無法從容應對。
我一直認為：“人類短期可能是理性的，也可能是不理性的，但長期一定是理性的。不然人類這個物種可能早在幾萬年前就滅絕了?！辈讼栍?4年的時間證明了人類的這種理性在股票市場是存在的（1965年-2019年，伯克希爾的股價上漲了27440.62倍，年復合收益率20.3%，而同期標普500指數(shù)只上升了1978.4倍）。我也用自己10年的成績單，證明了中國股市同樣存在理性，2010年-2019年，我們持倉市值的加權平均年復合收益率32.42%。這意味著，2010年初的每1塊錢投入在2019年底變成了16.58元。而同期上證指數(shù)從2009年末3277.14點下挫到2019年末3050.12點，即使是2013年羞辱我的創(chuàng)業(yè)板，也僅僅從2010年末1137.66點上漲到了2019年末1798.12點。股票市場的那種理性真是一股神奇的力量！
股票短期是投票器，長期是稱重機。本來企業(yè)經營的凈利潤就是不穩(wěn)定的，股價疊加上市場的情緒后波動就更大了。即使，全世界最偉大的投資者巴菲特也無法做到每一年都跑贏市場。伯克希爾的第一個十年成績單（1964年-1974年）有4年跑輸了標普500指數(shù)（分別是1967年，1970年，1972年和1974年），但并不影響伯克希爾的巨大成就。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從1964年-2019年的54年里，伯克希爾擁有45份10年成績單，其中只有1份10年成績單跑輸了標普500指數(shù)（2002年-2012年）。
因為我們的市值是按股價計算，誰也沒有把握每一年都盈利，也沒有把握每一年都能戰(zhàn)勝上證指數(shù)和創(chuàng)業(yè)板指數(shù)。但我相信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我們5年和10年的成績單還是會跑贏指數(shù)的，很有可能還會大幅度跑贏。我們更對自己在股票市場的獲利能力充滿信心！
客戶的壓力？
股價上升時，誰都會過順風順水的日子。但既然我們無法保證股票市值每一年都能正收益，無法每一年都能跑贏市場，就一定會在某些年面對我們不舒服的市場走勢。這對于我們這些成熟投資者，尤其是管理自己的錢時，真的算不了什么。但如果我們管理了很多客戶的錢，遇到2013年那種難堪的局面，就非常不好辦了！我們可能一整天都在接客戶的電話，不得不強做鎮(zhèn)靜去安撫驚慌失措的投資人，我們也會因為白天的焦慮而徹夜難眠。沒有人知道煎熬何時結束？但我們很可能因為客戶壓力而垮掉。
我怎么能進入資產管理行業(yè)呢？我真是瘋掉了！
幾乎所有購買基金產品的客戶都會每天盯著凈值的變動，畢竟所有人都喜歡賺快錢。投資人與資產管理人的信任是需要長時間去培養(yǎng)的。所有人面對資產縮水都會焦慮，而在信任沒有完全建立起來之前，投資人很容易帶給資產管理人各種壓力。畢竟你管理著別人的錢，當然要為別人的托付盡心盡力，當然要為別人賺錢。但股價很多時候確實是說不清楚的，我們無法保證短時間擁有令人滿意的成績單，所以就要在要么接受客戶的焦慮和要么放棄某些焦慮的客戶之間做出選擇。
大多數(shù)證券類私募公司的選擇是盡可能對所有客戶照單全收，盡可能地把客戶的錢全部圈進來。我能理解行業(yè)內的人們?yōu)槭裁催@么做？有兩個原因，
1：資產管理行業(yè)誘惑太大。一家管理規(guī)模50億的私募公司，每年1%的管理費就能收取稅前5000萬（這筆錢即使客戶虧損也會收?。Ｈ绻芾淼馁Y產年收益率15%，私募公司還要拿走1.5億的稅前提成（50億*15%*20%）?？纯?，管理一家上了規(guī)模的私募基金能賺多少錢？與制造業(yè)不同的是，50億規(guī)模和5億規(guī)模并不需要多雇傭更多的員工，也不需要租太大的辦公室。
2：多數(shù)私募基金在盈虧線下苦苦掙扎。絕大多數(shù)的私募管理資金規(guī)模只有幾千萬。想一想，規(guī)模5000萬的私募基金股東們每天面對房租和托管費的壓力吧！當一個拿著2000萬的大客戶走進他們的辦公室時，你能想象到他們咽下口水的樣子。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忽悠住那個人。
50億規(guī)模的誘惑和5000萬規(guī)模的掙扎，讓私募管理行業(yè)徹底變了形。私募基金公司想得不是如何對得起別人的信托托付，而是把客戶口袋的錢掏出來。所以說一些違心的話，忽悠一些根本做不到的事就在所難免了。而絕大多數(shù)基金經理并沒有賺錢能力，他們根本就不懂投資，他們連自己的錢都管不好，也就更沒有能力為客戶賺錢了。急功近利的基金經理和容易焦慮的客戶聚在一起，在市場低迷時，那種互不信任的扭曲就很難避免了。難怪，查理.芒格說贊同約翰.梅納德.凱恩斯的說法---投資管理是一個下等的行業(yè)。
我們的觀點
如果不去從事資產管理行業(yè)，我們依然會生活的很好。這讓我和我的合伙人們擁有非常健康的心態(tài)。我們不是非得從事這一個在查理.芒格眼中并不高尚的職業(yè)，我們更沒有必要非得為某些人管理錢財。我們公司的幾方股東去年簽署了一項合作協(xié)議，其中有一項條款是這樣寫的：“所有股東都不能向公司管理層提出違法違規(guī)的任何要求?！蔽医衲暌呀?0歲了，我可不愿意在這個年紀因為不必要的貪婪去犯錯誤。我們對賺取不屬于我們的錢沒有一點點興趣。
我們會告訴所有的投資人：“我們沒有把握讓每一年都的成績單都能令人滿意。但我們對在5年或者10年的長時間里跑贏市場充滿信心！我們對自己的賺錢能力充滿信心！”
我們會有意識地放棄一些容易焦慮的投資者。這和我們的性格有關系，我們喜歡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我們不希望任何人帶給自己不必要的壓力，更不希望被投資人的電話打亂投資節(jié)奏。我們不追逐基金管理規(guī)模。我們想享受一點一點把事情做起來的過程。絕不會做任何急功近利的事情。對通過頻繁路演和忽悠獲得資金沒有興趣。我們的宗旨是：服務好老客戶，不著急獲得新客戶。我相信“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只要我們像對待自己的錢一樣對待客戶的錢，只要我們真得能夠在5年或者10年為客戶賺錢很多錢，喜歡我們的人一定會越來越多！投資人交給我們的不僅僅是金錢，而是一份份沉甸甸的信任。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對不起那份信任。
曾經有網友問我：“馬總，您可能可以賺很多錢，為什么非得要賺客戶的管理費呢？”這真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話題。
我2010年初開始職業(yè)投資生涯時，上證指數(shù)起始點位是3050.12點，深圳成指是13699.97點。看看今天，上證指數(shù)還不到3000點。深圳成指也就在10000點左右。這意味如果把A股市場看成一個整體，包括機構和散戶在內的整個市場是賠錢的。而在過去十年，二級市場的總交易額在1870萬億左右，整個市場需要負擔2萬億左右的券商傭金和印花稅。這讓本已虧損的人們更加難堪。為什么我們身邊大多數(shù)炒股的親朋好友長期必然賠錢呢？這是因為A股上市公司盈利能力低而估值又偏高有關系。大多數(shù)投資者沒有能力辨別商業(yè)模式的優(yōu)劣，也沒有為上市公司估值的能力。當然，我不認為絕大多數(shù)的基金經理有這樣的能力。人們玩的不過是“零和”甚至“負和”游戲。既然在整個桌面上賺不到錢，就到同桌的口袋里找錢吧！
在過去的十年里，我們做投資之所以能夠賺到錢，是因為邏輯和常識。我們看重的不是每天變化的股價，而是企業(yè)的內在價值。我們很有自知之明，不會狂妄自大地認為自己無所不知，不會買進自己不熟悉領域的股票。我們在自己擅長的行業(yè)，只有當股價低于內在價值時才會下注。就長期而言，用合理的價格買進優(yōu)質公司的股權長期持有確實是非常好的獲利手段。
那我為什么非得要當基金經理呢？說得好聽點就是：既然大多數(shù)人不懂投資，大多數(shù)人不具備賺錢能力，還是我們來干吧！說得不好聽點，我也確實是被我的合伙人們忽悠了。
對于股價，我的觀點是：最好在合理的內在價值區(qū)間波動。當然在市場情緒面前，這很難做到。我非常反感上市公司管理層和基金經理炒高股價的沖動，因為那樣對股票的買家非常不公平。股價本應該值多少就值多少。我們進入資產管理行業(yè)，也是希望賺錢同時給這個行業(yè)帶來一些新鮮的空氣，所有的人能夠被公平對待。我們很愿意和信任我們的合伙人一起投資中國經濟，做多中國。資本的力量對一個國家的繁榮是何等的重要啊。尤其是在疫情的困難面前。投資人承擔巨大風險買入股票，為國家繳納稅收，為社會解決就業(yè)。正是因為千千萬萬股東的存在，醫(yī)療教育國防等諸多體系才能得到有效的運行，投資人理應獲得合理的回報。我不希望更多的投資人在未來十年繼續(xù)顆粒無收，我愿意利用我們的專業(yè)能力為他們做點什么。
我認為資產管理公司應該真誠和公平的對待客戶。但我不認為私募基金公司為投資人賺了錢而不應該收取一些費用。那不是費用而是一種合伙獎金。想一想真正的老板是誰呢？是投資人而不是基金管理人。大家不過是合伙賺錢合作做生意而已，承擔最大風險的是投資人，獲取最大收益的也是投資人??！難道您自己開了公司，不用給為自己賺了好多錢的操盤手支付工資獎金嗎？
我們的原則是：未來只為認可我們和我們喜歡的投資人管理資金，我們不追逐規(guī)模，不會討好任何客戶，不刻意做任何事情，按照我們自己熟悉的節(jié)奏去管理基金。我們將來工作的重點放在看年報而不是基金營銷上。我們當然會收取一些費用，但我們堅持那些費用一定是合理的而且對投資人公平的。我們會像對待自己的錢一樣對待投資人的信任，我們把投資人看成一條船上的合伙人而非客戶。我們相信，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只要我們誠心誠意地對待信任自己的人們，所有人的結果一定會非常好！
馬喆
2020年3月2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