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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錦濤:儒學視閾下的小楷觀念研究

全祖望  題錢忠介公像

清代乾嘉時期儒學興盛。受儒學影響,乾嘉時期書家的小楷觀念主要有三方面特點:一是“經(jīng)世致用”觀念下的實用小楷觀。學者書家普遍以實用標準審視小楷,追求一種端正、平和的實用審美。二是儒學影響下的小楷取法觀。學者書家在考據(jù)學影響下,棄宋帖小楷,取唐碑楷書。此外,在儒家審美與實用審美的影響下,學者書家追求小楷的“意趣”美。三是實學下的小楷技法觀。書家學者為了考證秦漢碑版,多研習篆隸書。在篆隸審美的影響下,學者書家多以“懸臂”之法運全身之力作小楷,突出表現(xiàn)小楷的筆力,遂與前代小楷書家拉開了距離。

儒學視閾下的小楷觀念研究

——以乾嘉時期為例

賈錦濤

序  言

清初統(tǒng)治者為了維護其統(tǒng)治,對漢人知識分子采取高壓鉗制政策,致使大批文人投身于樸學研究之中。正如張謇所言:“國初自經(jīng)文字獄,刀筆毒螫,縉與紳學風一變,事考據(jù)或逃于佛皈?!苯?jīng)清初的萌芽發(fā)展,乾嘉時期樸學蔚為壯大。雖然乾嘉時期延續(xù)了清初以來的樸學之風,但乾嘉學者的治學理念與清初有所不同。倘若清初學者尚有實學救國之情緒,那么乾嘉學者的“民族主義激進情緒早已淡化,其經(jīng)世觀念無論是內(nèi)容還是形式,都已發(fā)生很大的變化?!鼻螌W者秉承漢宋兼采的學術(shù)理念,在純粹樸學研究的基礎上,糅以儒家正統(tǒng)思想,更加注重為學的致用與心性的修為。如陳三立所言:“乾嘉獎經(jīng)術(shù),師儒轍踵起。文章出樸學,操翰見根柢。”致用與修為理念不僅影響到乾嘉學者的治學之道,而且對乾嘉時期的小楷觀念也產(chǎn)生重要影響。

翁方綱  跋孔子廟堂碑

“經(jīng)世致用”理念下的小楷觀

1、小楷功利觀

在經(jīng)世致用理念的影響下,乾嘉學者普遍致力于學術(shù)研究,而對于學術(shù)之外的書法則持實用觀點。這一觀點在乾嘉學者的小楷觀念中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首先,小楷本身就是一種實用性較強的字體;其次,小楷尚有楷書的規(guī)范性。這就促使其成為學者書家抄寫經(jīng)籍、科舉試策的工具。乾嘉之際的梁巘、錢泳、翁方綱、梁同書、王宗炎等學者書家便是如此。

梁巘和錢泳認為小楷《樂毅論》是抄寫卷本、科舉應試的上乘之選。他們說:

繕寫卷本,以《樂毅論》為適中,《黃庭》太飄,《十三行》太縱,《閑邪公》結(jié)體少懈,《靈飛經(jīng)》亦嫌過弱。

書畫雖小道,其理則一……蓋《黃庭》《曹娥》《像贊》非不妙,然各立面目,惟《樂毅》沖融大雅,方圓適中,實開后世館閣試策之端,斯為上乘。

翁方綱、梁同書、王宗炎則是從治學之用來審視小楷的。翁方綱認為研習小楷不僅為了藝術(shù),而且還是經(jīng)學家抄寫經(jīng)籍的楷式。他說:“作書之本,則又出于忠敬和平,為窮經(jīng)致用者之楷式,又不獨臨池一藝而已?!绷和瑫凇洞痍惿復≌摃分幸部隙诵】瑫哂谐瓡?、寫書之價值。他說:“總以寫楷書為要,并以愛看愛讀之書抄寫為妙,蓋一舉而兩得之也?!倍踝谘讋t把寫小楷和讀經(jīng)相提并論,他說:“吾指一日能搦管,則楷法一日不可不習;吾目一日能視物,則經(jīng)書一日不可不讀?!睆拇嗽捒赏茰y,王宗炎在研讀經(jīng)書時,常以小楷抄寫或摘錄經(jīng)書。

抄寫經(jīng)書是乾嘉學者治學的一種重要方法。因為通過抄寫經(jīng)書,學者不僅積累了資料,而且還增強了記憶。如焦循和凌廷堪所言:

余(焦循)生質(zhì)極鈍,然每得一書,無論其著名與否,必詳閱首尾,心有所契,則手錄之。

有暇即默誦,而艱于記憶,乃自課以手抄代讀。

正是出于此因,乾嘉學者普遍喜好抄書,且以小楷抄書。據(jù)記載:“(盧文弨)童時喜抄書,貧不能多得紙,縮為巾箱本十余篋,皆蠅頭小楷?!背酥?,王念孫、張其錦、全祖望、朱筠等學者均有抄書之習慣。

綜上可知,乾嘉學者普遍以實用角度審視小楷。他們把小楷當成繕寫、治學與科考的工具。這既是對小楷實用性的注重,亦是儒家功利藝術(shù)觀的體現(xiàn)。

張即之  汪氏報本庵記(局部)

2、實用觀念下的小楷審美

乾嘉學者書家多以實用角度審視小楷。他們從諸多小楷中選擇部分小楷,當成繕寫、治學、科考的工具。學者對實用小楷的選擇,恰恰說明了他們的實用小楷觀具有一定的審美標準。

關于這種審美標準,錢泳、王宗炎和于令淓均有論述。錢泳說:“凡應制詩文、箋奏、章疏等書,只求文詞之妙,不求書法之精,只要勻稱端正而已,與書家決然相反?!睂W者與書家的小楷觀不同,學者以實用為本,作小楷只要結(jié)體“勻稱端正”即可。王宗炎亦是如此,他說:“香光論書貴奇宕瀟灑,此為神明變化者言耳。學者當履蹈規(guī)矩,不得縱放?!睍視ㄙF在“奇宕瀟灑”,而學者作書則應著眼于實用,故規(guī)矩而不縱放。于令淓直接將這種規(guī)矩認定為:“圓熟明凈,大小勻稱,上下一線,整齊中參以松活。”

此外,梁巘從實用原則出發(fā),提出了“適中”的審美。具體地說,“適中”就是在飄與沉、縱與束、懈與緊、弱與強等方面都要適度。這一說法與錢泳的“沖融大雅,方圓適中”觀點相類。翁方綱在跋《王文端公細楷》時,也提到實用小楷的“適中”原則。他說:

巾箱細楷經(jīng)典,起于南齊衡陽王鈞,時賀玠謂之曰:“家有墳素,何須蠅頭書?”答曰:“檢閱既易,且手寫不忘也?!鄙w自汗簡漆書以后,至于細楷,尤為藝林之矩則矣……而無一筆不應規(guī)入矩,且于莊重之中出以沖和圓秀之致,此則魯公正書之妙。所以上接永興、河南,而問津山陰者。至于作書之本,則又出于忠敬和平,為窮經(jīng)致用者之楷式,又不獨臨池一藝而已。

翁方綱認為魯公書之精髓在于“莊重”中能出以“沖和”之氣。在此基礎上,他進一步提出“窮經(jīng)致用”小楷應符合“忠敬和平”的標準。“忠敬”是出于魯公之忠義對于書家人品的寄托;“平和”則是一種沖和、不激的“中和”之美。綜合諸家所言可知,實用小楷的標準應具“端正”“莊重”之體態(tài),并透之以“平和”“沖融”之氣息。乾嘉學者的實用小楷標準也是儒家正統(tǒng)思想的體現(xiàn)。

戴光曾  跋《崔敬邕墓志》

首先,乾嘉學者熟讀經(jīng)史,以仁義道德相標榜。他們認為作字端正、方整是人品端正、醇正、涉世之正的體現(xiàn)。如錢泳所說:“蓋君謨?nèi)似反颊之嫸朔健!蔽谭骄V也認為楷書須方整,“實關于士君子持弓涉世之正,所裨非細,豈徒為書道計哉!”汪沄還提出寫書用烏絲欄亦是人品中正之體現(xiàn),“字合乎人之一身,雖握于一手,而自左而右,自右而左,包乎周身之度……我朝清書一直行烏絲,亦中正之道?!逼浯?,“適中”“平和”“沖融”的審美是一種不激不厲、風規(guī)自遠的儒家“中和”審美境界。

在儒學觀念的影響之下,書家崇尚“端正”“莊重”的結(jié)體。如梁同書在《頻羅庵論書》中說:“書體只有平直中正,自古無他道?!庇诹顪E也追求結(jié)體應中正而不應一味追求欹側(cè)不平,他說:“作字用右手最易抗右肩,后之論者避平直相似,遂以欹側(cè)為不平,不知左欹右側(cè),非有余,乃不足也?!蓖魶V甚至還從勢的角度認為端楷之勢亦須端正,“勢屢右行,字身不能周正,難稱端楷?!?/p>

而鄒方鍔、王文治則是追求楷書中的“中和”之美:

楷書先求古勁,于古勁中得沖和淡穆之致,乃到最上一層。

書法至元人別具一種風氣,唐之宏偉,宋之險峻,洗滌殆盡;而于中和恬適之致,有獨到者。丹丘書體仿效率更父子,力求勁拔,乃一望而知為元人書,時代為之也。然以恬和作歐陽書,自是后世所不能到,此宮詞尤為工雅密致,良可寶也。

除了理論上的推崇之外,乾嘉學者書家的小楷實踐亦可印證其對端正、“中和”之美的推崇。

通過清代乾嘉學者書家小楷題跋、手札,我們可以看出,乾嘉學者書家的小楷題跋、手札結(jié)字端正勻稱,章法疏朗整齊,部分題跋、手札還寫在烏絲欄之中。所以說,乾嘉學者在“經(jīng)世致用”理念的影響之下,以“實用”標準審視小楷,并根據(jù)實用小楷的審美要求,提出了“端正”“莊重”“沖融”“和平”的實用小楷審美標準。這種審美標準的提出不僅受儒學“致用”理念的影響,還與儒家人格化書法觀念有一定關系。

王文治  楷書次男章維桓壙銘冊(部分)

儒學影響下的小楷取法觀

1、假晉字不如真唐碑:法帖考證下的小楷取法觀

乾嘉時期考據(jù)學蔚為興盛,部分金石學者考據(jù)對象逐漸從金石擴展到法帖,且以書法考證法帖。隨著學者書家對法帖書法工拙考評的增多,部分金石學者開始批判這種現(xiàn)象。如凌廷堪就曾說:“道非文不載,文非釋難通……陋彼灶下養(yǎng),但賞筆畫工。”凌廷堪認為考證應以紀功石、工器、廟碑、壙石以及碑墓之表為對象,“由此漸可窺六書之蘊,證經(jīng)史之疑?!敝劣谀切P畫工拙的考評,只算“陋彼灶”。錢大昕也以最上者為考史,最下者為考評詞章、點畫。面對凌廷堪、錢大昕等學者對書法之考的批判,翁方綱在《考訂論》中進行了反駁。他說:

金石自是一類,法帖與書畫自是一類??冀鹗瘎t仍吾前所云考史之例矣。若考法帖,則專以書法為主。何者?法帖、書畫者,藝而已矣。雖言藝,亦必根于道,然未有言藝,而轉(zhuǎn)舍藝以為言者。故凡考法帖,而博極參證于經(jīng)史者,此言藝之本也。其有不甘于言藝,而必假考訂經(jīng)史以為名者,此自欺之事也。

翁方綱將考證分成金石和法帖兩類。他認為考證金石屬于研治經(jīng)史,而考證法帖則須以考評書法為主。至于那些不甘于言藝,而假借經(jīng)史之名考法帖的學者只是自欺欺人罷了。翁方綱是乾嘉時期金石學界的泰斗,其言論勢必對書法之考產(chǎn)生重要影響。由于越來越多的金石學者對傳世法帖書法進行考評,致使法帖的真?zhèn)?、?yōu)劣問題成為學者書家所關注的對象。在傳世的諸多法帖中,猶以《淳化閣帖》翻刻最多,影響力最大。所以,《閣帖》必將成為諸多金石學家考評的對象。

王昶  跋《司馬昞妻孟敬訓墓志》

乾嘉之際的翁方綱、蔡新、凌廷堪、梁同書、趙翼、梁巘等學者書家均對傳世《閣帖》書法進行考評,如下所示:

法帖莫先于宋之《淳化閣》,乃開卷略及篆書亦無所考據(jù)……其草書亦又無考據(jù)。世所傳法帖之祖乃草草如此。

臣竊按宋淳化初,侍書王著奉勅模勒唐以上法書為十卷,最稱寶貴……雖米芾、黃長睿、秦觀輩各有專書,以糾其謬,而未盡也……本朝之羅森、朱家標互有異同,即王澍著《閣帖考正》一書辨證較詳,而其間仍多未當。

汴宋之初,以南唐所藏歷代法書匯而刻之,謂之曰《淳化閣帖》。法帖之名,由是而起。其中大半偽作,多不可信。

前人專學《閣帖》,以其最初本,誠然。然我輩所見,一翻再翻,豈是最初面目?

淳化天子盛文物,愛古墨寶勤搜羅。摹之秘閣棗木版,侍書王著精編摩。世為此帖刻最古,亦為此帖刻最多……何況近代屢傳刻,一佛化作千百魔。

(《淳化》)初翻甚善,后有《冒秋壑本》,而屢次翻刻者,則不堪矣。

通過以上諸家所言可知,書家對于《閣帖》的批判存在著一定的差異。一部分學者書家認為《閣帖》自編纂就疏于考據(jù),故其真?zhèn)螕诫s不可信。而另一部分學者書家認為《閣帖》初刻甚善,但在流傳過程中,歷經(jīng)翻刻,筆意缺失,致使昔日的“精編摩”已變?yōu)椤扒О倌А?。這既不利于后世學書,也違背了學者“致用”的書法理念。無論是對《閣帖》編纂的質(zhì)疑,還是對《閣帖》失真的批判,這都動搖了幾百年來的宋帖傳統(tǒng)。正是在這種質(zhì)疑與批判聲下,以《閣帖》為代表的法帖權(quán)威逐漸走向衰弱。而傳世晉唐小楷就多出自法帖,故晉唐小楷法帖也成為金石學者批判和質(zhì)疑的對象。

葉志詵手札

在批判晉唐小楷法帖的諸多學者中,王澍可謂較早的一個。他說:

論晉唐小楷于今日,但須問佳惡,不必辨真?zhèn)巍?shù)千年來,千臨百摹,轉(zhuǎn)相傳刻,不惟精神筆法全失,并其形模亦盡易之。故求大楷于唐人碑碣,雖斷蝕之余,僅有存者,猶見唐人本來面目。若求晉人小楷于今之類帖,腐木濕鼓,了乏高韻,豈唯不得晉,并不得宋。

晉唐小楷法帖在后世的傳摹過程中不僅筆法神采全失,而且形模亦改變。倘若書家一味追求晉唐小楷法帖,則流為宋以后格調(diào)。而唐碑楷書雖有斷蝕,但仍見“古法”。所以,王澍認為小楷應取法于大楷唐碑。

王澍的觀點在乾嘉之際得到大部分書家學者的贊同。如呂世宜就說:“王虛舟之言……真名論也?!背酥?,乾嘉之際的翁方綱、陳玠、梁章鉅、錢灃、沈道寬等學者書家也都指出了小楷法帖失真的問題:

褚河南品右軍正書止《樂毅》《黃庭》《東方贊》三種。今則皆失真亦。

晉、唐小楷,經(jīng)宋、元來千臨百模,不惟筆妙銷亡,并其形似都失。

今人作小楷鮮不如“癡凍蠅”者,即古帖小楷之不佳者,如《樂毅論》《黃庭經(jīng)》諸劣刻,皆“癡凍蠅”也。

小楷世傳《黃庭經(jīng)》《樂毅論》諸刻本,非失靡弱即太木強,廬山面目不存宜久矣。

小楷如《樂毅》《黃庭》《曹娥》《畫贊》《內(nèi)景》《遺教經(jīng)》,不皆出自右軍。惟《樂毅論》《道德經(jīng)》確有證據(jù),然多經(jīng)翻刻,已自失真,正須善學者得其意也。

以上書家均將批判的矛頭指向了傳世的小楷法帖,他們認為魏晉小楷法帖在傳摹過程中失真、變形、筆法消亡。由于字形的改變、筆法的缺失,魏晉小楷法帖已不是人人可學的范本。那種清初尚還認為魏晉小楷法帖雖傳摹失真,但仍未見流弊的觀點,到了乾嘉時期已淪為“善學者得其意”。與魏晉小楷法帖的贗、劣相比,唐碑的“真”就顯得格外重要了。正如以下書家所言:

惟唐人碑刻,去真跡僅隔一紙,雖剝蝕過半,而其存者猶可見古人妙處。

晉帖多唐人臨摹,輾轉(zhuǎn)翻刻,字形全失,何況筆法。不如碑版皆書丹上石,刻工精妙,雖有損剝,而真意尚存。

此本(《靈飛經(jīng)》)筆法種種呈露,允為臨池上品,老顛嘗言:石刻不可學,此語殆未足定。

然唐書雖不能及晉,而當時愛賞晉人,真如性命。故秦之碑洞蘭州拓本,猶系唐遺正脈,健骨可尋,一線未泯。其他《閣帖》無慮數(shù)十種,皆不能及,不在拓之久近。

通過以上書家所言,可知唐碑楷書刻工精妙、筆法呈露、尚存真意,能夠起到范本的致用功能。所以,絕大多數(shù)學者書家認為學宋帖假晉字,不如看真唐碑楷書。此外,我們從凌廷堪對學唐碑學者書家的批判亦能窺測到這種現(xiàn)象,他說:“學者昧于古今,囿于習俗,遂以漢唐以來碑版,亦強名之為法帖,而執(zhí)筆以摹之。嗚呼!亦可哀已?!睂W者書家之所以把唐碑當成法帖來摹寫,就與法帖的失真有很大的關系。所以說,乾嘉時期大部分書家學者受考據(jù)學的影響,棄師宋帖小楷轉(zhuǎn)師唐碑楷書。

汪梅鼎手札

乾嘉時期,翁方綱、郭尚先等書家就是以唐碑入小楷的典型。翁方綱以歐書入小楷。晚清李瑞清曾言:“覃溪一尊《化度》,故小真極雍容淳古,其稍大者如鄉(xiāng)儒升朝,時見拘謹?!比缥谭骄V《王居士磚塔銘》,從題跋風格來看,小楷法度嚴謹,中宮收緊,字形結(jié)構(gòu)均內(nèi)擫,呈現(xiàn)出典型的歐體風格。郭尚先小楷也是以唐人碑碣入小楷,從其跋《集王羲之圣教序》可以看出,其字形結(jié)體均為歐體風范,如“云”“霞”“?!钡茸峙c歐陽詢《九成宮醴泉銘》如出一轍。另據(jù)馬宗霍《書林藻鑒》記載:“嘉、道之間,以趙吳興較若,兼重歐陽信本,故道光季世,郭蘭石、張翰風二家大盛于時,名流書體相似?!背酥?,乾嘉時期葉志詵、曹文植、董誥、陸恭、綿億等小楷書家均是以唐碑入小楷。

綜上所述,在考證學影響下,傳世小楷法帖失真變形的現(xiàn)象得到乾嘉金石書家的廣泛關注。所以,在尚用、嚴謹?shù)那螌W者看來,唐碑楷書較之宋帖貴在真實、致用。所以,乾嘉書家多以唐碑楷書入小楷。

永瑆  楷書詞林典故序軸

2、整齊參以松活:儒家審美下的小楷意趣觀

在考據(jù)學影響下,乾嘉學者書家對失真變形的小楷法帖均有所訾議。然而這種訾議也僅是針對贗、劣刻本,而非魏晉小楷本身。所以,乾嘉時期書家在觀念上亦推崇魏晉小楷。如王文治臨習魏晉小楷就只求善本,而對于劣刻則不甚臨寫。他說:“余致力于右軍小楷垂五十年,然所臨仿者,惟《黃庭》《像贊》《曹娥》,輔以子敬《洛神》,永興《破邪》而已。于《樂毅論》不甚臨仿,以未見善本故也?!?/p>

除王文治之外,還有不少學者書家推崇魏晉小楷。如朱履貞就以晉唐小楷為小字之最。他說:“小字法帖,《黃庭經(jīng)》《樂毅論》《東方朔像贊》《曹娥碑》《薦季直表》《洛神十三行》《麻姑仙壇記》《陰符經(jīng)》為最著?!背态幪镆蔡岢鑫簳x小楷為真書中的大宗,學真書不應忘祖,“是故居今日而欲為真書,數(shù)典亦幾忘其祖矣。其大宗則鍾繇之數(shù)《表》;王羲之之《樂毅論》《黃庭經(jīng)》《曹娥碑》《東方朔畫贊》《告誓文》,王獻之之《洛神賦》《十三行》,智永之《千字文》諸刻是也。”所以說,乾嘉之際學者書家在小楷觀念上推崇魏晉小楷。

乾嘉書家學者推崇魏晉小楷,注重追求魏晉小楷中的韻味。如郭尚先和蔣驥所說:

元晏齋本(《十三行》)最為沉厚,然諦觀之,止是唐人風力,晉人虛婉之度,固當更勝。

學書當從顏、柳以立其體,參之歐虞以著其潔;參之蘇、米行書,以暢其支;參之董、趙,以博其趣。然后臨《二王》《像贊》《曹娥》《十三行》諸帖,以追其源,使心氣平和,趣味含蓄,則斯道可期入室矣。

郭尚先稱晉韻為“虛婉之度”,稱唐法為“風力”,認為韻勝于法。蔣驥提出學書應從唐楷入手,最后上溯魏晉,達到一種“心氣平和,趣味含蓄”的韻味。清初侯仁朔就曾對晉韻有所描述,他說:“以神韻言,則一片篆籀氣浮于點畫之外,不怒張而筋骨自具;以形象言,則疏密長短出人意外,又適如人意中?!彼哉f,晉韻就是一種平和、適度、自然的中和之美,這種美感就是一種典型的儒家審美境界。

王芑孫  楷書臨蘭亭序冊(部分)

書家學者受實用小楷觀的影響,注重小楷的端正、勻整,但又在崇尚儒家中和審美境界的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一種寓韻于法的獨特審美觀念——“意趣”。這種“意趣”最突出的特點就是在法度基礎上的變化,也就是于令淓所說的“整齊中參以松活”。正如蔣驥、蔣和、朱履貞所言:

先君子論作小楷,必先凝注精神,于法度森嚴中而出之以縱橫奇宕……乃于字勢之長短、大小,又因其自然,則直與天地為消息,萬物為情狀,錯綜變化,意趣無窮。

初學皆須停勻,既知停勻,則求變化,斜正、疏密錯落其間。

學書未有不從規(guī)矩而入,亦未有不從規(guī)矩而出。

以上學者書家均認為,學書應先立規(guī)矩,追求整齊、勻停,待規(guī)矩完備后,再通過字勢大小、長短、疏密、正斜的自然、沖和變化來打破規(guī)整,求得“意趣”。

綜上所言,乾嘉學者書家雖然師法唐碑楷法,但他們對于魏晉小楷亦有推崇。在儒家中和審美與實用小楷審美的綜合影響下,他們注重小楷的“意趣”,注重法度、規(guī)矩基礎上的變化,通過字勢大小、長短、疏密、正斜的自然變化來打破規(guī)整,獲得一種獨特的“意趣”之美。

王文治  臨帖冊(部分)

實學影響下的小楷技法觀

乾嘉時期,金石學家考據(jù)秦漢碑版較多。一部分金石學者出于考據(jù)之需,多留意并書寫金石碑版中的篆隸文字。如凌廷堪在《答牛次原孝廉書》中所言:“仆向者勉足下留心秦漢以來金石文字者,誠以其有益于考訂?!绷柰⒖罢J為金石學者寫秦漢文字,是為了更好的考據(jù)。孫星衍也說自己寫篆書是為了研究《說文》,“予不習篆書,以讀《說文》,究六書之旨。時時手寫,世人輒索書不止,甚以為愧?!边€有一部分金石學者書寫篆隸是出于喜好,如翁方綱,他說:“予昔于粵東藥洲得'上林’二字古瓦,手拓其文,勢兼篆、隸,嘗用其筆法以題《上林圖卷》?!睙o論學者是否出于學術(shù)還是藝術(shù)的動機,但他們的書寫實踐都促成了篆隸書的復興。由于篆隸具有古質(zhì)特點,不同于楷、行、草的新妍。所以,篆隸書的復興必然對小楷產(chǎn)生一定影響。

關于楷書與篆隸之間的關系,汪沄、于令淓、翁方綱均有所述:

小楷筆法,如玉箸小篆,圓健生動,若使一筆輕而無力,一筆重而粘滯,或起筆輕而收筆重,不從逐筆細論,所謂布算子字,不假歲月便成規(guī)模,何能稱銀鉤鐵畫耶?

篆變?yōu)殡`,隸變?yōu)榭優(yōu)樾胁荩误w與時變遷,勢所必至,然變其面貌,未嘗變其精神氣骨也。

書雖小道,而篆、隸之后變?yōu)檎瑵h、魏之后,結(jié)為晉、唐,蓋一言以蔽之曰:質(zhì)厚而已矣。

以上書家分別認為楷書應具備篆隸“圓健”“氣骨”與“質(zhì)厚”特點?!皥A健生動”與“精神氣骨”均是篆隸線質(zhì)呈現(xiàn)出來的美感。倘若小楷具有篆隸的“精神氣骨”,筆筆中鋒、如玉箸般“圓健”,自然也就具有了篆隸“質(zhì)厚”的特點。何紹基就曾說:“如寫字用中鋒然一筆到底,四面都有,安得不厚?安得不韻?安得不雄渾?安得不淡遠?”所以,在篆隸觀念影響之下,乾嘉書家格外注重小楷的力度問題。如以下書家所言:

大字宜峭勁,小字宜秀健。

寫小字如寫大字,取其沉雄。

可見獅子搏象用全力,搏兔亦用全力,原無分于大小也。

楷書先求古勁,于古勁中得沖和淡穆之致,乃到最上一層。

王杰  楷書冊(部分)

為了使小楷筆筆圓健有力,書家強調(diào)運通身之力作書。如汪沄就曾說:“今世每云指力,腕力、臂力,而不知非用一身之力,則終不靈轉(zhuǎn)?!庇诹顪E也說:“運周身之力于臂指。”為了更好地發(fā)揮周身之力,書家開始注重臂、肘的運用。乾嘉學者段玉裁就曾向梁巘請教過如何以臂運周身之力的問題。梁回答說:“必平其肘腕而后能之。平其肘,腕不附幾,肘圓而二指與筆正當胸,令全身之力行于臂而湊于如環(huán)之兩指尖,故曰:'以指運臂,臂以運身?!敝挥兄馄酵髴?,才能使全身之力通過臂傳遞到指尖。清代書家稱這種方式為“懸臂”之法。蔣驥曾對“懸臂”進行解釋,他說:“蓋臂不必高懸,初學時右臂橫案而不著實,以虛其中?!边@種“懸臂”書小楷的風氣在乾嘉時期尤興盛。如朱履貞、梁巘、于令淓、汪沄、蔣驥、王棠等書家就以懸臂、懸肘作小楷:

故學書第一執(zhí)筆,執(zhí)筆欲高,低則拘攣。執(zhí)筆高則臂懸,懸則骨力兼到,字勢無限。雖小字,亦不令臂肘著案,方成書法也。

小字《麻姑仙壇》懸肘書,古圓而有棱角。

初學書,如操弓學射,先練臂勢,使天骨開張,到弓燥手柔時,全身力出,又加審固。

筆筆要空送則靈,一靠案則不空,安能送得動行得遠?是以作字之初,只一心要懸肘……以指作字,到右邊之下段腕滯,再向左轉(zhuǎn)不去。

作小楷能懸腕,已非下乘,惟能懸臂,則神氣益靜。

大字運上腕,小字運中腕,不使肘襯于紙,則運筆如飛。

乾嘉書家如此提倡“懸臂”書小楷除了對力度的注重之外,還與篆隸書的書寫姿勢有關。蔣衡就說:“右肘懸則靈動,五指撮管頂則堅勁,此乃返本還原,追蹤頡、邈、斯、邕作篆之意?!笔Y衡之所以以“懸臂”為作篆隸,就源于其對篆隸書的書寫實踐。他在跋《嶧山碑》時認為:“以懸臂中鋒頗圓勁,用筆之道,一以貫之矣。”除此之外,乾嘉時期很多學者書家都有書寫篆隸的實踐,所以說這種“懸臂”作小楷的書寫方式,極有可能與寫篆隸姿勢有關。

總而觀之,學者書家受篆隸書的影響,對小楷的筆力問題格外注重。為了增強小楷筆畫的力度,他們提倡運身、臂、肘之力,進而提出“懸臂”作小楷。正是由于“懸臂”作小楷的緣故,所以乾嘉時期小楷較之元明小楷,其筆力沉厚、氣勢宏大。與清人“懸臂”書小楷相較,元明人多以枕腕書小楷,故其小楷精細、秀美。所以,清人“懸臂”小楷較之元明“枕腕”小楷,其筆力、氣勢過之,而精細則不如元明書家。

郭尚先  跋《集王羲之書圣教序》

結(jié)  語

乾嘉時期,在經(jīng)世致用理念影響之下,學者書家注重小楷的實用功能,并從實用角度追求一種端正、平和的實用審美標準。隨著義理考據(jù)內(nèi)容的泛化,考據(jù)學家從書法角度對宋代以來流傳刻帖進行考評,致使晉唐小楷刻帖摹刻失真的弊病成為共識,而成為學者書家批判的對象。從而打破了元、明乃至清初以來師晉帖小楷的傳統(tǒng),而轉(zhuǎn)師唐碑楷法。此外,在儒家中和之美與實用小楷端莊、勻整審美的影響下,學者書家追求小楷中的“意趣”。最后,在實學影響下,學者書家普遍留意秦漢文字,致使秦漢篆隸書法興盛,并在篆隸“圓健”“質(zhì)厚”特點的影響下,書家開始嘗試以“懸臂”之法運全身之力作小楷,突出表現(xiàn)小楷的筆力,遂與前代小楷書家拉開了距離。

張廷濟  楷書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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