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先生曾說:“中醫(yī)之成績,醫(yī)案最著。欲求前人之經(jīng)驗心得,醫(yī)案最有線索可尋,循此鉆研,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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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歷代名醫(yī)醫(yī)案全庫》。
該書系統(tǒng)收集并整理了歷代直至新中國建立初期(1966年之前)已故名醫(yī)等歷代名醫(yī)醫(yī)案,涉及歷代醫(yī)案專著200余部,并篩選出理法方藥完備的醫(yī)案15000余則編纂成。
程從周
一人年三十余歲,三月終旬,從徽至揚,寓方鴻宇店中,得感寒證,腹中微痛,泄瀉一日三五次,惡寒發(fā)熱,頭痛,腰腿俱疼。醫(yī)用化滯胃苓,而熱益甚,譫語煩躁。予脈之,兩手戰(zhàn)栗動搖而不可診,右手脈大于左,左脈細小而散亂,據(jù)脈乃屬內傷。詢之,并無勞碌房事之類,但熱甚,頭痛不安。予曰:“古人有憑脈者,有憑證者。今此外證居多,皆系寒邪,宜憑證為主,雖然作瀉,亦乃協(xié)熱而利,非關滯也?!庇们蓟顩_和湯加紫蘇、姜、蔥。汗出身涼,頭痛皆除,瀉亦旋止。若執(zhí)人迎氣口之說,不無多誤。《程茂先醫(yī)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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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括號內為本人注解與點評,疏漏之處敬請斧正!
一人年三十余歲(患者年齡),
三月終旬(發(fā)病時間),
從徽至揚,寓方鴻宇店中(發(fā)病地點;誘因可能為舟車勞頓加上水土不服),
得感寒證(發(fā)病原因,提示病性有寒),
腹中微痛,泄瀉一日三五次,惡寒發(fā)熱,頭痛,腰腿俱疼(癥狀,提示病機有風寒濕)。
醫(yī)用化滯胃苓(胃苓散,即五苓散和平胃散;他醫(yī)本意解表化濕利水,利小便以實大便;五苓散:澤瀉、白術、豬苓、茯苓、桂枝;平胃散:蒼術、厚樸、陳皮、甘草、生姜、大棗),而熱益甚,譫語煩躁(他醫(yī)選此方,常規(guī)應有效,但現(xiàn)實情況不僅未能治愈,反而因燥濕利水傷陰,陰虛致熱,這是什么原因呢?答案就是該患者為陰虛體質)。
予脈之,兩手戰(zhàn)栗動搖而不可診(刻下癥,風勝則動,提示病性有風,此風是前醫(yī)誤治的陰虛所生,加之陰虛體質,即陰虛動風),
右手脈大于左,左脈細小而散亂,據(jù)脈乃屬內傷(診脈須左右手對比,左脈候心肝腎,主陰,右脈候肺脾命門,主陽;結合病史和誤治史,刻下病機為表有風寒,里有水濕,陰虛動風;推測病機過程為,素體陰虛內熱,此次感寒,過用燥濕利水之藥,故陰更傷,而導致左脈脈象)。
詢之(懷疑患者為陰虛體質,故以問診求證),并無勞碌房事之類(有無房勞等其他常見誘因;陰虛體質的判斷應綜合四診信息,但醫(yī)者沒有找到證據(jù)就放棄了這個認識,采用了另一套診斷思路),
但熱甚,頭痛不安(刻下癥,提示病機為:陰虛體質,外感風寒,內有水濕,誤用燥濕利水傷陰,導致陰虛動風)。
予曰:“古人有憑脈者,有憑證者(建議四診合參;患者的一切癥狀和體征均應有合理解釋,如不能解釋,那是醫(yī)者水平有問題)。
今此外證居多,皆系寒邪,宜憑證為主,雖然作瀉,亦乃協(xié)熱而利,非關滯也(醫(yī)者因未能找到陰虛體質的證據(jù),另尋其他解釋,診斷為協(xié)熱利,即表證不解,邪氣內陷而致下利,誤用燥濕利水而傷陰,導致陰虛生熱動風;此病機解釋過程是錯誤的,但結論仍舊是外感風寒,內有水濕,兼陰虛生熱動風,這與用陰虛體質來解讀結論一致,故不影響治療)?!?/p>
(程氏病機解讀為:表證不解,邪氣內陷而致下利,誤用燥濕利水而傷陰,導致陰虛生熱動風。)
(我的病機解讀為:陰虛體質,外感風寒,內有水濕,誤用燥濕利水傷陰,導致陰虛生熱動風。證據(jù)是前醫(yī)方證相對應該有效,而事實無效反加重,從左脈脈象和動風癥狀表現(xiàn)推測,患者之前應為陰虛內熱體質,此體質可以從四診中得到證實,如形瘦、舌紅瘦少苔,五心煩熱等,但程氏未能提供臨床證據(jù)。)
用羌活沖和湯加紫蘇、姜、蔥。(羌活沖和湯即九味羌活湯,原為《此事難知》卷上引張元素方:羌活1兩半,防風1兩半,蒼術1兩半,細辛5分,川芎1兩,香白芷1兩,生地黃1兩,黃芩1兩,甘草1兩,加紫蘇、姜、蔥增強解表)
(針對病機表風寒,里水濕,陰虛生熱動風,須解表散風寒,祛水濕,滋陰,清熱,熄風,故用羌活、白芷祛風寒濕,川芎、紫蘇、姜、蔥加強祛風,且風能勝濕,細辛加強祛寒,蒼術加強祛濕,黃芩清熱,生地滋陰,防風即可祛風又可熄風,甘草調和諸藥,扶胃氣以祛邪)
(本案如果按程氏思路,則是借鑒逆流挽舟法。逆流挽舟本是治療痢疾有表證的方法。痢疾初起時,如果出現(xiàn)惡寒、發(fā)熱、身痛、頭痛無汗等表證,用人參敗毒散:羌活、獨活、柴胡、前胡、川芎、枳殼、桔梗、茯苓、人參、甘草。古人認為痢疾的邪本來從表陷入于里,用本方仍使邪由里出表,好象在逆水中挽船上行。本方辛溫香燥,適合于外感風寒夾濕證。)
汗出身涼,頭痛皆除,瀉亦旋止(一劑起疴的好案例)。
若執(zhí)人迎氣口之說,不無多誤(人迎即左脈,氣口即右脈,程氏本意他對該患者是舍脈從癥,非常高明,但其實是不求甚解,孤芳自賞,因為他對該患者的病機認識是錯誤的,但辨證結論尚可,據(jù)證選方適宜,故療效卓著)。
本案療效卓著,一劑愈病,病案格式基本符合要求,竟不求甚解而舍脈從癥,對患者病機過程認識錯誤,治法借鑒他法時較為牽強,雖犯有以上錯誤,但對結論影響不大,且選方尚可,但處方未詳,按照百分制,綜合評分6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