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家秦瘦鷗的名著《秋海棠》,情節(jié)悲愴,人物鮮活,讀來令人感傷難忘。此書一度洛陽紙貴,又相繼被搬上銀幕、舞臺,著實也使秋海棠花空前紅火了一把。
秋海棠,又名八月春、斷腸花、相思草,為秋海棠科、秋海棠屬的當年生常綠草本,乃花葉兼美的觀賞名卉。據《采蘭雜志》云:“昔有婦人,懷人不見,恒灑淚于北墻之下,后灑處生草,其花甚媚,色如婦面。其葉正綠反紅。秋開,名曰斷腸花,即今秋海棠也。”《本草綱目拾遺》亦載:“相傳昔人有以思而噴血階下,遂生此草,故亦名相思草。”
奇異傳說使秋海棠平添了幾分神秘色彩,然此花的確嬌態(tài)可愛,令人賞心悅目。其株高不盈尺,以嬌小見勝。葉呈心形背綴紅絲,有艷勝紅楓的,有彩斑環(huán)紋的,有銀星閃爍的,有細茸密布的。而花則或粉紅綽約,或深紅麗,或潔白晶瑩,或醉態(tài)朦朧,或含羞帶怯,不勝柔媚之美。恰如明代被讒罷官遂以著述自娛的俞琬綸所云:“薄羅初試怯風凄,小樣紅妝著雨低。一枝妖嬈描不就,非關子美不能詩。”前清詩宗太白、兼擅書畫的孫原湘也寫照極妙:“一絲清氣九回腸,天與幽情壓眾芳。十二枝簾風蕩,無人不道木犀香。”
歷代文人皆對被《花鏡》稱為“妖冶柔媚,真同美人倦妝”的秋海棠,熱衷題詠歌誦。且多善于緊扣“秋”字,見仁見智,大做文章。
如楊萬里道:“木蕖籬菊總無光,秋色今年付海棠”;陳道復道:“墻根昨日開無數,誰說秋來無艷姿”;俞君宣道:“春色先應到海棠,獨為此種占秋芳”;紀曉嵐道:“憔悴幽花劇可憐,斜陽院落晚秋天”;王文治道:“道人灑墨碧煙空,一片秋光寸幅中”;孫子瀟道:“同是秋花得氣遲,冷香未許蝶蜂知”;朱受新道:“清秋湛露瓊芳,素影風搖玉砌芳”;陳寶琛道:“當年亦自惜秋光,今日來看信斷腸”;石藹士道:“腸斷玉階秋色冷,更無人能立多時”。另有鐘惺云:“年年秋色下,幽獨自相存”;陳石亭云:“露秋姿膩,風回宮袂涼”;狄覲光云:“點點相思色,秋來一斷腸”。或贊、或嘆、或賞、或憐,句句出自胸臆,不乏雋味。
秋海棠既“垂垂小朵力難支,綽約臨風絕世姿”;又“霜花不上胭脂面,強飾春妍嫁北風”。故在詩人筆下,習見“弱質不禁露,幽懷欲訴風”之狀,一似瘦不禁風,嬌慵憂郁的小女子。然鑒湖女俠秋瑾偏不,兀自凜然高吟:“栽植恩深雨露同,一叢淺淡一叢濃。平生不藉春光力,幾度開來斗晚風。”一掃頹唐之風,借花自況,以詩言志,充分展示了這位鐵血巾幗遭逢末世,誓與清王朝決一死戰(zhàn)的英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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