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經(jīng)典？大體來說，如果有一本書，隨便抽看幾頁，隨機試讀幾段，均可看出文中每個用詞都非常獨到、精準，經(jīng)過反復推敲；每一句話都簡潔、明了，無疑經(jīng)過深思熟慮；每一場景的設置也都煞費苦心，然而，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便很難啃得完全，而且每次重讀都有新的體會，那它極有可能就是經(jīng)典。
通常來說，經(jīng)典往往因過于深奧、過于龐雜的敘事風格，讓很多人望而生畏，非資深級讀者不能讀完，更不要說通讀幾遍。比如《莊子》《史記》《紅樓夢》《三國演義》《百年孤獨》《追憶似水年華》《卡拉馬佐夫兄弟》《約翰克利斯朵夫》《西方哲學史》《資本論》《國富論》。當然，也有不少經(jīng)典閱讀門檻較低，文字精煉優(yōu)美，且通俗易懂，或意境空靈奇特，或人物極富個性，抑或情節(jié)引人入勝，讓人讀來愛不釋卷?！冻悄吓f事》《塵埃落定》《活著》《二十首詩與絕望的歌》《飛鳥集》《雪國》《城堡》《挪威的森林》《麥田里的守望者》《芒果樹上的小屋》《追風箏的人》《冰與火之歌》就屬此類。
但不管怎么說，只要是經(jīng)典，文學也好、哲學也罷，經(jīng)濟學、救濟學、救命學也行，哪怕是本文不曾涉及的書畫及影視經(jīng)典，你如果不能好好花上幾個月、幾年甚至十幾年功夫去專研，決計不能消化透徹，亦不能參透其所有妙用與精髓?？梢哉f，如果沒有這個下苦功夫的過程，不管你在朋友圈里贊過、分享過多少“必讀”的、“不容錯過”的書單，事實上均與書單里的那些經(jīng)典沒發(fā)生過任何關(guān)系。因為你和經(jīng)典之間既沒有難分難舍的親吻、也沒有身心狂亂的愛撫，更談不上猛烈撞擊之后結(jié)晶體的誕生。就算你親自找來這些書讀過，估計也不過為著顯擺，圖的是一種任務式的囫圇吞棗，一旦拍照摘抄上傳朋友圈之后，便將它們束之高閣。
為什么要花那么多時間去閱讀經(jīng)典呢？花那么多時間去看一兩部經(jīng)典值得嗎？對于這兩個問題，我本可以舉出曹老先生十年著紅樓、且只著上部的荒謬神話為例；也可以搬出某人為顯馬克思屁大股沉，在他死后硬說他為寫《資本論》，把大英博物館地板磨出印記的段子，然后以此問您一句：一個行內(nèi)最拔尖的高手用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心血寫就的經(jīng)典著作，您利用一些切實可行的方式方法，每天利用好業(yè)余時間，花一年半載或兩三年去慢慢消化，這到底是不是一件不合情理的過分事？
說來奇怪。很多人毫不費勁就能成為遠近聞名的專業(yè)抱怨家，不甚努力就當了十年如一日的資深書盲，但要他們靜下來讀幾本書，簡直像要他們的命。對他們來說，與其用幾年時間專事讀書，不如拔刀自裁來得痛快。當然，本文不針對這群人而寫。我所著眼的是那些起碼有點課外閱讀歷史，懂得在別人抱怨不止時偏安一隅認真讀點書、踏實做點事，且多少崇尚文化的人。我想對這后一種人說，倘若你能夠從一天24小時之中擠出一兩個小時，或者僅是東拼西湊出來半個鐘，利用得當?shù)姆绞椒椒?，不急不躁，穩(wěn)打穩(wěn)扎，持之于恒，如此經(jīng)營幾年，其效果絕非你所能想象。
也許是因為浮躁，沒多少心情；或者是由于瑣事纏身，沒多少時間；更有可能是急功近利，讀書淺嘗輒止。抱著這種種理由或借口，絕大多數(shù)中國人常年不看書，會看幾本書的那部分，也多半不喜歡看經(jīng)典；會涉獵經(jīng)典的那部分呢，又有相當比例的人從來沒能徹底“讀”過經(jīng)典。在這個瞬息萬變的信息大海洋時代，吸引人們眼球、占據(jù)他們腦海的，常常是那些喜聞樂見的快餐文化，是資訊速食面、即溶糖。比如粗制濫造的漫畫、趣味惡俗的明星八卦、笑過既忘的惡搞圖片，再比如標題黨炮制的注水文，各種信息不辨真假的胡拼亂湊，為稻粱謀編造的成功學、正能量……諸如此類的東西，幾乎不用費什么勁就可以吃下去，因為它們易理解，也易消化，還能滿足不少人給自己定下的閱讀任務。
長期以來，我們不是沒有時間讀書，不是沒有人分享讀書方法，但我們的思想，卻在日復一日的速朽文化快餐中，一如既往的貧瘠。我們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絕不是缺少不朽的經(jīng)典可供閱讀，而是你已經(jīng)沉不下心來好好消化這些經(jīng)典，你總是走馬觀花，貪多逞快，殊不知你用這些時間專門攻克幾本經(jīng)典多么必要、多么重要。
我們浪費諸多時間，所得卻甚少甚微，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人生苦短，快餐文化是可吃，但只能是經(jīng)典閱讀之外的淺閱讀，應當成素材，而不應是素養(yǎng)。我想，是時候讓我們沉下心來，好好地、徹底地消化一兩本經(jīng)典了。
文／曾培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