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墨西哥的圣胡安（San Juan）市場，坐在我旁邊的塑料凳子上的老頭叫弗朗西斯科（Francisco）。他來自附近的阿馬特佩克鎮(zhèn)，正在大啖臭鼬肉。“我吃過的東西可多了：犰狳、鬣蜥、海龜、蛇，啥都有，” 他一邊大嚼一邊說。“但是我最愛的還是臭鼬肉，因為我以前在山里打獵時經(jīng)常能獵到，不過上一次吃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span>
所以是什么味道？“就是臭鼬味唄，不能和別的比。每種肉都有自己獨特的味道，” 弗朗西斯科對我說。
盡管臭鼬肉聽起來很誘人，但我此行主要是為了另外兩種更不尋常的肉：獅子和鱷魚。
鱷魚肉
1955年，圣胡安的室內(nèi)集市在 Ernesto Pugibet 大街21號落成，位處墨西哥城的歷史中心，因為供應各種稀有動物肉和當?shù)孛牢哆h近聞名。愛德華多·桑塔納（Eduardo Santana）是其中擺攤的一位商販，他在家族肉鋪 Carniceria Santana 已經(jīng)工作了20多年。他家賣的，都是墨西哥菜中罕見的肉：比如兔肉、鵪鶉肉、鹿肉、鴕鳥肉、水牛肉、和野豬肉。另外，他們也賣西班牙殖民之前的一些食物，比如螞蚱、龍舌蘭蟲、以及彝斯咖魔（螞蟻幼蟲，墨西哥人叫它 “昆蟲魚子醬” ）。愛德華多說，這些蟲子現(xiàn)在的吃法，就是加在薯片和墨西哥玉米卷里，或者作為其它菜肴的伴菜。
愛德華多家不賣獅子肉，但是有鱷魚肉。鱷魚肉大概在五年前才出現(xiàn)在圣胡安市場的?！拔覀兊拿朗忱砟?，在烹飪學校和電視上都越來越受歡迎，人們對稀有動物肉的興趣也越來越大，很多餐館覺得用它們來發(fā)明新菜是一種時尚，雖然這些肉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常見。”
龍舌蘭蟲和蟋蟀。
愛德華多介紹說，過去大部分稀有動物肉都要靠進口：比如鱷魚肉來自美國，鹿肉來自新西蘭；但現(xiàn)在就不是了，很多都是來自墨西哥當?shù)氐膶ｉT牧場。目前水牛肉還是要從美國進口，不過鱷魚肉則是來自韋拉克魯斯的一家合法飼養(yǎng)場。
愛德華多家的鱷魚肉，一公斤賣550比索（大約200元人民幣），可以炸著吃、用烤肉扦烤著吃、或是做成酸橘汁腌魚。有人純?yōu)榱撕闷娌懦?，但主要買家還是以烹飪學校和餐館為主，比如當?shù)赜屑医?Chon 的著名餐館，就用鱷魚肉烹制很多 “前西班牙時代” 的菜，比如墨西哥調(diào)味醬鱷魚。
我去了另一家攤位，這家的老板叫阿爾敏達·古蒂瑞茲（Arminda Gutierrez），她給我煎了一小片鹿肉和野豬肉，只要200比索（約76元人民幣）?！镑{魚肉不能煎太久，不然就會變得很老，”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奶白色的肉上片下來薄薄一片。她在上面加了上好的香料、喜馬拉雅巖鹽，以及一點蒜香蛋黃醬，然后用橄欖油煎。
“做法越樸素越好，這樣才不會蓋掉原味，” 她推薦道。不過在煎了之后，她又在肉上加了波蘿伏洛奶酪和帕爾瑪干酪碎屑、西紅柿片、綠橄欖、以及剛出爐的玉米圓餅等多種食材。
煎獅子肉。
我本來以為鱷魚肉會是雞肉或魚肉味道差不多，結(jié)果卻跟豬肉更像?？傊业暮闷嫘牡玫搅藵M足，該去吃獅子肉了。
我遇到了瑪麗切拉·博納爾（Maricela Bernal），她家的肉鋪叫 Los Coyotes，有40年的歷史。這里的獅子和老虎漢堡肉賣100比索（約38元人民幣）一片，一斤獅子肉則要800比索（約306元人民幣），肉都是從普埃布拉鎮(zhèn)上一家有執(zhí)照的農(nóng)場進的貨。瑪麗切拉告訴我，飼養(yǎng)者們還會把獅子和老虎皮賣給標本制作家，把骨頭賣給中國人入藥 —— 骨頭一公斤賣1500比索（約573元人民幣），幾乎是肉價的兩倍。
她家只在周末供應熟食，所以我把獅子肉帶回到阿爾敏達那里，她會給我做。那塊肉的顏色蒼白，味道有點辣辣的，但是阿爾敏達懷疑那里面摻了別的肉。為了對比，她從另一家肉鋪買了一小塊獅子肉，這塊顏色是深紅色，味道更重，和我以前吃過的任何一種肉都不一樣。獅子肉很柴，很難嚼，阿爾敏達說適合拿來做腌肉，而且切得越薄越好。
倒是不難吃，不過我在想，除了好奇的游客之外，還有誰會真的喜歡吃這種東西?！耙膊]有很受歡迎啦。就是有很多中國人會來買獅子肉，因為他們覺得可以通過吃肉得到獅子的力量，” 阿爾敏達說。
切好的獅子排。
我又咨詢了另一位攤主，他叫費爾南多·瓦拉奎斯（Fernando Velázquez），店名叫 Gran Cazador。他告訴我，獅子肉可以烤，可以煮，還能紅燒，但進貨的時間并不固定：“我們會從墨西哥城北的孫潘戈鎮(zhèn)一家飼養(yǎng)場進貨。他們時不時帶著肉來市場，我們就各取所需?！?/span>
那么一家肉鋪能賣多少獅子肉呢？“有時我們進獅子肉，有時進老虎肉，但并不能保證能賣出去，” 費爾南多說?！坝袝r候一個月都賣不出一片，有時候一個月能賣四五公斤?！?看上去，對墨西哥人來說，獅子肉似乎是一種不會消失的嗜好，永恒又任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