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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歲三月,因為工作的需要,我去了一趟臺灣,事完之后,順道拜訪了在臺北定居的黎老師。我和黎老師是忘年之交,相識數(shù)載,知他平生多樣嗜好,看書、寫字、作詩、參禪、喝茶,莫不皆是陶冶情趣的雅事,其中,尤以茶為黎老最愛。
去到臺灣之前,我事先并沒有通知黎老。一來怕事情太多,萬一沒能按時應(yīng)約,怕冷落了黎老一番盛情,自己心里也萬萬過意不去,還不如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然地離去。二來,怕他或許也雜事諸多,忙于應(yīng)付。沒成想,事情挺順利,也來得及看望他一番,也敘敘這久別之情,所以興奮之余,急急切切地給老師撥了一通電話,并道明原委,說本來不敢打擾您呢。黎老卻在電話的一頭哈哈大笑,說你這小子,什么時候在我面前這么拘謹了。那開懷大笑的聲音,那么真切,那么坦蕩,那么熟悉,讓我覺得我們之間并沒有分離太久。
來到黎老府上,門是虛掩著的,恐是黎老知我的到來,并沒有鎖上。我慢慢推開門,正看到黎老在院子里修剪文竹。他把手中的物事放下,樂呵呵的把我接到他那間茶室去了。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溫暖的燈光,古色古香的裝潢,瞬間如沐春風(fēng),如入芝蘭之室,人也頓時安靜下來,怕驚擾了這雅室的清凈。
黎老卻渾沒在意這雅室的“清高”,一開口,那爽朗的笑聲刺破了這小屋的寧謐,可在我看來,這一切又都是多么的舒服,多么的溫暖。
接下來當然是黎老拿出他最愛的茶來饗我這異鄉(xiāng)之客了。黎老說這是來自云南西雙版納的普洱生茶,剛寄過來不久,還未嘗過呢,感謝你這小子的到來,讓我有這個口福提前品飲、品飲。黎老就是這么有趣,我也忍不住哈哈一陣笑,給這清凈高潔的雅室狠狠的補了一刀。
煮水、溫壺、取茶、賞茶、聞香、注水、出湯、奉茶,摻和著他的笑聲,一個個動作行云流水,一絲不茍又渾然流利,那嫻熟的姿勢,那溫和如水的神態(tài),渾不似電話里豪爽的黎老,他好像進入了某種莊嚴又很自然的儀式,那份認真的神情,好像在創(chuàng)作某種藝術(shù)品,而那份輕松自然的動作,又是多么的嫻熟無比,還有那活潑詼諧的言語,又讓人無比的放松,這些東西在黎老泡茶之中表現(xiàn)的多么奇妙,多么自然和諧。
黎老說,茶人執(zhí)壺滴露,最美的境界是讓指與壺合,壺與湯合,湯與意合。而泡茶,是事茶者對茶的態(tài)度,若你對茶鄭重,事茶無分別,隨喜奉茶,茶便成了一種媒介,聯(lián)結(jié)人與人,人與自然,甚至人與自己的內(nèi)心,豈不美哉!
在滿滿的期待中,茶湯入口,清香繚舌,滋味滑柔,回甘釅釅的。
我想,茶人之間的默契,有時候也只需一泡茶吧,心意便也傳遞了。
翠美茶
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