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生遭遇低谷，仿佛進入了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隧道。沒有人知道出口在哪里，重見光明的唯一方法，只有“走下去”。
“我把你養(yǎng)這么大，花了那么多心血，你就這幅樣子，有什么用？。”記不清母親第幾次這樣罵自己了。自從最后一次找工作失敗后，方文再也沒出門上過班。
他沒想到，從小在周圍人眼中是優(yōu)等生的自己，成年后會成為一名不折不扣的啃老族，而且這一啃，就是7年。
方文出生于1979年上海市的一個普通家庭，父親在他5歲那年便開起了雜貨店，母親則在工廠上班，夫妻倆平日努力節(jié)儉，才得以給孩子營造一個不必為物質(zhì)擔憂的童年。
在方文出生的那個年代，做小本生意的商人掙得比工薪階層多，代價卻是從早到晚、全年無休地操勞。
在方文的印象中，那時的父親總是起早貪黑，天不亮就要起床開店，一直工作到夜里9點多才關(guān)門。
在那間十幾平米的雜貨店里，方文度過了他的童年時光。別的孩子吃完晚飯去玩樂的時間，通常是方文的練字時間，每天兩小時，雷打不動。
在他的記憶里，店內(nèi)的墻上貼滿了自己的毛筆字，從四面墻壁到天花板，貼滿了父親就再糊一層。這些字跡，總會讓進店的鄰居夸贊幾句。
方文的硬筆字
從小學到大學，方文一直讓父親在親戚鄰里間抬得起腰板：
小學3年級，他就開始在全國性的小學生書法比賽中拿獎；
初中和高中，考進了當?shù)氐闹攸c中學；
大學考上了上海師范大學的美術(shù)學院；
2001年大學畢業(yè)后，順利成為了一名重點中學的美術(shù)老師。
方文從小到大的獲獎證書
然而，美術(shù)老師這份工作，卻成為了他職業(yè)生涯的一個分水嶺。他至今仍記得，自己的人生是從哪一步開始走下坡路的。
那是2002年，家住上海郊區(qū)，工作地點卻在徐匯區(qū)的他，每天都要趕凌晨五點半的頭班公交去學校報道，單程花費一個多小時。
然而，美術(shù)課通常被安排在下午，上午的漫長時間，他都在辦公室虛度。
那時，他的月薪只有1400元，在徐匯區(qū)租套一室戶卻要800元。低工資、高房租的壓力之下，他做起了“跨區(qū)遷徙”的上班族，每天起早貪黑地工作，常常在路上耗盡了熱情。
下班后只想打游戲、每天都不想早睡成了方文的常態(tài)。第二天早上趕頭班公交，也成了最讓他痛苦的事情。
就這樣痛苦了半年，半年后，他下定決心辭去“鐵飯碗”。
“20多歲就感覺在養(yǎng)老，感受不到工作的價值，我想做更重要的事情?！钡谝淮?，方文對父親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從小寵愛他的父親思考良久后決定支持他。
那時，教師在合同期內(nèi)離職要賠付4萬元違約金，方文的父親出了這筆錢，讓孩子去做他更想做的事情——投身廣告業(yè)。
“當時身邊有不少同學干這個，收入起碼比我高一倍”，作為一個從小就是優(yōu)等生的有志青年，方文也不甘落后。
20多歲的方文年輕氣盛，他覺得老師應該是老了以后再從事的職業(yè)。趁年輕，他想多出去闖蕩。“現(xiàn)在回想，當時的想法太low?！?/strong>十幾年后的今天，方文感慨。
其實，20出頭的方文看不上老師這份職業(yè)是有原因的。
1998年，他還是上海師范大學的一名大一學生，就已經(jīng)在一位美術(shù)老師的邀請下給高中補習美術(shù)課。到大三時，他已經(jīng)能夠獨立開班帶學生，月薪2000多元，遠高于當時很多上班族的工資。
方文的素描作品
“那個時候我就可以養(yǎng)活自己了，所以我一直覺得賺錢不是件多難的事情?！?/p>
方文沒想到的是，辭去教師工作后的8年時間里，賺錢對他來說，卻成了一件“很難”的事情。
放棄自己擅長的書法和美術(shù)，跨行進入陌生的廣告業(yè)，方文的人生開始出現(xiàn)轉(zhuǎn)折。
在朋友的介紹下，他加入了一家醫(yī)藥類廣告公司做平面設計。
設計軟件Photoshop是自學的，印刷知識也只掌握了大概。但好在那份工作對創(chuàng)意的要求不高，只需嚴格按照客戶的要求執(zhí)行就好。
工作內(nèi)容的可替代性導致了廣告設計師的工資并沒有方文預想中高。而他又剛好趕上了廣告行業(yè)的“裁員倒閉潮”。
2003年方文進入廣告業(yè)時，已經(jīng)有了倒閉的前兆。2005年，國內(nèi)的中小型廣告公司已經(jīng)開始接連倒閉?！奥犖业拿佬g(shù)老師說，那時候全國每年都會倒閉1000家廣告公司。”
方文在第一家公司工作不到2個月，就被裁掉了。
他想在廣告業(yè)繼續(xù)做下去，又找了一家醫(yī)藥類廣告公司，做了幾個月轉(zhuǎn)正后，又跳去了一家游戲公司繼續(xù)做廣告設計。
然而好景不長，半年后，公司賣給了盛大。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裁員30%，作為剛剛轉(zhuǎn)正不久的新員工，方文在那次裁員風波中再次成為了被公司拋棄的對象。
從那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方文經(jīng)歷了找工作時間比工作時間還長的“待業(yè)期”。
從游戲公司離職時，他的月薪是4500元，“我那時候能力只有2、3千，但工作年數(shù)擺在那里，一心只想找5-6千的工作，肯定會遇到困難，心理上有很大的落差?！?/p>
時間來到2005年，這一年，發(fā)生了對方文來說很重要的兩件大事。他開始意識到：
有時候，生活不止會跌入地下室，地下室下面，還有十八層地獄在等著他。
改變方文的兩件事是股票和魔獸世界。
2007年，中國的股市處于買什么都賺的階段，行情好的時候，方文3天內(nèi)就賺了1萬塊，第一次接觸炒股，他因此動了心思，說服父親把手里的余錢都給他投進了股市。
“上班一個月賺那點錢，還不如我在電腦前做一次股票買賣賺得多，我再也不想出去上班了。”
那時候坐在電腦前，看著股價一路飆升的方文心安理得地這樣想：“每天打打游戲，看看股票，數(shù)數(shù)錢，簡直不要太開心?！?/p>
沒想到，3天后，6000點的泡沫來臨，股價開始狂跌。他清楚地記得那一天是2007年10月16號的上午10點03分，像往常一樣打開電腦查看股票的他，見證了6124點的暴跌。
快活了不到一個月，方文再也開心不起來了。
“我整個人都懵了，那些年父母辛苦賺錢，除了買了一套房，其余的錢都在股票里，24萬被我炒成了6萬，家里的一大部分錢，都被我糟蹋了?！?/p>
此后的幾天，他沒有拋售手里的股票，“我始終覺得還有上漲的機會，每一天，都在盼望股市好起來?！眳s沒想到“以為已經(jīng)跌到了谷底，但其實只是地下室，下面還有十八層地獄等著你?！?/strong>
魔獸世界，助他熬過了那段最難的日子。
2005年，魔獸世界風靡全球，方文作為暴雪的鐵粉，每天必打10小時以上。游戲的世界里沒有工作，沒有父母的唉聲怨氣，也沒有身邊人的評頭論足，他一頭扎進那個世界，一晃就是兩年。
魔獸世界里的角色選擇
兩年后，方文再也沒辦法出去上班了，“總不能再讓我去做2000塊一個月的工作吧？而且即使我想做，估計人家看了我的履歷，也不會有興趣雇用一個幾年沒上班的人吧？”
父母不止一次找他深談，“去找一份工作吧，哪怕是小區(qū)里的保安，也比你天天坐在家里強?！?/p>
“但我真的不想去做，自尊心也不會讓我去做，如果我還有自尊心的話。”方文無法想象三十歲的自己，從小到大都是優(yōu)等生、被父母視為驕傲的自己，穿上保安的衣服站在小區(qū)門口的樣子。
但每天宅在家里與父母朝夕相處，靠他們的工資生活，方文也很難受。作為一個從小被稱贊到大的人，長大后卻連一份工作都找不到，他想象得到父母的心情何等失望。
“他們很要面子，碰到熟人問起我在做什么，他們都無法回答?！泵扛魩滋欤改缚倳陲堊郎险f起這個話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如何面對他們的嘮叨成了方文最痛苦的事。
而這份嘮叨，從2008年9月開始，變成了雙份。那一年，結(jié)婚2年的他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新生命的到來意味著方文肩上的責任又重了一分。
2018年，方文的第二個孩子出生了
很多個孩子睡去的夜里，妻子在方文的耳邊嘮叨“什么時候出去找個工作？”，方文聽著心里郁悶。
失業(yè)后的幾年時間里，他不是沒找過出路，只是都失敗了。
他報班考過公務員，結(jié)果沒考上；
他去一家公司短暫地工作過，結(jié)果市場經(jīng)理卷款逃跑，導致公司產(chǎn)品生產(chǎn)不出來，那份工作也不了了之；
他的朋友想幫他借一個門面賣點東西，最后也因為各種原因沒有成型。
一次次的失敗經(jīng)歷讓他更加害怕邁出改變的那一步。
曾經(jīng)，方文的母親托關(guān)系幫他在親戚的公司謀得了一份職位，經(jīng)過一番猶豫，方文放棄了那份工作?！斑@種靠關(guān)系得來的工作還要送禮，不是我想要的?！?/p>
他像是一只摔斷腿后喪失了跳躍能力的羚羊，曾經(jīng)的靈敏被受傷的恐懼綁架，即使身后站滿了想幫他跨越障礙的同類，他也不敢挪動半步。
“好像就是邁不出第一步，在家里待得越久，就越邁不出去那一步?！?/strong>
在那段聽上去無望的日子里，每當漫長的黑夜過去，窗外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方文會告訴自己：“新的一天開始了，又可以打游戲、看片子了?！?/p>
——他一邊用虛擬世界麻痹自己，一邊覺得自己還有希望。這種“樂觀”的天性，促使他即使在最無望的日子里，也從未擔憂過自己的人生會從此荒廢。
“現(xiàn)在回想起來覺得當時的狀態(tài)很可怕，其實人生已經(jīng)看不到希望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認而已。”
從25歲到32歲，本該為理想奮斗的黃金七年，方文沒有工作，日日沉浸在游戲的世界里，靠父母活著。
在家的時候，母親每天都會罵他：“把你養(yǎng)這么大，花了那么多心血，你就這幅樣子，有什么用？?！?/strong>父親懂得男人的自尊心需要維護， 他心疼兒子，從未指責過他。
方文再也不敢去參加同學聚會了，他害怕聽到那個令人尷尬的問題“你現(xiàn)在的工作是什么？”
他也因此沒什么朋友。每天除了出門買菜，在家打打游戲、照顧孩子外，日子似乎再無其他盼頭。
方文在家督促兒子練鋼琴
直到2012年，方文的兒子開始讀幼兒園。一次，方文在家里看電影《大話王》時，片頭里的幼兒園老師問小朋友們“你們的爸爸做什么工作的？?！?/p>
那一刻，方文似乎聽見了兒子的回答：“我爸爸沒有工作，在家里待著。”
這個回答聽上去不太光彩，方文告訴自己，“該找點事情做了?！?/p>
具體做什么？他其實也沒有想清楚。
一次偶然的機會，在送侄子去上毛筆字課外班時，他看到了輔導班老師和孩子們的字跡：“就這個字，怎么還能開班呢？”
回家后，他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開始搜索“少兒書法招生貼”。看完大部分寫字班老師的作品后，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寫得一塌糊涂，就這個字我也可以開班了。”
曾經(jīng)，有人建議他開一個書法班教孩子寫字，他說“我覺得自己不是書法家，不能誤人子弟?！钡强催^市面上那些“良莠不齊”的書法老師的作品后，他決定一試。
七年里，方文始終踏不出的那一步，最終還是靠書法踏了出去。
方文自己設計的教學字帖
一次，方文的妻子去參加親戚家孩子的生日會，酒席間隙，有人問她：“你老公是干嘛的？”
“他以前是美術(shù)老師，現(xiàn)在自己開班教學生書法?！逼拮踊卮?。
酒席結(jié)束后，方文有了第一批學生——親戚家的小孩，而教室就開在他的家中。
那是2013年，網(wǎng)絡論壇還很盛行，很多家長喜歡在書法論壇上交流孩子的學習心得。
為了擴大生源，方文在某個子女教育論壇里發(fā)了一篇帖子，分享自己學習書法的經(jīng)歷。沒想到，那篇帖子在清一色的廣告中備受關(guān)注，很快就被管理員標記為“精華帖”，一置頂就是半年。
那半年里，一直有家長申請加方文的QQ咨詢兒童書法。雖然10個咨詢的人里未必有1人報班，但這畢竟是一種零費用的宣傳方式。
“在我最需要的時候，能有這個機會，運氣不錯?！狈轿母锌?。
方文寫的春聯(lián)
如果說前7年職業(yè)轉(zhuǎn)型的失誤，讓方文的人生跌進了谷底。那么7年后重新回到自己擅長的賽道，不僅讓方文的人生亮起了綠燈，還讓他彎道超車，遙遙領先。
2013年暑假，一位家長從網(wǎng)上找到方文，稱自己的幼兒園有10名學生想學書法，可否專門為他們開一個寫字班。但是他們不想跑太遠， 希望在學生家附近上課。
方文在開心之余算了一筆賬：一位學生500元，10個學生的收入是5000元，租教室1400元一個月，押一付三，自己需要提前墊付5600元。
“如果這群學生暑假結(jié)束后不學了，我反而是虧錢的?！?/p>
一番權(quán)衡后，方文還是租下了那間教室，如果想把書法班開大，必然要從家里走向外面，那次團課剛好是一次機會。
兩個月后，一半以上的學生留了下來，方文的教學水平得到了這些家長的認可，他們通過發(fā)朋友圈的方式“間接宣傳”了方文的寫字課。
方文的學生們在上書法課
他的課程開始在小范圍內(nèi)被越來越多家長知曉，學生通過口碑傳播的方式多了起來。
“我開寫字班趕上了好時候。別人花了一輩子積累的名聲，我花2年時間就做好了。”
2013年微信朋友圈興起不久，為了體現(xiàn)互聯(lián)網(wǎng)傳播工具的“杠桿效應”，他舉了一個身邊人的例子。
“我大學畢業(yè)后的第一個鋼琴老師，教了10年鋼琴，2013年我兒子去學鋼琴時，他的年薪是30-40萬。努力奮斗了十年，積累到現(xiàn)在也就這么多?！?/p>
方文停頓了一下，然后接著說：“我做教育以后，有了現(xiàn)代化的傳播工具，3到4年的功夫就年薪百萬了。”
方文的寫字班完全是靠口碑傳播做起來的。隨著家長們的口口相傳，他的學生從3個人到10個人再到20人，教學場地在慢慢越大，課程種類在不斷增多，他的教學能力也在不斷進步。
方文的教學場地
當然，遇到的學生和家長類型，也在不斷變化。
他曾經(jīng)遇到過因為在課堂上批評了插話的孩子，課后被家長打電話罵了半小時的經(jīng)歷，也遭遇過有自閉癥的孩子在課堂上大哭大鬧，下節(jié)課所有學生和家長都不再來上課的經(jīng)歷。
“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只能去道歉。你沒有辦法做到讓所有人滿意，但你可以選擇不去招惹別人，少起爭執(zhí)，然后做好每一節(jié)課的上課態(tài)度。哪怕你一開始能力不夠，但你盡力去做了，家長們看在眼里，他們會理解的?！?/p>
現(xiàn)在，方文最多的一個班有34個學生。從周一到周五每天晚上都有課，周末一天5堂課，所有時段都排滿了，還有幾百個學生在排隊。
隨著學生的不斷增多，他把毛筆和畫畫課的輔導交給了其他老師，自己專心教一二年級的孩子寫鉛筆字。
方文的寫字課，要求家長和孩子一起上課
作為一個賺錢欲望并不高的人，方文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年薪百萬——還是在自己沒有拼盡全力的情況下。
出于懶散且容易滿足的天性，他不知道自己的上限在哪兒，也沒有繼續(xù)向上探索的動力。
“僅靠這種模式怎么能做到年薪百萬？”曾經(jīng)，有人對他的收入提出質(zhì)疑。
我?guī)头轿乃懔艘还P賬，如果按照一個班20名學生，一周開15個班來算，每名學生一個月收300多元的教學費，月收入就能達到10萬元了。
“傳統(tǒng)的寫字課教學模式是老師發(fā)字貼，學生自己練習，老師看過學生的作業(yè)后再講解。我的模式是上大課，我一節(jié)課只教4個字，用我自己的方法論告訴他們應該怎么寫?！?/p>
每堂課，方文只教4個字
關(guān)于寫字，方文有一套自己的寫字理論，那是他在教學中摸索出來的?！氨任覍懙煤玫拇笥腥嗽?，但他們沒有我成功。因為他們在教學方面的訓練不如我?！?/p>
有技能是一回事，能把自己的技能傳授出去又是另一回事，這考驗的是一個人的語言表達能力和化抽象為具體的能力。
從小性格內(nèi)向的方文，并不是一個天生就擅長表達的人。曾經(jīng)，他在每一次回答問題前，都要在內(nèi)心思考很久，也說不清想法。
改變來自初中的一次數(shù)學培訓。誰能想到，一次培訓不僅提高了方文的數(shù)學成績，還改變了他此后幾十年的人生軌跡。
方文之所以能成為一名寫字課老師，似乎并不是巧合。命運在他人生的某個階段，早就埋下過伏筆。
4.
初中時，方文是班里文科成績最好的男生之一?！拔目莆遗诺谒拿?，前三名都是女生?！?/p>
但是和很多文科生一樣，數(shù)學是他的弱項。
初二那年的暑假，為了提高學生們的數(shù)學成績，班主任找了一個數(shù)學老師給他們補課。時至今日，方文還記得那位老師的一些頭銜：“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客座教授”、“全國特級教師”。
“這個老師真正影響了我，他帶了我一年，讓我從很好變成特別好?！?/p>
方文說，那個老師對他的最大影響，不是提高了數(shù)學成績，而是把他變成了一個能夠表達自己想法的人。
在那位老師的課堂上，所有題目的解答都必須在大腦里完成，第一個想清楚解答思路的學生必須口頭解答。
“他逼迫你把大腦里想的東西用嘴巴說出來，還要讓所有人聽懂?！?/p>
這個老師讓方文從此成為了一個外向的孩子。多年后，當方文自己也成為了一名老師，他總能用自己獨特的表達方式去打動家長、指導學生。
方文授課中
只不過，這一次，他不再排斥老師這個職業(yè)，而是靠這個身份找到了自我。
認識方文，始于一封躺在我豆瓣郵箱里一年之久的垃圾郵件。那是一封被系統(tǒng)誤判的垃圾郵件，收件時間為某個深夜，字數(shù)超過了1000字。
一年后，我在清理垃圾信箱時看到了這封郵件，也因此認識了他。
在那封郵件里，方文寫下了自己從優(yōu)等生到啃老，再到重新振作起來的全部心理路程。
郵件的最后，方文寫道：
我對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挺滿意的，雖然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要陪兒子彈琴，還要伺候女兒，每天累成狗，但還是覺得自己現(xiàn)在很幸福，也很幸運。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做自己喜歡的事，又可以成功的。
加上他的微信并與他詳聊后，我發(fā)現(xiàn)他的“成功感”和“幸福感”，并不來自年薪百萬。而是在經(jīng)歷了長達七年的失意、迷茫和黑暗后，終于找到了真正適合自己的事情。
在人生的賽道上，他曾經(jīng)跑偏過，繞了遠路，也受了委屈，好在步入不惑之年的他，漸漸看清了方向，重新回到了適合自己的跑道。
過去，當方文的月薪只有1700元的時候，他常常想：如果有一天年薪百萬了，會很開心吧？
現(xiàn)在，他真的做到了年薪百萬，反而沒想象中開心。
“現(xiàn)在更多關(guān)注的是我能掙多少錢，自己的上限在哪里?！?/p>
除此之外，他很平靜。實現(xiàn)了自己的夢想，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價值，有兒有女有事業(yè)，也被身邊人認可，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
只不過，這一場啃老七年后的財務自由，來得實屬不易。
（文中的方文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