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在《水滸傳》中出場較早,但顯然他不是重要角色,而是個穿針引線式的人物,作用在于引出“七星聚義”、“智劫生辰綱”,全書僅用兩回就把他的事情交代完了。他的命運也算悲慘,但與豹子頭林沖的悲慘不同。林沖是屢遭陷害,命運給林沖挖了一個又一個的坑;而楊志一生則是光耀門楣的小火苗剛剛?cè)计?,緊接著又被無情澆滅。楊志的命運起起落落,最終一波三折地走向了梁山。
晦氣滿面,容貌陰沉。
古人講究“相由心生”,楊志的長相就給人一種天生倒霉的感覺。他的臉上有一大塊青記,“青面獸”的綽號由此而來。顯然他的長相不討喜,給人一種晦暗之感,顏值顯然大大落后于史進、林沖、武松等好漢。
出身名門,身世浮沉。
楊志是三代將門之后,五侯楊令公之孫。出身名門卻自幼流落關(guān)西,憑借自身武藝早年曾應(yīng)武舉,官至殿司制使官。但可惜他沒有在邊關(guān)建功立業(yè),而是兩次都是被派去押運搜刮來的民脂民膏??沼幸簧淼谋绢I(lǐng),卻只能小心謹慎地伺候奸臣貪官,也算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一走了之,兩度逃亡
早先,徽宗皇上建萬歲山園林,高俅派十人去太湖搬運花石綱。歸途中十條船九條都沒事,偏偏楊志觸霉運,押運的那條船被黃河掀翻了。他沒有選擇回京自首、領(lǐng)受處罰,而是直接跑路!這也是大赦后高俅斥責他、把他趕出的原因。
后來他在大名府斗武爭功,得到賞識,被提拔為管軍提轄。可是不久奸臣蔡京過壽,他又奉命押送生辰綱到東京。盡管楊志的計謀很好、他也精明謹慎,大約是冥冥中有劫數(shù),他還是中了吳用的巧計,所押財物在黃泥崗被劫。第二次失職,他也沒有回去復(fù)命、自首領(lǐng)罪,而是再次直接跑路,進而被誣陷勾結(jié)劫匪而遭通緝,直至落草為寇。
性情暴躁,不善處世
楊志被高俅一頓斥責、趕出府后,功名無望,身為分文,窮途末路,于是發(fā)生了楊志賣刀、殺死潑皮牛二的故事。楊志到了非殺牛二不可的地步嗎?其實未必。他完全可以三拳兩腳打翻牛二,一走了之。但彼時楊志極度失落抑郁、牛二的糾纏又讓他產(chǎn)生“虎落平原被犬欺”的憤怒,于是他失去理性、一時激憤,殺了牛二發(fā)泄怨氣。書中寫到“楊志趕入去,把牛二胸脯上又連搠了兩刀,血流滿地,死在地上?!?/b>
在押送生辰綱時,書中寫到“一路催促要行,如若停住,輕則痛罵,重則藤條便打,逼趕要行”;在與下級溝通時,楊志一律以爆粗口回復(fù):“你這般說話,卻似放屁、這畜生不慪死俺、你說這話該剜口割舌!”一路上下人們早已怨聲載道,同行的老都管都忍不住指責他:“不是我口淺,量你是個遭死的軍人,相公可憐,抬舉你做個提轄,比得芥菜子大小的官職,直恁地逞能!”只走了半道,暴戾、狂躁的楊志已經(jīng)眾叛親離,失敗的種子早已萌芽,后來被劫走貨物也就不足為奇了。在出了事后,也喝了酒、被蒙汗藥麻翻的楊志第一時間著急推卸責任,“都是你這廝們不聽我言語,因此做將出來,連累了灑家!”
楊志和同行之人發(fā)生沖突時,他不講原因,不予說服,不做撫慰,不施恩情,一味施展自己的威風,有一種好不容易得志的嘴臉,導(dǎo)致十四人中沒有一個不怨悵楊志。楊志一生慘淡收場,在他暴躁鞭打兵士時就已經(jīng)顯露。
夢斷黃粱,暗淡收場
楊志先是和魯智深一起奪了二龍山落草,后來歸并到梁山。楊志原本就有“名門”的包袱,落草為寇實在是因時運不濟。從楊志的角度推斷,他是愿意接受招安的,這樣他又可以走上“名門”的正途??上В咸炜偸呛退_玩笑,梁山受到朝廷招安之后,前去征討方臘,還沒有和方臘開打,他就病死在半路了,真的是“夢斷黃粱”!
命運起起落落,令人笑嘆
縱觀楊志一生,早年曾應(yīng)武舉,但是失陷花石綱逃亡江湖、謀求復(fù)職被罵被驅(qū)趕、刀殺牛二、刺配大名府這是命運的一小起、一大落;東郭斗武得到賞識,緊接著又失陷生辰綱而再次逃亡,這又是一小起、一大落;投奔梁山、跟著宋江受朝廷招安,卻在前去征討方臘的途中客死異鄉(xiāng),這真是命運對他的譏諷。
林沖和楊志二人,都屬于被迫落草的低級軍官。但在閱讀時,我們寄予二人的情感并不相同。林沖是多次慘遭陷害,常令人鞠一捧同情之熱淚;楊志則有人格之缺陷、同時又霉運相伴,他難以讓人產(chǎn)生同情之心。楊志一生,更多讓人笑嘆一句——這個倒霉蛋,干啥都不成呀!
附:民國文人張恨水對楊志的完全否定
若楊志者,且復(fù)曾為殿前制使,愿守清白之軀,顧一朝失所憑藉,乃至打點一擔金銀,求出身于高俅之門。更又屈身為役于蔡京女婿之下,早晚殷勤,聽候使喚,夫如是者何?非為怕埋沒了本領(lǐng),不能得一個封妻蔭子耶?噫!制使誤矣,古今天下,盜不限鉆穴偷墻,打家劫舍之徒。有飲食而盜,有脂粉而盜,有衣冠而盜,等盜也。楊徒知順水滸落草,玷污清白之軀,而不知在奸權(quán)之門,亦復(fù)玷污清白之軀。水滸強盜搜括銀錢于行旅,大名梁中書則搜括銀錢于百姓,何以異耶?于水滸則不愿一朝居,而梁中書十萬金珠之贓物,則肝腦涂地,而為之護送于東京,冀達權(quán)相之門,乃祖令公在九泉有知,未必不引以為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