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宋于庭翔鳳·龔自珍
游山五岳東道主，擁書百城南面王。
萬人叢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嘉慶著名公羊?qū)W家莊紹祖曾說，吾諸甥中，劉申受(逢祿)可以為師；宋于庭可以為友?？梢娤桫P少時學(xué)即有成，受到舅氏的器重。龔自珍曾師事劉逢祿，翔鳳自然為其師輩。宋氏又曾出入于自珍外祖父段玉裁之門，二人又多了一層關(guān)系。更重要的是，他們氣類相合，都有一股傲兀不屈之氣。龔認識宋約在嘉慶二十四(1819)年。此年各省舉人都集中到北京準備參加當(dāng)年春天恩科會試和次年春天?？茣?，自珍就在此年從劉逢祿學(xué)習(xí)公羊?qū)W，因而認識了同來參加考試的宋翔鳳。次年翔鳳參加考試時因其妹夫分校禮部，循例回避出都，自珍有《紫云回三疊》送翔鳳離京。從此二人結(jié)下深厚的友誼，自珍直到其最后一年所寫的《己亥雜詩》中仍有懷念宋的作品。此詩是贈翔鳳詩中寫得最好的，它不僅突出了翔鳳的好客與學(xué)識，而且還寫出了翔鳳的風(fēng)采及兩人一見如故的深厚友誼。
“游山”二句寫翔鳳為人?！拔逶馈痹谶@里泛指名山大川。自珍于嘉慶二十五年曾游太湖洞庭二山，翔鳳家長洲在太湖邊，成為龔氏的“東道主”。他熱情地接待了自珍，談學(xué)論道、陪同游覽，給自珍留下深刻的印象，直到晚年，他還寫道“長洲重到忽思君”?！皳頃俪恰毖运问蠈W(xué)問之富?！段簳だ钪u傳》中有云：“丈夫擁書萬卷，何假南面百城?！毖該頃f冊而學(xué)，勝于作百城之諸侯。龔氏變換李謚字句，言翔鳳擁書眾多，彷彿學(xué)界之南面王。這些都是外在的，有目共睹。兩句的佳處在于極其精練而準確地把它們表現(xiàn)出來。
“萬人叢中一握手”寫龔、宋二人初相識情景，古人描寫邂逅相遇，即成知心，曾用“傾蓋如舊”來形容。而自珍是寫兩人相知已久，只是茫茫人海無由相逢。突然三年前在紅塵擾攘的京師得以相識，其興奮可以想見，大有恨相見晚之意?！耙晃帐帧焙庳S富，有握手即別之意，(蘇武詩“握手一長嘆，淚為生別滋?！?也有握手談心之意，(李白詩“與君論心握君手，榮辱于余亦何有”？)給讀者留下寬闊的想像余地。最末一句寫翔鳳之風(fēng)采，《襄陽記》曾云漢末荀彧“至人家，坐處三日香”。后多用以形容高人雅士之風(fēng)采。唐上官儀送人詩中有“天津一別九秋長，豈若隨聞三日香”之句。詩中變“三日香”為“三年香”，一方面是極言其馨香留芳之久；另一方面從龔宋相識到寫詩之時恰恰三年。意為握手之后衣袖之香至今不滅?？梢娝蜗桫P之人格力量給詩人感染之深。此句為點睛之筆，不僅突出了翔鳳之精神風(fēng)貌，也表達出詩人對他的崇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