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喜歡一種叫做毒藥的香水。有一種蠱惑在里面。仿佛要女人欲擒故縱欲拒還迎,就像對愛情的態(tài)度。愛情都是有毒的,沒有一個愛情會甜蜜到最后——除非它是童話,王子和公主結了婚,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但我們,是凡間的男與女,有著世俗的心和愛情,我們要的愛情,糾纏著紅塵中的故事與悲歡,但愛情最初的時候總是美妙的,剎那間的心動就會心里充滿了芬芳,誰說過,愛情的沖動緣于一種化學物質?
即使真的只緣于身體里的一種化學物質,那起初欣喜的曖昧的眼神,那煙波浩渺間的心跳,早就讓我們中了愛情的毒。
上個月書市的排行榜有兩個人的書讓我感覺人世的滄海桑田。上海第三名是張愛玲的《十八春》,北京的是胡蘭成的《今生今世》,都是故人舊事,寫得也盡是他們戀時的那段華麗與纏綿。
一向,以為胡蘭成是很濫情的人,甚至,恨過他。這樣負了一代才女,想當初,23歲的愛玲,怎么樣把頭低到塵埃中,愛上了一個38歲的政客?只因為他懂得,但很快歡愛如煙云。
我曾去過上海靜安寺俯近常德路95號,在六樓的陽臺上久久呆立,那里,曾是胡張二人圍著大披肩看上海落日和電車駛過的地方。彼時,他們卿卿我我,胡坐在充滿兵器味道的客廳里,穿著妖嬈流蘇的女子愛玲看他是滿眼都是金粉,那樣的心跳和喜歡,于愛玲是今生惟一的一次。
此后再也沒有過。
短暫過煙花。稍縱即逝。涼到還沒有擁抱到骨髓就沒有了溫度,張愛玲中了那樣的愛情毒,分手時她寫給他:我不再愛你,你亦是早就不喜歡我了。
不喜歡了。于是一切結束。沒有了喜歡就沒了愛情。但愛情的毒還余有,讓一個女人幾十年一直守著自己寂寞的靈魂,我們不是愛玲,但我們的愛情也一樣,被一個男人下過毒,慢慢地醉掉,醒時做夢醉時苦。
沒有痛苦的愛情一定不是真愛。16歲那年,默默喜歡上一個男生,喜歡了好多年。后來,那場暗戀成為我的痼疾,我寫詩,在一本叫《七里香》的詩集上涂涂畫畫,多年后,我以為早就忘記掉了,前些天搬家,忽然從箱子底掉出一本詩集,是席慕蓉的《七里香》,在扉頁上我寫道:我們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讓時光就此停留?里面夾著的,是一枝枯了的玫瑰。讓人呆坐在陽光安好的午后,發(fā)好長時間的呆,想起穿著舊的棉布裙子的晚上,跟在他的后面,想他會不會突然回頭看我一眼?
突然掩面。我以為的忘記不過是放在了心里的一個角落,不敢再看不想再提,那留下來的愛情毒讓我好幾年愛如膏肓,一個女人的愛如膏肓是什么樣子?我只知道,張愛玲的盛開只有兩年,兩年之后,她的文字破碎到像換了一個人,從此再沒有如最初的燦爛。
就像我,那樣的心動再也難以找尋。但還是再愛了,拯救自己的惟一辦法就是再愛,愛情是要以毒攻毒的,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法也是重新讓愛情上路。
但有過的那些往昔怎么可能輕輕地刪除?所以,我看到了那本《今生今世》。里面的懷念讓人心疼。我相信胡蘭成那時的心態(tài)一定充滿了憐惜,在《民國女子》那篇文章里,他是如何把自己的筆潤色的那樣生花啊,一個男人,如果不是將一個女人愛到骨子里,無論如何寫不出那樣的好文字。他寫道:但凡愛玲說好的,我就覺得好。
只這一句,便是滿心愛意了。那一刻,是他的真。你能說,他沒有愛過?只是本性讓他浮沉,他見不得漂亮女子,所以,最終會負了一個看他千好萬好的張愛玲。
但他下給她的毒卻經年不散,多少年她一個人背井離鄉(xiāng)郁郁寡歡,守著寂寞,守著繁華落盡后的碎屑,然后還是驕傲地仰起自己的下巴,證明給世人看,她是那么華美。盡管華美的背后,是一堆黯淡的日子。
月亮還是那個月亮,但人已隔了江河萬里,就像我的戀人,與我隔著紅塵隔著歲月,隔著惦念。
愛情是女人一生的事業(yè),所以,也是在不斷地服毒的過程。在中了愛情的毒后,我們心甘情愿地痛著,寧愿那些毒留在我們體內,長成一片苔蘚,長成我們的記憶。沒有記憶的女人遠遠不及有記憶的女人生動,你去看,那些愛了還愛的女子,她們的臉上那么生動。即使知道要苦要痛,但在愛情面前,哪有一個女子要回頭?
我們不回頭。愛情不僅讓我們痛,它還讓我們燦爛,沒了愛情的女人那么容易枯萎,有了愛情的女人,再難看也會生動起來。我見過一個18歲暗戀著男生的女孩子,當她奔跑著去看那個男生比賽足球賽時,那種快樂和喜悅讓我覺得,生活原來是這樣美麗的。
女人愿意為愛付出,寧愿把那種叫做愛情的毒藥慢慢飲下,有愛總是好的,盡管更多的時候,愛情讓女人暈了頭難以自拔,但沒愛的女人單薄如紙,她的脆弱和張力讓男人感覺厭倦,我喜歡那些把自己瘋狂投入進去的女子,愛上了,誰還在乎是不是有毒?
待我來把愛情這杯下了蠱的酒飲下吧,冷曖自知,無論酸甜苦辣,我都要親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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