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9月22日10:49 來源:第一財經(jīng)網(wǎng)站
因為大量服用激素,阿乙比過去那個長發(fā)、瘦削的自己胖了30斤
說起自己大病前癲狂而殉道般的寫作狀態(tài),阿乙會笑著用“瘋子”、“失敗”、“不幸”這樣的字眼。
2014年11月,在一部小說寫到近十萬字時,焦慮感讓阿乙失眠。他常從深夜夢中驚醒,恍惚地抓起筆就開始寫,“誤認為能在夢里面解決寫作的難題”。對寫作極端而徹底的投入,換來的是身體的崩潰,“寫到一半的時候,沒辦法收場,住進了醫(yī)院,得了一種名叫慢性進行性免疫系統(tǒng)的病?!弊≡簳r,醫(yī)生一度懷疑他是肺癌,為了繼續(xù)完成小說,他甚至還悲壯地帶了電腦去,卻因身體實在支撐不住而放棄。
“我記得我用紅牛、茶葉、咖啡、洋酒、白酒、香煙、檳榔這些來刺激自己的大腦。試圖使自己獲得某種亢奮的能力?!痹诮邮艿谝回斀?jīng)專訪時,劫后余生的阿乙說:對于過去,他很怕再回去。
現(xiàn)在的阿乙,比過去那個長發(fā)、瘦削的自己胖30斤。說起話來,浮腫的雙手會止不住地輕微發(fā)抖,這是大量服用激素的副作用。“好像我非常放縱地讓自己成為一個大腹便便、腦滿腸肥的人。實際是,當時我采取了失敗的方式導致這樣的局面,比如寫作24個小時,20小時在焦慮,整個人處在一種非常不幸的狀態(tài),拿生命不當一回事。你看我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用醫(yī)院的順口溜說就是"滿月臉",臉如滿月,肥胖,肚子跟孕婦一樣,腿瘦瘦的,水牛背,還有骨質疏松?!?div style="height:15px;">
住院時,他躺在醫(yī)院的4號床,眼見著3號床的病人連接去世。他看到他們?yōu)l死前的無助、孤獨與痛苦,“就只有你跟死神糾纏,沒有任何人能幫助你。人必須對自己負責,自己把一些事情扛下來,不要依賴別人,這是我基本的想法。”
他是一個容易羞慚的人。手術之后提著一個桶,里面裝滿自己血漿的情景,每天纏著繃帶在醫(yī)院上廁所的艱難,都讓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不能再勝任寫作。但休養(yǎng)兩個月后,“賊性難改,還是去寫作了”。只是這一次,他學會了節(jié)制,每天要求自己在11點前完成寫作,不論當天寫了兩千字還是八百字,進度是快是慢。
他的新書《陽光猛烈,萬物顯形》就是以這種緩慢、細碎的節(jié)奏完成。這本隨筆集收錄了從2011年至今的文字與小敘事,有相當數(shù)量是生病后創(chuàng)作的篇章。
阿乙的隨筆更像是他的思想錄,犀利、準確,更冷靜坦誠地貼近內心。他有隨時記筆記的習慣,有時寫在紙上、筆記本上、書的邊角上,有時就記在手機里。《陽光猛烈,萬物顯形》有很多關于他的生活、他閱讀與寫作的感受,某種程度說,這些篇章或長或短的文字,就是通往他小說的秘密途徑。你能從這些凝練的文字里推斷出一位作家思想深處最隱秘的靈感來源,也能看到他在寫作中所經(jīng)歷的艱難而漫長的文學路。
2010年憑《那晚十點》獲得人民文學獎中篇小說獎之前,阿乙只是一位沉默的外省文學青年。他曾是在父親集權管制下成長的壓抑少年,曾是受八年失戀煎熬的小鎮(zhèn)落寞青年,也曾是鄉(xiāng)村派出所苦悶絕望的警察——這些生活經(jīng)歷,都是他寫作里的重要景觀與豐富底色。
他通過卡夫卡找到通向寫作之路,又在加繆、昆德拉、??思{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世界里尋到精神依托之地?!蛾柟饷土?,萬物顯形》正是對卡夫卡式寫作的踐行,“沒有讀卡夫卡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樣去推開文學那扇門。反復閱讀卡夫卡,你就知道寫作是沒有門檻的,他把所有寫作者解放出來,告訴你寫作就是寫日記,不要有什么居心,不要有結構,不要有想法,不要伏筆,就純真面對世界,思考世界,把你的靈感全部化成短篇,有的幾千字,有的幾十個字,每天磨煉這些東西?!?div style="height:15px;">
阿乙所有的練筆,繪成了他的兩本隨筆,《寡人》(2011年)和《陽光猛烈,萬物顯形》,“我覺得練筆比正式小說出來的成色和質量好很多,我自己更喜歡?!?div style="height:15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