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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 娥
李商隱 〔唐代〕
云母屏風燭影深，
長河漸落曉星沉。
常娥應悔偷靈藥，
碧海青天夜夜心。
· 譯注
1.常娥：原作“姮娥”，今作“嫦娥”，神話中的月亮女神。
2.云母屏風：以云母石制作的屏風。云母，一種礦物，晶體透明有光澤，古代常用來裝飾窗戶、屏風等物。深：暗淡。
3.長河：銀河。曉星：晨星。或謂指啟明星，清晨時出現(xiàn)在東方。
4.靈藥：指長生不死藥?！痘茨献印び[冥訓》載，后羿在西王母處求得不死的靈藥，姮娥偷服后奔入月宮中。
5.碧海青天：指嫦娥的枯燥生活，只能見到碧色的海，深藍色的天。夜夜心：指嫦娥每晚都會感到孤單。
· 簡析
李商隱的詩有朦朧多義的特色。這首題為“常娥”的詩，也有多種解讀：或以為歌詠意中人的私奔，或認為歌詠主人公處境孤寂，或言借詠嫦娥另外有所寄托……
詩的前兩句寫居處內(nèi)外的環(huán)境，點出主人公長夜不寐的情景。室內(nèi)，黯淡的燭光映照在屏風上；室外，銀河垂地，晨星寥落。主人公面對冷屏殘燭、青天孤月，心中十分孤獨。
后二句寫主人公由天上孤月而產(chǎn)生的聯(lián)想與想象。據(jù)說月宮中有仙子──嫦娥，她原是后羿的妻子，因偷吃了西王母送給后羿的不死藥，而飛奔到月宮，成了仙子。對于嫦娥的處境，主人公是抱以同情之心的。在他眼中，嫦娥雖然得以升仙，卻始終獨居于清冷寂寞的廣寒宮，她的內(nèi)心想必是孤寂的，她的處境和心境與自己的極其相似。因此，主人公進一步猜測，嫦娥很可能會后悔當初吃了仙藥，眼望著碧海青天，獨自消瘦寂寥。
對于這兩句，沈德潛評曰：“孤寂之況，以'夜夜心’三字盡之。士有爭先得路而自悔者，亦作如是觀?！苯Y(jié)合李商隱的人生經(jīng)歷可知，詩中“悔偷靈藥”的心理，融入了詩人獨特的現(xiàn)實人生感受。李商隱曾力圖擺脫俗世，追求高潔的境界，而追求的結(jié)果往往使自己陷于更孤獨的境地。因此，這兩句詩其實與其說是對嫦娥的同情，不如說是李商隱對自身經(jīng)歷的審視，摻雜了他既自賞又自傷，既不甘變心從俗，又難以忍受孤孑寂寞的復雜心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