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道君語：
這兩天，楊麗萍上了熱搜。起因是有人在她的視頻下留言：“一個女人最大的失敗是沒一個兒女?！睏铥惼蓟貞?yīng)：“人會走向衰老，只要自己認(rèn)為過得好，沒有傷害其他人，就可以?！?/p>
但我卻不覺得62歲的楊麗萍有半點衰老。因為我一直記得攝影師肖全相機(jī)下她最美的樣子：一襲白衣，站在長城上舞姿靈動。
無論是誰走進(jìn)肖全的相機(jī)里，都會流露出聚光燈之外的模樣，他拍誰，就是誰一生中最好的照片。
攝影圈里流行這么一句話：“假如你想讓一個男人破產(chǎn)，就給他一部相機(jī)?！笨蓪τ谛と珌碚f，其實不是相機(jī)讓人破產(chǎn)，而是對攝影的摯愛，讓他們不顧一切。
采訪肖全的時候，上海入了秋，梧桐樹的葉子開始微微泛黃，總有股掙脫的勁頭。我們約在上海的一家書店，見面時，步入中年的肖全不在是年輕時的一頭長發(fā)，身上也沒有時刻背著相機(jī)，他衣著簡單隨和地跟我打了一聲招呼。
看著那雙清澈的眼，如果不是眼角的幾條紋線，我?guī)缀跽J(rèn)定他依舊年輕。他笑道：“保持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就是年輕的秘訣。”
為什么喜歡拍照？從17歲拍了人生中第一張人像照片開始，相機(jī)就與肖全的生活密不可分。從此他用了十幾載的時間，完成了他的攝影集《我們這一代》。
肖全說：“我喜歡拍照片，他們也喜歡被我拍，因為我能拍出不一樣的他們。每一張照片，都是緣份。”
1986年，肖全前往“星星詩歌節(jié)”為詩人們拍照?！坝浀媚菚r顧城特別喜歡拍照，他看見我拿照相機(jī)拍他時就很歡喜，他很喜歡他的那頂帽子，可我最喜歡他和妻子謝燁一起在房子里那張，很幸福。”
后來顧城回了北京，他給肖全郵來詩集《黑眼睛》，并留下兩行字：那些花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1990年，肖全在成都見到了三毛。他蹲在街邊為她拍下了這張照片。
三毛曾對他說：“這是一張完美的照片，你知道嗎？我十幾歲的時候就背著包，梳著短發(fā)，滿世界的奔波。在臺灣，我真正出名的不是寫作，而是我的旅行?！闭掌械哪莻€三毛，你看，一個多么倔強(qiáng)的女人。
1991年，“我和崔健在京區(qū)電視臺像帶，在電視臺門口，一堆舊墻和TV 的V 字，好奇妙地組合在一起，便請老崔下車拍照。崔健想了想，下了車。我操起相機(jī)，按了 21 張，一分鐘后，在我心里一副好照片已經(jīng)誕生了?！?/p>
楊麗萍是肖全最熟悉的人。自從1991年，楊麗萍找肖全拍照，鏡頭里的孔雀有了不一樣的面貌。
“那是我們第一次去烽火臺拍剪影，楊麗萍站上去后，我說開始！她就將白布展開，那天風(fēng)特別大，我看到白布像一匹受驚的野馬，呼呼地在她旁邊飛舞。”
自此以后，15年，肖全不間斷地拍著楊麗萍，看著孔雀慢慢變老?！拔乙欢〞^續(xù)拍下去的，我跟她是那么好的朋友，等我們都老了，會出一本書。那時候，她可能早已經(jīng)不跳舞了，但沒關(guān)系，哪怕老得不行了，她還是楊麗萍！”
“7個交卷，252張照片，我唯獨選了這一張。當(dāng)時易知難就坐在琴房里，拿著煙灰缸倚靠著鋼琴，慢慢地抽煙，我想，她應(yīng)該在想著自己的生活。”肖全說道。就算再有名的人也有著自己的生活，雖然這張照片不能代表易知難的全部，但這就是她的生活。
有人看到肖全《我們這一代》的作品，曾評判：照片的歷史價值遠(yuǎn)高于藝術(shù)價值。
肖全聽到這個說法時認(rèn)為這不是貶義，人生有漫長的路要走，只是前半段路他遇見了這些人，看見了他們平凡的日常，“他們勞作、生活、歡笑，在他們凝望鏡頭的瞬間，我舉起相機(jī)，把他們和他們相處的時代都記錄了下來。”肖全說道。
那一段路，肖全的一天就是握著手里的相機(jī)，像一個人影子一樣，跋山涉水，日月星辰。他記錄著當(dāng)初的顧城、北島、崔健、三毛、楊麗萍、竇唯、姜文、張藝謀等等。
有人說“他拍誰就是誰一生中最好的照片”，也有人說“這些名人成就了他”，可對于肖全來說，每一張好照片都是一個奇跡，奇跡不可能天天發(fā)生，也不可能永遠(yuǎn)會在你身上發(fā)生。
肖全如今信佛，萬事隨心，不強(qiáng)求，剛剛拍完了來自西雙版納的“雨林精靈”姐妹，他顯得放松而平和。
采訪結(jié)束時，我問他：“未來你準(zhǔn)備拍什么？'我們這一代’會有后續(xù)嗎？”
他淡淡笑著：“此時此刻，照片里絕大多數(shù)人，正在自然而驕傲地老去，如果有需要，我也很愿意拍下去。但現(xiàn)在我更想隨著我的心，去拍打動我的照片?！?/p>
每張照片只是記錄著剎那的瞬間，正像人生中遇見的每個人也只能陪我們走一段路。也許，像肖全一樣，跟隨本心，就能遇見那些平凡中動人的奇跡吧。
感謝肖全先生接受物道采訪。文字為物道原創(chuàng)，轉(zhuǎn)載請聯(lián)系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