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冬日暖陽,拉上一年級班主任林雪萍老師和二年級班主任盧桂珍,準備“形式”一番,前去走訪慰問一、二年級建檔立卡的學生。
這次走訪,是這段時間一直壓在心頭的一項工作。昨天做出決定,桂珍老師從龍巖趕回學校已是晚上十點。今天早上,兩位小姑娘沒吃早餐,匆匆買了準備給五位建檔立卡學生的禮物就出發(fā)了。
第一站大嶺下。一路上談論最多的是這些學生怎么會到金豐校區(qū)就讀,工作量增加不說,成績又差,期末考試平均分被他們拖得一塌糊涂。
進入大嶺下村,經(jīng)過一路打聽,終于到達學生江鈺慧家。土木結(jié)構(gòu)二層的房子,說是家,其實就是一個煮飯吃飯和一個一家4口共擠的睡房。母親不在,父親和兩個女兒,沒有“老師好”,也沒有茶水,事實上也根本沒有茶盤茶杯。我們說明了來意,邊看邊聊。這是個一家4口三個智力殘疾的家庭,父親、母親、江鈺慧,鈺慧的妹妹看起來稍好一點,家徒四壁不足以形容家里的貧窮,我擔心肉給他都不懂搞熟來吃。我本想掀開那沒有一點生氣的鍋看看,但又怕傷了主人的自尊,只好作罷。回頭望了望鈺慧的妹妹,只怕以后苦了她。不懂得苦的人是沒有苦的,只有懂得苦的人才知道苦的滋味。
離開鈺慧家,我的心開始沉重起來,原先“形式”的念頭漸漸淡去。這樣的家庭,兩個智障成人,雖說誰也不能剝奪他們結(jié)婚和生兒育女的權(quán)利,但對孩子而言,這種不幸,是父母之責,還是社會之責?
踏入一年級學生陳恩桐家,陳恩桐的奶奶表示出十二分的熱情。我們雖說時間緊,但也不忍心拒絕。泡茶期間,恩桐的奶奶向我們講了家庭的變故:恩桐的父親是福州大學畢業(yè),當年考入福州大學曾是大嶺下這個小山村家喻戶曉的大新聞。畢業(yè)成家因為與妻子買房的觀點不同,實際上是家里拿不出錢離婚了。離婚的第二年患上了腎病,醫(yī)治了三年,花了二十幾萬,最終還是撒手人寰。恩桐自二歲起,就跟奶奶一起吃睡。奶奶和我們說起這些事,眼淚在框里直打轉(zhuǎn),但最終沒讓眼淚流下來,我不知道她是把這輩子的眼淚流干了,還是把淚強咽回肚子里。我也眼濕了。離開時,我拉著她的手,眼睛若有若無地看著別處,輕輕地說了句:帶小孩,您不容易!
走出恩桐家,看到第三個要走訪的二年級學生江秋燕。從她的衣著和臉色,我看到了一個健康的孩子。匆忙間,桂珍老師和家長當面互加了微信號后,我們就離開了大嶺下。
此時此刻,我原先“形式一下”的念頭早已煙消云散了,也理解了他們到金中校區(qū)念書的初衷。試想一個上頓不知道下頓的孩子,一個沒有父母之愛的孩子,是多么渴望一口熱騰騰的飯菜、一次疼愛的撫摸?
離開大嶺下,按照計劃,要到梅花石籍的二年級學生江秀芬家,由于時間已臨近十二點,我們在路邊買了些面包,邊吃邊趕路。
推開江秀芬家門,秀芬四姐妹齊刷刷地站在我們眼前。我們明白這是一個越窮越生、越生越窮的家庭。我不知道這個點的走訪慰問是不是多余的。也許秀芬的家長壓根就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慰問的對象,也許秀芬的家長認為孩子多了就是幸福,再苦再累也是幸福的,這就應了那句話: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離開秀芬家,車子在山路上行駛了6公里,來到田禾塘籍的二年級學生江聯(lián)家,這是一個有少許書生氣的家庭,家族里出了幾名大學生。江聯(lián)的母親是從越南過來的,比父親年輕十幾歲,父親沒有手藝,靠山吃山,越南籍的母親會持家,家里雖窮卻收拾得整整齊齊,家教好。當我們提及江聯(lián)期末考試數(shù)學沒考好時,江聯(lián)原先老師家訪帶來的那份興致立馬消失,我們才意識到我們說了不該說的話,班主任桂珍老師立即抱著江聯(lián)的頭,我從江聯(lián)的眼里重新讀到了她此時的幸福和快樂!
一天的走訪,工作是結(jié)束了。我的心卻沉甸甸的。是呀,活著,大家都不容易!
江建武
2019年1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