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一生自詡“懷經(jīng)濟之才,抗巢由之節(jié),文可以變風俗,學可以究天人”,儼然是安邦濟世的諸葛亮再生。但終其一生仕途上也沒有什么大的起色,除了天寶年間任翰林供奉其間的表現(xiàn)可圈可點之外,李白總是率性任意而為,游戲于仕隱之間,從唐玄宗時的賜金放還,到唐肅宗時流放夜郎,李白的仕宦人生并非遭遇了鬼打墻,而是咎由自取,和他的政治不成熟大有干系。
小編無意唐突前賢,有史為證——年近花甲的李白曾經(jīng)寫過一篇名為《為宋中丞請都江陵表》的奏章,就是因為這個文章,李白觸怒了唐肅宗,落得流配夜郎的悲慘下場。
事情始末是這樣的:安史之亂爆發(fā),唐玄宗率領一眾親信前往四川避亂,“西出都門五十里,翠華搖搖行復止”,“六軍不發(fā)無奈何,婉轉(zhuǎn)娥眉馬前死”。馬嵬坡之變中,唐肅宗李亨究竟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雖然史料中沒有任何記載(也不敢記),但從事件受益人來分析,怕是與之脫不了干系。李亨前往靈武,即有召集人馬以期恢復的一面,也有擔心父親秋后算賬的原因。從他置父親不顧,徑直稱帝來分析,馬嵬坡是組織有預謀的一次政變。
至于李亨因為百姓所留,與父親分道揚鑣前往靈武之事,完全是史家諱筆,不值一哂。
就在李亨于靈武維系人心、收拾朔方殘余與叛軍周旋的同時,李隆基又任命了另一個兒子永王李璘為山南東路、嶺南、黔中、江南西路四路節(jié)度采訪使、江陵郡大都督起兵討伐安祿山。李璘聽說李白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派出手下到廬山三顧茅廬請他出山為幕僚。然而就在與李白接觸后不久,李璘大失所望,李白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很快,李白就成了板凳隊員。屋漏偏逢連陰雨,在永王李璘與李亨兄弟同室操戈兵敗之后,李白因“附逆之罪”被關押在潯陽(今江西九江)監(jiān)獄中。不幸中的萬幸,依靠宣慰大使崔渙和御史中丞宋若思等人的鼎力幫助,李白重獲自由,轉(zhuǎn)而成了宋若思的幕府人。
可能是因為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原因,才過了幾天安生日子,李白替宋若思作了一篇奏章。這就是《為宋中丞請都江陵表》了,在奏章中,李白提出了自己的政治主張——遷都金陵!
很快,宋若思就收到了唐肅宗的批復:李白流放夜郎。
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結(jié)局,且看李白奏表所言:
“臣伏見金陵舊都,地稱天險。龍盤虎踞,開扃自然。六代皇居,五福斯在?!?/p>
李白所謂的“六代皇居”,是指東吳、東晉、宋、齊、梁、陳這六個短命王朝。歷史的看,凡是選擇在金陵(江蘇南京)建都的王朝,多數(shù)都短命。
尤為要命的是,李白奏章中哪壺不開提哪壺,揭了唐肅宗的傷疤——避居成都的唐玄宗,一直是李亨的心病。肅宗靈武即位,本來就是先斬后奏,生米作成熟飯的事情,是玄宗、肅宗父子間難言的傷痛。嚴格講來,李亨先是在馬嵬坡殺了父親心愛的女人,繼而在靈武稱帝奪了父親的位子。在唐肅宗的內(nèi)心,恨不得立即將父親接回長安,掌控在自己手中。肅宗最擔心父親呆在成都不回來,讓他無法下臺。與李璘可以兄弟同室操戈,但與父親無法兵戎相見,那樣作意味著什么,后果將是什么,他心中非常明白。
李白在奏章中竟然異想天開:玄宗就留在成都,肅宗則遷都金陵。將來一旦有警,“則北閉劍閣,南扃瞿塘,蚩尤共工,五兵莫向,二圣高枕,何憂哉?飛章問安,往復巴峽,朝發(fā)白帝,暮宿江陵,首尾相應,率然之舉?!?/p>
而且李白想當然的指出這樣做的好處——李亨在江陵想見父親,完全可以“飛章問安,往復巴峽,朝發(fā)白帝,暮宿江陵”,如此一來,當真是家國之幸事!
這哪是一個合格政治家的水平,完全就是精神病患者的囈語了。可能是宋若思覺得李白畢竟是作過玄宗秘書的人,應該是政治過硬、文筆老辣,哪知道經(jīng)驗主義害死人:后來他倍受唐肅宗冷遇,就是因為請李白代筆寫這一道奏章有關。
李白這道奏章非但是揭唐肅宗傷疤,簡直就是想要他的命!完全可以想象,唐肅宗看了奏章后的神情是何等氣憤。遷都金陵,意味著放棄整個北方與叛軍劃江而治,李白這是坐著說話不腰疼,崽賣爺田不心疼。
僅從這件事情上看,李白政治上太不成熟,就連一個新入體制的生瓜蛋子也要比他強上許多。
李隆基用了他,安史之亂爆發(fā);李璘用了他,身死名滅;宋若思用了他,從此被肅宗打入了另冊。
幸好李隆基沒有重用他,不然的話,以他拙劣的政治水平,還不知道要鬧出什么比安史之亂更要大的亂子呢。
李白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于我如浮云”之句,似乎透露出他淡泊名利,敝履功名的高尚情操。類似這樣的詩句李白有許多,大家只須看看,如果當真就錯得離譜了。這些句子,只是他憤懣的宣泄,憤怒出詩人罷了。正是因為李白政治的不成熟和不得意,才使得他創(chuàng)作激情噴發(fā),為后世留下了無數(shù)的偉大詩篇。李白的不幸是他個人的不幸,卻是國之大幸、后人有幸。
歷史是延伸的。歷史是文化的傳承,積累和擴展,是人類文明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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