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書法最重要的當然是臨帖，而臨帖最首要的前提就是“師古”，所以“不泥古”是萬萬不可能的。但我們還必須清晰地知道一件事，學習書法需要廣泛涉獵各類作品，前提是一定要“先專、后博、再?！保@是一個循環(huán)反復(fù)的學書過程，很多人在臨帖的時候朝三暮四，今天學顏真卿、明天習歐陽詢，后天臨趙孟頫，直到把歷朝歷代書家全學了一遍，然后就自吹自擂稱自己為“博學書家”，這種“自欺”在當代書法圈子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本文作者：語默，號不知先生，字以少。）
學顏真卿無非是自學臨帖，或以師傅帶徒弟等兩種方式。不得不承認即便走很多彎路，都會從顏字中汲取到些許學養(yǎng)。我們不必過于神話顏真卿本人，也不必過于夸大其碑刻與墨跡作品。顏真卿何以能“變古法”，而又能“入古法”？這個問題糾結(jié)著每位顏字粉絲。
接下來就顏真卿書法淵源展開敘述，并從側(cè)面進行簡要的分析與說明，這次談?wù)摰闹攸c不是晉代“二王”，也不是唐代的褚遂良與張旭，雖然顏真卿都曾對其有研究與學習。從汗牛充棟的文獻資料中發(fā)現(xiàn)，對顏真卿書法的淵源有著不同的記載，當然這些記載更多是后人推演或杜撰而成，所謂顏書學“二王”、或顏書學褚遂良、或顏書學張旭、或顏書學歐陽詢、或顏書學虞世南、或顏書學徐浩、或顏書學敦煌、或顏書學北派等等，各種“臆造”的斷語接連不斷，可謂說了很多不著邊際的話，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都不靠譜！
我們不妨將顏真卿先拋到一邊擱置起來，將目光穿越到唐之前的隋代與南北朝。因這段時期的作品風格多變，僅選擇與顏真卿書法相似的作品進行梳理。先從南北朝的魏碑說起，以《吊比干墓文》、《泰山金剛經(jīng)》、《文殊般若經(jīng)碑》、《唐邕寫經(jīng)頌》、《雋敬碑陰》為例；再論隋代的楷書作品，以《曹植廟碑》、《章仇禹生造像》為例。無論是南北朝的“魏楷”，還是隋代的“隋楷”，具備一個共同特點，即有著隸書形貌與篆書筆法，還未蛻化成“楷書”的楷書。這些帶有“隸意”、用“篆法”寫成的楷書，下面將逐一論述。
《吊比干墓文》，全稱《孝文皇帝吊殷比干墓文》，北魏楷書。史料記載，此作品應(yīng)為北魏太武帝謀臣崔浩所書。其結(jié)體取的縱勢，其用筆橫平豎直，雖有隸書之遺韻，但已無隸書之含蓄。為魏碑楷書“平畫寬結(jié)”的代表作?？上У氖窃沿?，流傳后世的多為宋代翻刻本?？涤袨橘澠錇椤笆萦簿椭凇保瑮钍鼐捶Q其“瘦削獨出，險不可近?！币嘤忻駠鹗瘜W家歐陽輔認為此碑“雖經(jīng)翻刻，規(guī)模尚存，亦可見書法之遞變”，近代作家施蟄存在《北山集古錄》中記載道“此碑字體怪異，然書勢則古茂，雖宋人重刻，精神未亡?！?/p>
《泰山金剛經(jīng)》，全稱《泰山經(jīng)石峪金剛經(jīng)》，北齊楷書。金石專家普遍認為作者是北齊高僧安道一。文字內(nèi)容取自《金剛般若波羅蜜經(jīng)》，是迄今為止刊刻面積最大、位于泰山經(jīng)石峪的著名摩崖刻石作品，對書法史、佛教史有著深遠影響。此刻石靜穆雄渾，有清剛之氣。兼有隸書形貌與楷書特征，筆筆中鋒、藏頭護尾?？涤袨樵凇稄V藝舟雙楫》對此作大加贊賞，稱“《經(jīng)石峪》為榜書之宗，《白駒谷》輔之?！逼洹栋遵x谷》多用方筆；而《經(jīng)石峪》多用圓筆，且有篆書韻味、草書性情。楊守敬于《學術(shù)邇言》稱“北齊泰山石經(jīng)峪，以徑尺之大書，如作小楷，紆徐容與，絕無劍拔弩張之跡，擘窠大書，此為極則?！?/p>
《文殊經(jīng)碑》，全稱《文殊般若經(jīng)碑》，北齊楷書。書寫年代不詳，但風格神似北齊書風。此碑渾厚圓勁、結(jié)體茂密、雍容大度。目前存世拓本甚多，著名的有沈樹鏞藏本、魏錫曾藏本、李啟嚴群玉齋藏本、梁啟超飲冰室藏本，從諸多拓本可以看出，用筆皆為藏鋒，行筆較為遲緩。楊守敬稱此碑“平情而論，原非隸法，出以豐腴，具有靈和之致，不墮寒儉之習耳”。包世臣認為“《般若碑》渾穆簡靜，自在滿足，與《郙閣頌析里橋》同法?！?/p>
《唐邕寫經(jīng)頌》，北齊楷書（隸書），形貌似隸又如楷，屬于楷書與隸書的“混血書體”。由唐邕撰文并書寫，后世稱他為“摩崖刻經(jīng)第一人”。其結(jié)字風神雄厚、氣韻淳樸。
《雋敬碑陰》，北齊楷書，屬渾厚圓勁類風格，與《泰山金剛經(jīng)》、《文殊經(jīng)碑》相近。
《曹植廟碑》，隋代楷書，又稱《曹植碑》、《曹子建碑》、《陳思王碑》、《陳思王曹子建廟碑》等，碑主為曹操之子曹植，此碑渾厚雄奇、變幻多姿，線條凝重有力，結(jié)體寬博外拓，與顏體碑刻作品，有異曲同工之妙。此碑兼有篆、隸、楷三種書體，可謂三體“不合一”而合一，皆拿來用之，譬如顏真卿的《裴將軍詩》、《守政帖》等，亦是如此。
《章仇禹生造像》，隋代楷書，又稱《章仇禹生等造經(jīng)像碑》，此碑結(jié)體疏朗平穩(wěn)、豐潤圓實、寬大宏博，筆畫篆隸相摻、筋骨內(nèi)含，運筆渾圓有力、遒勁雄厚，顏真卿得其遺風。
以上拙論雖不能切中其要害，但如能讓眾書友若有所悟，亦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研究顏真卿應(yīng)追其根源，找到與顏體字血緣相近的作品，并將諸家所學雜糅貫通后一定會大有收獲。還有需要澄清的是本篇拙文，并非刻意為顏體字追本溯源，而是尋找這種可能性進行的自我辯護，這樣也為學習顏真卿書法找到了多重途徑。學古就要疑古這是學習的基本素養(yǎng)，可是又不能盲目對懷疑的東西進行盲目否定，這樣就會出現(xiàn)既懷疑又不能輕易否定，對于學習書法不僅不是一種障礙，反而還有很多好處。還需要說明的是——學習顏真卿的書法，盡量不要同步學習與其相反筆法的書家，至于學誰不學誰大家可以自行選擇，但切記無論學誰都要做到“絕對專注”。學習書法，專注、勤奮、方法、讀書都很重要！
（本文作者：語默，號不知先生，字以少。詩人、思想者、書畫篆刻研習者，著《語默文集》。代表作《世界就在這里》、《思想末世論》、《道德黑洞》、《未來歷史》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