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自己也走上講臺,身份由學生轉(zhuǎn)換成教師后,高中那位不茍言笑、讓人費解的班主任的音容時常浮現(xiàn),之前對于老班的不理解,現(xiàn)在都理解也深知他對我們的用心良苦。
高中學校異地重建,所有的老師、學生都搬遷到另一個地方,待過三年校園的教學樓拆建成高樓,但凡下雨就會積水的操場已改裝成一個標準的塑膠跑道。再進校門時,發(fā)現(xiàn)時光不饒人,有關青春的痕跡都被抹除,一切都變了。還好那位陪伴我們?nèi)甑陌嘀魅芜€在這所學校,讓我們這些在母校失去坐標的畢業(yè)生依舊找到屬于我們的情感家園。
我們是老班帶的第一屆畢業(yè)班,老班也是高中三年陪伴我們最久的一位老師,如若期待這位年輕班主任給予我們最多的溫柔那便會大失所望。他不僅是我們的老師也是隔壁更好班型的數(shù)學老師,雖然一墻之隔,我們坐在教室依舊能聽到老班在他們班的講課、講話,還有歌唱。有時候上著課,老班的歌聲就猝不及防地飄揚到我們教室,清脆悅耳、動聽可人,第一秒情不自禁地沉浸在這位兇巴巴老師的歌聲,第二秒我們興奮地計謀著讓班主任也給我們唱一支歌,第三秒我們集體憤怒,為什么老班會這么溫柔?平日叫醒我們午休的方式簡單又粗暴,不是使勁地用教鞭敲打著桌子發(fā)出噪音就是讓眼睛都睜不開的我們站著。班主任還是很負責,只要他有時間,都會從辦公室特地跑來觀察、監(jiān)督我們,所以他在隔壁班下課后都會來我們教室轉(zhuǎn)悠一圈,此時他看到的一定是全班很多雙眼睛滴溜溜地盯著他,也會聽到一堆的問題“老師,你給隔壁班唱歌了呀?”、“老師,你唱得好好聽呀!”、“老師,你為什么這么偏心,我們才是嫡系”……被問題炮轟的老班無動于衷,看到班上沒有任何安全問題、學習問題后在嘈雜中默默又無情地離開我們。在我們的鬧和班主任的靜中,失落感油然而生,班主任給我們唱歌的事大概率是不可能的,我們不是被班主任偏愛的一班。
多年過去,班主任沒給我們唱歌的遺憾一直植根在我心里,在畢業(yè)酒會這個情感充沛的場合,我們看到他笑了,其他和往日一模一樣,最后我們也好像沒有意識到這是畢業(yè),就和普通放學一樣告別了他。大學畢業(yè)自己走上工作崗位,成為一個班的班主任之后,感受到既要保證幾十多號人的安全,也不甘所帶班級升學率落后的壓力,又不得不面對自己初出茅廬缺乏教學經(jīng)驗和威信力的艱難處境,所以在自己的班級很難笑也不敢笑,總覺得他們做得不夠好,希望他們能夠做得更好一些,也擔心因為自己的原因讓他們不是最好。教著教著,也越來越理解他溫柔以待別的班,對我們一般冷漠處理的行為方式?,F(xiàn)在我對我的學生開玩笑,聊一些與學習無關的天,他們對我的陌生感就少了一份,在我的課上和作業(yè)完成上就少了份敬畏、忌憚。其實,我很愿意走近他們和他們聊天,他們的青春朝氣、天真爛漫也總讓我收獲意想不到的驚喜,在樹立威信和融入學生群體的這對矛盾中,我不得不隱藏自己的情感,展露的只是一位班主任該有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