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這天
父親從地里掐來把菜花
掰一小朵插在母親雪白的鬢發(fā)上
學(xué)著電視劇里情侶的式樣
送上個笨拙的吻
兩雙黝黑長滿老繭的手
別扭的搭在一起
"一定讓你做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成了句承諾了五十年的謊言
父親動容的歉意
說得一點(diǎn)都不浪漫
母親堆滿臉頰的皺紋
卻如盛開的金菊
羞澀燦爛
02
信徒
自跪拜了菩薩
蕓蕓眾生又多了個皈依信徒
恩賜的開光念珠
把母親修行盤開
佛珠是慈悲的替身啊
夢里誦經(jīng)念佛
醒來手抄經(jīng)文
斗大的字不識籮筐
筆畫銜接卻畢恭畢敬
沒有錯字
沒有別體
指尖上的螺
漸漸地盤進(jìn)了佛珠
終了
把日子一并盤進(jìn)了
阿彌陀佛的世界
03
父愛如山
父愛如山
父愛也是日日常常
父愛是眺望遠(yuǎn)方的目光
父愛是肩上籮里裝著的家當(dāng)
腳踩著的地頭頂著的天
披星戴月是父親的行囊
夜以繼日把父親的白晝拉得更長
呷一口小酒
濃縮了父親日子的快樂
抽一袋旱煙
權(quán)當(dāng)是父親歇息的借口
黝黑的膚色和弓一樣的背
勾勒了父親的輪廓
定格了一個大寫父親的雕像
父親
是大地之子
也是反哺大地的錚錚硬漢
祖上有一幢老屋
石墩木柱青磚瓦
帶天井的那種
大清年間
父親爺爺?shù)臓敔?/span>
做著買賣有了財(cái)富蓋的
同宗五服人
多半在這屋里娶進(jìn)嫁出
在這屋里生崽育女傳宗接代
父親出生那會
屋里七間房
擠著六家親
到我這輩時
父親一間一間盤下來
任性的空著擺著
父親隔壁的房
閑置過谷倉
也拴過牛羊
老屋舊宅
頹垣斷壁
屋漏一次
父親就爬上瓦頂
翻修一回
打我搬進(jìn)城
再也沒陪著父親
回屋里頭住過
奶奶走后
老屋只剩下了父親
任憑百般說辭
倔犟的父親就是不挪窩
一朝一夕
父親佝僂著身子
坐在門檻上癡癡的張望
失態(tài)的打盹
犨墻上
＂公共食堂萬歲"還有殘羹
＂只生一個好＂的字眼
更是清晰可見
一幢老屋
一個老人
伶仃的調(diào)劑著落寞與寂靜
父親的拐仗
倚著門
孤單的站著
父親和拐仗
是鏡頭前唯美特寫
這幢老屋最后的住戶
忠實(shí)的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