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jì)六十七 懿宗昭圣恭惠孝皇帝中咸通九年(戊子、868)
唐紀(jì)六十七 唐懿宗感通九年(戊子,公元868年)
[1]夏,六月,鳳翔少尹李師望上言:“州控扼南詔,為其要沖,成都道遠,難以節(jié)制,請建定邊軍,屯重兵于州,以邛州為理所?!背⒁詾樾湃?,以師望為州刺史,充定邊軍節(jié)度,眉,蜀、邛、雅、嘉、黎等州觀察,統(tǒng)押諸蠻并統(tǒng)領(lǐng)諸道行營、制置等使。師望利于專制方面,故建此策;其實邛距成都才百六十里,距邛千里,其欺罔如此。
[1]夏季,六月,鳳翔少尹李師望向朝廷上言:“州可控扼南詔,是西川地區(qū)抗擊南詔蠻軍的要沖,成都道路遙遠,難以對州進行有效的節(jié)制,請求建置定邊軍。在州屯駐重兵,以邛州為定邊軍的治所。”朝廷信以為真,即設(shè)置定邊軍。任命李師望為州刺史,充當(dāng)定邊軍節(jié)度使,眉州蜀州、邛州、邪州、嘉州、黎州等州觀察使,統(tǒng)領(lǐng)諸蠻并諸道行營制使等。李師望企圖獲得專制某一方面的權(quán)力,于是建策置定邊軍;其實邛州距離成都才一百六十里,州距離邛州達千里之遙,李師望欺騙朝廷竟到了如此地步。
[2]初,南詔陷安南,敕徐泗募兵二千赴援,分八百人別戍桂州,初約三年一代。徐泗觀察使崔彥曾,慎由之從子也,性嚴刻;朝廷以徐兵驕,命鎮(zhèn)之。都押牙尹戡、教練使杜璋、兵馬使徐行儉用事,軍中怨之。戍桂州者已六年,屢求代還,戡言于彥曾,以軍帑空虛,發(fā)兵所費頗多,請更留戍卒一年;彥曾從之。戍卒聞之,怒。
[2]起初,南詔蠻軍攻隱安南,唐懿宗下敕令徐泗鎮(zhèn)召募士兵二千人往安南赴援,并分其中八百人另往桂州屯戍,最初約定三年輪換一批。徐泗觀察使崔彥曾是崔慎由的侄子,性情嚴酷刻??;朝廷因為徐州士兵驕橫,所以任命崔彥曾鎮(zhèn)撫徐泗。都押牙尹戡、教練使杜璋、兵馬使徐行儉在使府用事掌權(quán),遭到軍中將士的怨憤,當(dāng)時戍守桂州的徐泗士兵已戍邊六年,屢次請求輪換回鄉(xiāng),尹戡向崔彥曾上言,軍府帑藏空虛,再調(diào)軍隊往桂州輪換替代,費用太多,請讓桂林戍卒再留一年;崔彥曾聽從了尹戡的建議。戍卒們得知消息,怒火沖天。
都虞候許佶、軍校趙可立、姚周、張行實皆故徐州群盜,州縣不能討,招出之,補牙職。會桂管觀察使李叢移湖南,新使未至,秋,七月,佶等作亂,殺都將王仲甫,推糧料判官龐勛為主,劫庫兵北還,所過剽掠,州縣莫能御。朝廷聞之,八月,遣高品張敬思赦其罪,部送歸徐州,戍卒乃止剽掠。
戍軍都虞候許佶、軍校趙可立、姚周、張行實都是以前的徐州盜賊,州縣不能征討,于是招安出山,用以被充軍隊,出任牙職。恰值桂管觀察使李叢調(diào)往湖南鎮(zhèn)守,新任觀察使尚未到任,秋季,七月,許佶等人發(fā)動叛亂,殺死都將王仲甫,推舉糧料判官龐勛為主帥,搶劫軍用倉庫的兵器,武裝起來結(jié)隊北還,他們在所過之地四處劫掠,地方州縣不能抵卸。朝廷得知消息,八月,派遣高品宦官張敬思來赦免戍卒,由官府資送他們回歸徐州,于是戍卒們才停止沿途搶劫。
[3]以前靜海節(jié)度使高駢為右金吾大將軍。駢請以從孫潯代鎮(zhèn)交趾,從之。
[3]唐懿宗任命前靜海節(jié)度使高駢為右金吾大將軍。高駢請求任命他的侄孫高潯替代自己鎮(zhèn)守交趾,唐懿宗表示同意。
[4]九月,戊戌,以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盧耽為西川節(jié)度使;以有定邊軍之故,不領(lǐng)統(tǒng)押諸蠻安撫等使。
[4]九月,戊戌(初八),唐懿宗任命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盧耽為西川節(jié)度使;由于設(shè)置了定邊軍的緣故,西川節(jié)度使不再兼領(lǐng)統(tǒng)押諸蠻安撫等使。
[5]龐勛等至湖南,監(jiān)軍以計誘之,使悉輸其甲兵。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崔鉉嚴兵守要害,徐卒不敢入境,泛舟沿江東下。許佶等相與謀曰:“吾輩罪大于銀刀,朝廷所以赦之者,慮緣道攻劫,或潰散為患耳,若至徐州,必醢矣!”乃各以私財造甲兵旗幟。過浙西,入淮南,淮南節(jié)度使令狐遣使慰勞,給芻米。
[5]龐勛等徐泗戍卒行至湖南,宦官監(jiān)軍用計誘騙他們,讓他們將武器全部交出。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崔鉉派兵嚴守要害之地,徐泗戍卒不敢北上入境,于是乘船沿長江東下。許佶等人互相謀劃說:“我們犯的罪比當(dāng)年銀刀等七軍要大得多,朝廷現(xiàn)在所以要赦免我們,是因為怕我們沿途攻擊搶劫,又怕我們潰散到山野為患,如果我們到達徐州,必定要被剁肉醬!”于是每人都用自己的私財打造兵器,作制軍旗。戍卒經(jīng)過浙西,進入淮南,淮南節(jié)度使令狐派遣使者趕來慰勞,給予喂馬的飼料和軍隊米糧。
都押牙李湘言于曰:“徐卒擅歸,勢必為亂;雖無敕令誅討,藩鎮(zhèn)大臣當(dāng)臨事制宜。高郵岸峽而水深狹,請將奇兵伏于其側(cè),焚荻舟以塞其前,以勁兵蹙其后,可盡擒也。不然,縱之使得渡淮,至徐州,與怨憤之眾合,為患必大?!彼嘏城?,且以無敕書,乃曰:“彼在淮南不為暴,聽其自過,余非吾事也。”
淮南鎮(zhèn)都押牙李湘對令狐說:“徐泗戍卒擅自回歸,勢必造反叛亂,雖然沒有皇上的敕令對他們進行誅討,藩鎮(zhèn)大臣應(yīng)當(dāng)因事制宜。高郵的江岸高峻,水深港狹,請讓我率一支奇兵理伏于江岸旁邊,燒著裝滿柴草的船,以堵塞徐泗戍卒前行的水路,派勁兵在他們后面追趕,可以將他們?nèi)壳塬@。要不然,放縱他們,讓他們渡過淮河,回到徐州,與心懷怨憤的民眾會合,為患國家就更大了?!绷詈剿匾回炁橙跄懶?,加上沒有皇帝頒下的敕書,于是對李湘說:“他們只要在淮南不行兇逞暴,就聽任他們過淮河,其余就不關(guān)我的事了?!?div style="height:15px;">
勛集銀刀等都竄匿及諸亡命匿于舟中,眾至千人。丁巳,至泗州。刺史杜饗之于場,優(yōu)人致辭;徐卒以為玩己,擒優(yōu)人,欲斬之,坐者驚散。素為之備,徐卒不敢為亂而止。,之弟也。
龐勛如集徐州銀刀等七軍逃亡山澤者以及亡命之徒,將他們藏于船中,部眾發(fā)展到一千人。丁巳(二十七日),來到泗州。泗州刺史杜在球場為戍卒們設(shè)宴,有唱戲的優(yōu)人致辭,徐泗戍卒以為是取笑自己,抓住優(yōu)人就要問斬,在坐的賓客嚇得四散而逃。但杜早已作好戒備,徐泗戍卒不敢過份作亂,就此算了。杜是杜的弟弟。
先是,朝廷屢敕崔彥曾慰撫戍卒擅歸者,勿使憂疑。彥曾遣使以敕意諭之,道路相望。勛亦申狀相繼,辭禮甚恭。戊午,行及徐城,勛與許佶等乃言于眾曰:“吾輩擅歸,思見妻子耳。今聞已有密敕下本軍,至則支分滅族矣!丈夫與其投網(wǎng)羅,為天下笑,曷若相與戮力同心,赴蹈湯火,豈徒脫禍,兼富貴可求!況城中將士皆吾輩父兄子弟,吾輩一唱于外,彼必響應(yīng)于內(nèi)矣。然后遵王侍中故事,五十賞錢,可翹足待也!”眾皆呼躍稱善。將士趙武等十二人獨憂懼,欲逃去,悉斬之,遺使致其首于彥曾,且為申狀,稱:“勛等遠戍六年,實懷鄉(xiāng)里;而武等因眾心不安,輒萌奸計。將士誠知詿誤,敢避誅夷!今既蒙恩全宥,輒共誅首惡以被愆尤。”冬,十月,甲子,使者至彭城,彥曾執(zhí)而訊之,具得其情,乃囚之。丁卯,勛復(fù)于遞中申狀,稱:“將士自負罪戾,各懷憂疑,今已及苻離,尚未釋甲。蓋以軍將尹戡、杜璋、徐行儉等狡詐多疑,必生釁隙,乞且停此三人職任,以安眾心,仍乞戍還將士別置二營,共為一將?!?div style="height:15px;">
先前,朝廷屢次命令崔彥曾去撫慰自桂林擅自歸來的戍卒,以使他們不對官府產(chǎn)生憂慮和猜疑。崔彥曾派遣使者告諭皇帝的旨意,使者一個接著一個,在道路上前后相望。龐勛也派人向崔彥曾送申訴狀,信使也一個接著一個,申訴狀的言辭相當(dāng)恭敬。戊午(二十八日),龐勛等行至徐城縣,決定與官府翻臉,龐勛與許佶等人對部眾宣稱:“我輩擅自歸來,是因為思念妻兒,日夜想和他們相見啊。今天聽說,已有皇帝的密敕到了徐州軍府,到徐州我們將被肢解滅族!大丈夫與其自投羅網(wǎng),為天下人所笑,還不如大家同心協(xié)力,赴湯蹈火干一番大事業(yè)。這樣不僅擺脫禍殃,而且可求得富貴!更何況徐州城內(nèi)的將士都是我們的父兄子弟,我們在外一聲高喊,他們在城內(nèi)必然響應(yīng)。然后遵照王智興侍中過去所做的事去辦,五十萬緡賞錢,可以翹足以待!”眾戍卒聽后都歡呼雀躍,拍手稱好。只有將士趙武等十二人感到憂慮和恐懼,企圖逃之夭夭,龐勛將他們?nèi)刻帞?,派遣使者將趙武等十二人的首級送交崔彥曾,并且再遞上申訴狀,宣稱:“龐勛等遠戍桂州六年,實在是懷念故鄉(xiāng)故里;而趙武等人因為眾心不安,竟萌生奸計,騙我們擅自歸來。將士們當(dāng)然知道被趙武等迷誤將受到處罰,怎敢冒著誅滅全家的危險不聽府使的命令!今天既承蒙觀察使的大恩,得以免罪保全性命,大家也就立即將首惡分子趙武等十二人誅死,以彌補我們所犯下的罪過?!倍?,十月,甲子(初四),龐勛的使者來到彭城,崔彥曾將他逮捕并嚴加審問,將龐勛的反狀全部搞清,于是囚禁使者。丁卯(初七),龐勛通過郵筒再次向使府遞送申訴狀,宣稱:“將士們身負重罪,每人都心懷疑慮,今天已到達苻離,還沒有解下身穿的重甲。這是因為徐州軍府將領(lǐng)尹戡、杜璋、徐行儉等人狡詐多疑,必定對我輩懷有間隙隔閡,乞求觀察使暫停尹戡等三人的職任,以便能安定眾心;同時,乞求從桂州回還的戍軍將士能專門編成兩個營,由一個將領(lǐng)管轄?!?div style="height:15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