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秋在雪地里虛構(gòu)的這些年，冬天最沉寂，一片與風(fēng)走失的落葉，垂落在遠逝的影子里。腳印低語著，內(nèi)心住著暮色后的風(fēng)聲，從童年那盞油燈記起，祖母在柴房用僅剩的稻草寫詩，詩句是倒影在風(fēng)中的歲月，徹夜無眠；挖空眼里的語言，直至生活在臉上緊縮成一枚赤字，飄零擠滿指間，痛楚的淚痕被雪化，拽一袋風(fēng)中的日子，與記憶一同上路。
雪花飄落的方向，寫滿鄉(xiāng)愁，路口的寒冷從那一行熟悉的文字開始，淋碎了風(fēng)中行走的靈魂及其他。掌心的細紋扛著昨夜的夢，多少次憶起，多少次遺忘了年華，情節(jié)停留在那一抹被落日壓彎的炊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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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卻了風(fēng)吹過的年華，日子重疊著，記憶在影子里游離，祖母的故事一頁一頁；被文字淋濕，聲音很瘦，路過的陽光，荒涼了一季的花影，倒掛在丟失的邊角。往事的目光藏在回家的呼吸里，偶遇時的喘息與相逢后的低沉，一行詩的芬芳，擊碎了錯落的苦澀；色彩是風(fēng)的獻詩，開在夢的枕邊，將愛你的語言抱緊，從身影出發(fā)，暮色依舊，月光寂靜……
沿著旅途的方向，細數(shù)雨在夜色中的寂寞；一盞路燈品嘗著一個人失眠的滋味。風(fēng)聲從高處落下，欲望在眼里裂開，轉(zhuǎn)角的背影，折斷了時光的薄翼，路越來越遠。思念沙啞了手中的筆端，泛黃的鄉(xiāng)情，深深陷入輪回的宿命，字跡憂傷。擱淺了生與死的距離，面對一座失憶的墓園，腳步的呼喊比燈光下的那一抹花影還細微。
3
又是一年冬至，陽光撫摸下的時辰，拉長一村的炊煙，蜂窩煤藏著節(jié)氣的夢，祖母一俯身，仰望已被北風(fēng)深埋，墜落成寒氣。那個習(xí)慣用年輪圈點冬至的人，畫完最后一顆湯圓，順手撲滅窗外的呼吸；寂寞是鮮活的，樣子很模糊。那年走失的習(xí)俗，帶著一冬的鄉(xiāng)音，在村口，雕刻成親人的墓碑；走近你的身影，名字是故鄉(xiāng)的傷口。靈魂轉(zhuǎn)身，碰疼自己的童年，回憶終被夜色冷卻，消瘦的三分之二，??！那是冬至的全部。
當(dāng)夜色一次次落在我們的身上，拍打著那些名字以外的事物，想起了悲傷，想起夜里的太陽，想起這世上所有的聲音，我們才能更接近遠方，才能憶起前世的悲情。在我們的旅途，樹是孤獨的，長在石頭上，每天問自己，選擇的方向是否還有歸期。啟程，我們無需惜別，無需日子多么悲壯，我們默然地面對一條河流，落盡眼淚。
4
歲月沉默于我，如秋風(fēng)殺，躁動著這片白茫茫的夜。想起父親、祖父，他們的名字，依次寫在我要經(jīng)過的路口，我沒有數(shù)清，痛疼的夜是個深淵。卑微的行走著，寂靜還是寂靜，我挖開泥土，挖更深的一寸，把自己種下，吻火悲秋。太多的事物背向我，次第凋零，塵埃覆蓋。我要去的遠方，是在一個安靜的夜里決定的。
小時候，祖母牽著我的手走過那一片白芒草的夜，還有父親的墳前。路在沉默，我們在沉默，比夜還深。今夜，祖母躺在車?yán)?，我在后面重?fù)著她的身影，呼喊著她留下的聲音，我害怕天黑，害怕走完這條路，那些熟悉的名字越來越多，占據(jù)著這片夜，像一曲寫不完的秋風(fēng)辭。安靜的夜，安靜的風(fēng)，馱過這條路，就能回到我的出生地。
5
夕影再一次藏進草垛，放低鄉(xiāng)愁，以生活的心貼近金黃，拾起泥土沉睡的時光；祖母蹲下身子，眼光從禾尖到穗苗，一秒成熟……
蘇醒的日子，沿著田墾，以奔跑的速度，啃食祖母的身影；陌上花開，抱一捆陽光回家，春天開在村口。
炊煙壓彎的季節(jié)，丈量著祖母的白發(fā)與額紋，如一條條河流打撈一村的殘章斷篇；將雙手放在生活的背后，昂首對視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