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入深秋,北京寒風勁吹,但景德鎮(zhèn)的山上并不見秋色;綠色盡管不嫩了,遠看仍松蒼竹翠,一派生機。我知道一會兒參加點火儀式的人會很多,就早早地來到古窯瓷場。
來過多少次也記不清了,只記第一次來時天氣熱,人年輕,故背心褲衩地無所顧忌,饒有興趣地看著老師傅拉坯,修胎,繪制,上釉;還看見光膀子的師傅們身披浸水的麻袋布,赴湯蹈火般鉆入尚未完全冷卻的窯內(nèi),捧出一疊疊匣缽,讓我驚喜看著陶瓷誕生時另一副境界。
景德鎮(zhèn)古窯已熄火多年,今天的陶瓷生產(chǎn)多半是氣燒,工業(yè)革命革了文化的脈,讓文化變得科學,缺乏了想像,因而缺乏生命力。景德鎮(zhèn)市政府決定重新點燃陶瓷圣火,讓古窯重新燃起,極具象征意義。一座古窯里碼進了上萬件瓷器,窯旁堆了50噸木柴,要用30個小時將其燃盡,讓高嶺土在浴火中重獲新生。
景德鎮(zhèn)窯在宋代不過是八大窯系中的一支,入元后由于青花瓷的出現(xiàn),統(tǒng)領(lǐng)江山,形成霸主地位,七百多年來,從未有人撼動它的地位。青花之后,各類彩瓷及顏色釉在此應(yīng)運而生,使景德鎮(zhèn)陶瓷豐富而立體,打破了中國陶瓷的平衡,景德鎮(zhèn)的一支獨秀且長盛不衰,使之成為瓷都。
今天,當老窯工將火種傳遞給我,我按捺不住的一陣激動。千百年來,多少窯工在多少次點火時,未必能想到后人有這樣一次隆重的點火儀式,熱鬧而喧囂;我在點火時暗自祈禱,我們點燃的不僅僅是復(fù)燒古窯的柴火,更重要的是延續(xù)了中華文明的香火。(快炙背美芹子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