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若浮云
——金世宗與昭德皇后烏林答氏的生死之戀
世俗人嘴里，為了愛情上刀山下火海是司空見慣的，反正諾言又沒有法律效應(yīng)，真正到了抉擇的關(guān)頭，愛情和生命二選一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又都會選擇生命。客觀地看，這是一個明智的合理的選擇，畢竟生命只有一次，可這個世上永遠都有那幫“傻子”，愛情的傻子，為了愛，拋卻一切。
安定的現(xiàn)代社會里，愛情和生命沒有沖突的機會，愛人們得以繼續(xù)他們的虛偽，而在歷史的風(fēng)云中，金世宗和他的妻子烏林答氏的愛情卻在這個選擇后升華到了極致。烏林答氏為了丈夫，為了自己的名節(jié)，鎮(zhèn)定自若地走向了死亡。死，誰都害怕，可是在她心中，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金世宗痛失愛妻，感念舊恩，一生追憶，也使后人唏噓。這兩個人，陰陽相隔，心兒卻從未分離。
金朝，一個由女真族人建立的王朝，他的標(biāo)簽不僅僅是彪悍、殺戮、征服，因為只要是人，心底都有溫情，都有愛的能力和權(quán)力，誰也不例外。金世宗可以算是金朝皇帝中最有作為的一個了，他是“大定盛世”的開創(chuàng)者，清朝史學(xué)家趙翼稱“金代九君，世宗最賢”。金世宗登上皇位的道路并不平坦，人生經(jīng)歷也并非一帆風(fēng)順，而最終他名留青史，一個女人對他的作用是巨大的，那就是烏林答氏。金世宗登上皇位之時，烏林答氏已經(jīng)去世，是為了保護他而死，直面死亡，義無反顧。金世宗本是與世無爭的性格，妻子的死改變他的一切，奮發(fā)而為妻報仇，終于成為了帝王，也改變了歷史。這也算愛情為歷史做的一點小貢獻吧。
這是一個發(fā)生在中世紀(jì)北方少數(shù)民族建立的金朝里，一個女真族明君心底的感人的故事，一個女人，為了愛情，為了她的愛人，舍卻秀軀，留得殘愛，讓生者眷戀，讓后世崇敬，而她自己，更是無怨無悔。
原來愛，一直都在，在每個人的心底，從未遠離。而這個世界，歷史與現(xiàn)在，愛也無處不在。
一、孤獨英雄
金世宗名完顏雍，他的父親完顏宗輔是金太祖完顏阿古打的第五個兒子。作為游牧民族統(tǒng)領(lǐng)的兒子，很自然地，完顏宗輔常年陪在父親身邊南征北討，可與其他兄弟單純的驍勇善戰(zhàn)不同，完顏宗輔是部族當(dāng)中少有的很有謀略的武將，他經(jīng)常運籌帷幄，以德服人，不戰(zhàn)而屈人兵，這種才華也遺傳到了完顏雍的身上。
和父親一樣，完顏雍是個仁德之人，對于漢人，他反對絕對的武力征服，主張民族平等的政策，讓漢人真心歸附。完顏雍性格沉靜，有見識，當(dāng)然他也繼承了女真人的優(yōu)良血統(tǒng)，弓馬嫻熟，精于騎射，射箭技術(shù)被譽為“國內(nèi)第一人”。所以完顏雍在金國國內(nèi)的聲名很高，也受到普通大眾的推崇，這些都是他后來登基的基礎(chǔ)。
完顏雍五歲時，父親給他定了一門婚事，未婚妻是女真族貴族之家的女子烏林答氏。那一年，烏林答氏也五歲。在父母們的面前，完顏雍和烏林答氏見了第一面，年幼的他們自然不會懂得情愛，但他們都被彼此所吸引，真正的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從此幾乎是形影不離。
隨著年齡的增長，情竇初開，少年懵懂，完顏雍更加喜愛烏林答氏的美麗婉約，而英氣勃發(fā)的完顏雍也早已迷倒了青春少女烏林答氏。中國古代，尤其是上層貴族之間，有無數(shù)的帶有政治性質(zhì)的聯(lián)姻，5歲訂婚的他們談不上因為愛情而走到一起，但是自從他們走到一起后，那個叫作愛情的東西的確在他們心間漸漸萌發(fā)了，他們是讓人羨慕的一對，大金國的英雄和美人。
烏林答氏雖是土生土長的女真族少女，常年在部落長大，不過她的脾性溫柔端莊，絲毫不輸于江南的名媛。金朝傳了三代，漸漸漢化，文化習(xí)俗首當(dāng)其中，儒家倫理道德已經(jīng)滲透到了女真貴族少女的行為之中?！督鹗贰酚涊d烏林答氏“聰敏孝慈，容儀整肅，在父母家，宗族皆敬重之”?？梢姙趿执鹗鲜莻€十分合規(guī)矩的少女，性格溫順，對長輩孝順，為人謙和，而且她還很有才能主見，不然宗族的人不會敬重她這一個小女子。
完顏宗輔40歲那年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此時完顏雍只有12歲，按照少數(shù)民族“夫死妻其后母，兄死妻其嫂”的習(xí)俗，完顏雍的母親李氏應(yīng)該改嫁宗族的人?？墒抢钍蠀s不愿屈服這種落后的習(xí)俗，直接在遼陽出家為尼，了卻紅塵。就這樣，少年完顏雍幾乎成了孤兒。
完顏雍不孤獨，他還有烏林答氏，在完顏雍人生失意孤獨的這段日子里，烏林答氏給了他心靈上的安慰，讓他的心始終有處可歸，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苦。烏林答氏非常的賢惠，主內(nèi)主外，無不打理得井井有條。完顏雍非常喜愛自己的未婚妻，他覺得烏林答氏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賜。當(dāng)時熙宗在位，朝政混亂，身逢亂世，完顏雍一身才華，一腔抱負(fù)無處施展，而父親的死讓宗族的人幾乎忽略了他的存在，他過的非常消沉。還好，有烏林答氏，這位帝王之材才沒有在失落的沼澤里越陷越深。
兩人18歲那年，終于結(jié)為了夫妻，沒有宏大的排場，只有簡單的儀式，真誠的諾言。雖從5歲就相識，可完顏雍還是覺得新婚之夜的妻子是那樣的美麗，他甚至有點恐懼，怕失去她。烏林答氏仿佛看到了丈夫心中所想，依偎在完顏雍的懷里輕聲地說：“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除了死”！
在烏林答氏的勉勵下，完顏雍振作起來，他不愿看朝廷內(nèi)部的爭斗，自然也不愿意參加，所以他雖為王族，做的卻是地方官，先后在會寧、中京、燕京等地做地方官。在地方上，完顏雍事必躬親，對民間疾苦有所了解，看到了金朝統(tǒng)治區(qū)域內(nèi)的很多問題，故而在他上臺后能夠制定許多真正利民的政策。
烏林答氏履行著她的承諾，無論何時何地，她始終都與完顏雍在一起，關(guān)心完顏雍的一切，讓他沒有后顧之憂。完顏雍感念妻子對自己的好，更是倍加珍惜，每當(dāng)烏林答氏生病，完顏雍就失了魂似的，親自抓藥煎藥喂藥，直到病好了才放心。
完顏雍與烏林答氏的夫妻溫情在當(dāng)時為很多人所津津樂道，在殘忍血腥的金朝貴族階層，他倆的愛情就像是荒漠中的玫瑰，傲然地開放著。當(dāng)時金熙宗完顏亶在位，他性情殘忍暴虐，時常酗酒，喝醉了就亂殺人，搞得朝野人人自危。悼平皇后趁機專權(quán)，大肆排除異己，她生性多疑，宗族里有才能的人都成為她潛在的敵人，很多朝臣武斷地被殺害，當(dāng)時的白色恐怖絲毫不亞于國民黨統(tǒng)治時期。身為兵部尚書的完顏雍幾乎是不問朝廷之事，一心求自保，管好自己份內(nèi)的事，而烏林答氏則一直陪伴著他，給了他惶恐的內(nèi)心些許的慰籍，這對患難夫妻相互依偎，度過了人生中最波折最難忘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二、妙計保身
烏林答氏是個有才有德的好女子，不僅在生活上給予了完顏雍溫馨，而且在政治上她也多次提點完顏雍，使其安然度過非常時期。
因為完顏雍的文武全才，大金國無人不知，悼平皇后很是忌憚，金熙宗也磨刀霍霍，準(zhǔn)備除掉這個族弟。完顏宗輔曾經(jīng)在伐宋時得到一條皇帝用過的玉帶，非常的珍貴，作為傳家之寶傳到了完顏雍的手上，完顏雍也很珍愛它。而金熙宗看見后也很喜歡，加上這本是皇帝所用，從此看完顏雍更加的不爽。烏林答氏對完顏雍說：“這個玉帶不是王府應(yīng)該有的，現(xiàn)在你本就被忌憚，應(yīng)該把他獻給皇上。”完顏雍有些舍不得。烏林答氏勸說道：“人如果都死了，留著傳家寶有什么用，誰來傳家？”完顏雍大悟，于是把玉帶獻給了金熙宗。金熙宗十分高興，悼平皇后也很喜歡，認(rèn)為完顏雍很是忠厚，便不再懷疑。這使得完顏雍安然避禍，其中烏林答氏遠見卓識，實在是讓完顏雍汗顏。
后來，完顏亮殺害了金熙宗篡位做了皇帝，這是個歷史上有名的暴君。完顏亮一上臺就大開殺戒，凡是曾經(jīng)不服他的人全部殺掉，宗族人員更是幾乎遭到了清洗。完顏亮對聲望很高的完顏雍很不放心，先是解除了他兵部尚書的職位，又頻繁調(diào)動官職，還派人暗中監(jiān)視。就想找個時機，找個借口，除掉完顏雍，去除他的心頭之患。烏林答氏慧眼識人，處危不亂，他看透了完顏亮的貪婪本質(zhì)，勸完顏雍故伎重演，多多向完顏亮獻珍奇寶貝，以取得完顏亮的歡心。完顏雍言聽計從，從此極力討好完顏亮，又送寶刀，又送名茶壺，著實把完顏亮服侍的開開心心。完顏亮本來還擔(dān)心完顏雍會反對自己，現(xiàn)在見完顏雍這么聽話，又看到這么多寶貝，很是開心，漸漸地也放松了對完顏雍的警惕，他認(rèn)為完顏雍這個人膽小、而且還非常怕他。
雖然完顏亮沒有再想加害完顏雍，但是完顏雍夫妻的噩夢并未從此結(jié)束。
海陵王完顏亮不僅是個暴君，而且是個不知廉恥的淫邪之徒，他不擇一切手段地滿足自己的獸欲，如有不從，便大加殺戮。完顏亮好色淫亂，而且喜歡奪人之妻，登上皇位后更是無法無天，他曾經(jīng)放言要“得天下美色而盡妻之”，可見其“偉大志向”。
貴妃定哥本是大臣烏帶的妻子，十分漂亮，完顏亮見色起意，派人傳話給定哥，讓定哥殺了自己的丈夫而跟他。定哥不為所動，完顏亮大怒，殺掉烏帶，強納定哥為妃。麗妃石哥本是秘書監(jiān)文某的妻子，不幸也被完顏亮看上了。完顏亮威脅文某的母親，讓文某讓出妻子，不然殺其全家。石哥和文某夫妻感情很好，但無奈只有痛哭而別，完顏亮遂愿后還常羞辱文某。昭妃阿里虎進宮前也曾嫁人，生有一女，完顏亮竟然和這女兒亂倫，阿里虎知道后，打了女兒一頓，完顏亮大怒，將阿里虎殺害。更為荒唐的是，完顏亮大殺宗室后，將女眷都放了，因為他看中其中有很多美色，他想霸占，還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稱自己的后代還不夠多。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完顏雍作為宗室，而且是國內(nèi)公認(rèn)的文武全才，而烏林答氏才貌雙全，溫柔賢淑，他倆的愛情又在金國無人不知，完顏亮自然不會放過這對夫妻，送再多的禮物也是枉然。
完顏亮早就聽聞烏林答氏賢而美，是個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喪心病狂的他于是在完顏雍外調(diào)做濟南尹的時候詔烏林答氏去中都。世人都知完顏亮意欲何為，他的魔爪到底還是沒有放過完顏雍夫妻，一心只想明哲保身的夫妻倆在這亂世的泥淖中無奈憂憤。
畢竟是宗室，而且又是完顏雍這樣厲害角色的妻子，相比之前的肆意妄為，完顏亮還算客氣了，只是詔烏林答氏進宮，并沒有明目張膽要霸占?？墒菫趿执鹗锨宄闹?，一去中都，清白之軀必遭玷污，她自幼就立志做一名賢婦，如何可以受淫賊的侮辱。一名女子，與丈夫之外的男人茍合，不管主動還是被動，也不管他人如何看待，烏林答氏自己就不能容忍。最重要的，她深愛著她的丈夫，她早已把她全部的愛給了那個男人，她不能讓丈夫蒙羞受辱。她不能去中都！
可是不去中都的話，結(jié)果是可想而知的，不管是烏林答氏還是完顏雍都不可能保全，以完顏亮的性格，必定先辱殺完顏雍，再強占烏林答氏，到最后，還是悲慘收場。
烏林答氏哭了好幾個日夜，她知道不論怎么做，都不可能和完顏雍繼續(xù)往日的生活了。她也想了好幾個日夜，她告訴自己，保全自己的名節(jié)就是保全丈夫的聲譽，還有最重要的，丈夫要安全。只要他好好的，我如何已經(jīng)不重要了，不管身在哪里，生或死，心永遠都不會分開的。烏林答氏閉上了眼睛，答應(yīng)了來使，她同意起身去中都。
從使者來時，完顏雍不發(fā)一言，只有拳頭握緊咯咯作響，他幾次想要殺掉來使，都被烏林答氏攔住了。臨走時烏林答氏對完顏雍說：“我自有辦法，不會連累你，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著，不要沖動行事，不要讓我失望！”她又召府里的下屬說：“你們是大王的心腹之人，請為我向泰山禱告，我今生定不負(fù)大王，皇天后土，我心可鑒?！蓖炅耍謱胰藗冋f：“我從嫁過來到現(xiàn)在，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大王有做過不法的事。那些被殺的宗室，都是被奴仆所害，他們恨自己的主子，誣陷自己的主子。你們都是大王父輩的老人，應(yīng)該念著舊恩，謹(jǐn)慎做事，不要打歪主意。如若不然，我死后在陰間都會看著你的所作所為。”真乃好一個奇女子，訣別時刻，恩威并重，滴水不漏。王府里所有的人都為烏林答氏送行，所有的人都哭成了淚人。望著妻子遠去，完顏雍傷心而悲憤，雙膝跪地，雙拳重重地砸在地上，肆無忌憚大哭，直到昏倒在地上。
烏林答氏沒有帶一個隨從，走的時候望著濟南丈夫所在的方向淚流不止。一路上，烏林答氏不發(fā)一言，面色如霜，平靜而沉寂如死灰。使者知道烏林答氏心里不愿赴中都，所以看守很緊。到達良鄉(xiāng)的時候，離中都還有七十里，就快到了，使者也松懈了，烏林答氏乘隙投湖自殺，把她的清白保留到了生命終止的那一刻。
完顏亮得知烏林答氏自殺，非常的失望，他懷疑是完顏雍唆使妻子自殺的，可是又找不到證據(jù)。畢竟人死了，他也有點掃興，便不再關(guān)心完顏雍的事。
三、泣血遺書
在去中都的路上，自殺之前，烏林答氏給完顏雍寫了一封遺書——《上雍王書》。
“嘗謂女之事夫，猶臣之事君。臣之事君，其心惟一，而后謂之忠；女之事夫，其心惟一，而后謂之節(jié)。故曰：忠臣不事二君，貞女不更二夫，良以此也。妾自揆蒲柳微軀，草茅賤質(zhì)，荷蒙殿下不棄，得諧琴瑟之歡。奈何時運不齊，命途多舛，打開水面鴛鴦，拆散工花間鸞鳳。妾幼讀詩書，頗知義命，非不諒墜樓之可嘉，見捐金之可愧。第欲投其鼠，恐傷其器，是誠羝羊觸藩，進退兩難耳。故飲恨以行，揮涕而別，然其心豈得已哉?誠恐‘楚國亡猿，禍延林木’，‘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云爾。妾既勉從，君危幸免?！?/p>
女子對丈夫的心就好比忠臣對君王的心，是惟一的，而雍王你，就是我這世上惟一愛的人。我無德無才，能夠成為殿下的妻子，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我很感謝上蒼?；楹笪覀兒苁切腋＃^了一段美滿的日子，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墒呛檬露嗄?，自我們結(jié)合起，這些年來經(jīng)過了太多的波折和風(fēng)風(fēng)雨雨，原以為安安穩(wěn)穩(wěn)就會保全，可是在這亂世中充滿了無奈。
現(xiàn)在收到逆賊完顏亮的詔書，我們的處境實在是進退兩難。我如果學(xué)當(dāng)年石崇之妾綠珠跳樓殉情的話，縱然保全了名節(jié)，那么雍王你就危險了?？墒俏胰绻麖牧送觐伭?，那么我的名節(jié)不存，你也會受辱。實在是迫不得已，我只有先答應(yīng)完顏亮的要求，然后再在路上自殺，這樣你可以脫掉干系，而我也保住了清白之軀。
“逆亮不知此意，以為移花就蝶，饑魚吞餌矣。吁!燕雀豈知鴻鵠志哉!今至良鄉(xiāng)，密邇京國，則妾潔身之機可以逞矣。妾之死為納常計，縱諭生忍辱，延殘喘于一旦，受唾罵于萬年，而甘聚唐奔鶉之誚，詎謂之有廉恥者乎!妾之一死，為后世‘為臣不忠，為婦不節(jié)’之勸也!非若自經(jīng)溝瀆莫知者比焉。”
像完顏亮那樣荒淫無恥的人哪里會懂得人世間還有情愛這個東西呢？他也實在是可憐啊。雍王啊，請原諒我這樣就離去你，我是多么懷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可是作為女人，如果不清白，那跟臣子不忠是沒有區(qū)別的，如果活著，我也無法面對你。人世間的事總是不能完美，而你我面臨這樣的威脅，我只有如此了，而我對你的愛始終是惟一的。為你而死，我心甘情愿。
“逆亮罪惡滔天，其亡立待!妾愿殿下修德政，肅綱紀(jì)，延攬英雄，務(wù)悅民心，以仁易暴，不占有孚矣。殿下其臥薪嘗膽，一怒而安天下。勿以賤妄故，哀毀以傷生，而做兒女態(tài)也。裁書永訣，不勝嗚咽痛憤之至?！?/p>
逆賊完顏亮罪惡滔天，人神共憤，他這樣的人做皇帝，遲早都會死于非命。雍王你有才有德，應(yīng)該積蓄實力，時刻準(zhǔn)備取而代之。如果能夠成功，務(wù)必要停止暴政，以仁義治天下，要知道民心才是立國的根本。我之死不足惜，請雍王以大局為重，勿要以兒女為念，操不必要的心。我在九泉之下一定會看著你，保佑你，不要孤獨，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你身邊，一刻都不會離去的！
完顏雍沒有讓他心愛的人失望！
公元1161年，海陵王完顏亮率大軍南下攻打南宋，企圖一鼓作氣直搗臨安。可是完顏亮的這次南征并不得人心，許多大族都極力反對，加上軍隊由各民族組成，軍心不穩(wěn)，行軍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順利，在江南連續(xù)受挫。
完顏雍不忘愛妻遺言，這些年一直在謀劃積蓄實力，今天，他知道時機到了，完顏亮的末日到了。完顏雍在渤海大族張氏和李氏的支持下早已實力不容小覷，此時舅舅也勸他奪取金朝最高統(tǒng)治權(quán)。這事被完顏亮安插在完顏雍身邊的奸細高存福知道了，想去完顏亮那里告密。一不做二不休，完顏雍舉起反叛大旗，將東京官吏召來開會，斬殺高存福。當(dāng)時正好契丹人造反，完顏雍也有了調(diào)動軍隊的理由，而各地掌握軍權(quán)的大將也多有來歸順的。第二天，完顏雍在遼陽稱帝，是為金世宗，改元大定，廢黜海陵王。接著，完顏雍積極籠絡(luò)金國元老和不得勢的官員，取得支持，率兵直取中都。完顏亮則在瓜洲被部下耶律元宜所亂兵所殺，伐宋大業(yè)也戛然而止。
在治國方面，金世宗完顏雍依然沒有讓愛妻失望，他順利穩(wěn)住了政局，崇尚節(jié)儉，治理改革，施以仁政，軍事上剿扶并用，使得金朝進入了穩(wěn)定發(fā)展期。
可是江山到手了，美人卻不在了，完顏雍一個人獨坐龍榻，落寞蕭然。大定二年，完顏雍追封烏林答氏為昭德皇后，立別廟，并追贈三代，立他們的兒子完顏允恭為皇太子，而太子不幸早逝，又立完顏允恭之子完顏璟為皇太孫，是為金章宗。在金世宗29年的皇帝生涯里，再也沒立過一位皇后，他的正宮是空的，他始終相信，妻子在看著他，一直在他身邊。
完顏雍立烏林答氏哥哥的兒子天錫為太尉，他常常對天錫說：“我五歲的時候就和你姑姑就訂婚了，那時你祖父也是太尉，他把我抱到腿上對別人說：‘我有七個女婿，這個女婿最年幼，我看將來也最有本事，一定可以廣大我們家門?！F(xiàn)在這句話應(yīng)驗了哦?！闭f完這話，完顏雍就像個孩子一樣開心地笑起來，他閉上了眼睛，放佛回到了五歲時那年那景，他的臉上充滿了甜蜜和幸福，因為他一生最愛的美好女子烏林答氏就在他的身邊，也微笑著，可愛迷人得像朵花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