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書法自誕生以來,被賦予太多生命的意義。
在商代,人們將自己崇尚的巫術和鬼神寄托于文字,產(chǎn)生美化性極強的象形裝飾文字。
在秦朝,為了彰顯秦一統(tǒng)天下的氣魄和君王的威嚴,選擇了極其規(guī)整、莊嚴肅穆的小篆作為官用書體。
在漢代,書法蔚然成形,隸書風格多種多樣,有雄強大氣的張遷碑,有婀娜飄逸的曹全碑。
此后,書家筆下,風格迥異。
評論家更是文采斐然。
后人對王羲之書法的評價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龍?zhí)扉T,虎臥鳳闕?!?/p>
張懷灌《書斷》評價歐陽詢書法:“飛白冠絕,峻于古人,有龍蛇戰(zhàn)斗之象,云霧輕濃之勢。”
孫過庭《書譜》有言:“觀夫懸針垂露之異,奔雷墜石之奇,鴻飛獸駭之資,鸞舞蛇驚之態(tài),絕岸頹峰之勢,臨危據(jù)槁之形;或重若崩云,或輕如蟬翼?!?/p>
“屋漏痕”、“千里陣云”、“石壓蛤蟆”、“死蛇掛樹”。
······
可見,人們對書法的評說是將自己的情感和感受說出來,這種現(xiàn)象可以稱為移情,即將自己感受轉移到書法中,使書法具有特殊的審美意義。
中國書法的審美總是帶著人類的感受和想法,其本質(zhì)是想象或聯(lián)想,要么想象到一些虛無縹緲的事物,要么聯(lián)想到生活中的某些實物,并將自己的感受轉移這些事物,借以表達觀賞者的內(nèi)心活動。
人類為了表達自己對美好事物感受,為了述說文字造型的美感,不得不通過其他相同事物來解釋,將自身情感轉移到這些事物中。
例如我們解析這個句子:“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審美事物:王羲之書法;
審美感受:流美、飄逸、婀娜多姿;
想象的事物:“鴻”、“龍”,鴻與龍代表人世間最美好的事物,鴻在天上飄飛和龍蜿蜒的身姿代表王羲之書法的美。
以上這些元素連串起來:王羲之的書法流美飄逸至極,鴻與龍的美與書法的美是相通。
書法本身就是一堆線條畫在紙上,但卻被古人賦予情感和生命的意義。我們從筆法、結構、章法等幾個角度全面分析古人移情的幾種重要現(xiàn)象。
1、筆法的移情
在筆法上,為廣大書友所知的移情現(xiàn)象就是“屋漏痕”、“印印泥”、“錐畫沙”等。我們以“印印泥”為例來說明一下。
印印泥實際上是在強調(diào)書法的中鋒用筆。
(1)聯(lián)想的事物:印印泥。
什么樣的中鋒線條受古人的青睞呢?那就是像印印泥一樣,那么,印印泥又是什么樣的呢?
(2)聯(lián)象的事物特征:線條邊緣較為粗糙、不平滑,但線條很厚實;印章是硬的,泥是軟的。
印印泥
(3)解釋:硬的東西在軟的事物上印出的線條質(zhì)感就是中鋒用筆的味道,這種線條具有力量感,硬的印章相當于手,軟的印泥相當于筆毫,手用毛筆在紙上畫的線條如同印印泥一樣厚實,有的筆畫邊緣較為粗糙,如下圖所示。
筆法上還有很多移情名詞,如千里陣云、高峰墜石等,更有古樸、蒼勁、飄逸等等。
2、結構的移情
如下圖所示,我用一個例子解釋結構的美。左邊的“華”字是王羲之圣教序的字,他的結構不是常規(guī)的橫平豎直,也不是傾斜的,而是彎曲的,但彎曲的豎并沒有讓整體失去穩(wěn)定。
這種彎曲的寫法使得此字活了起來。就像右邊曼妙的舞女,有了動感。
這種審美活動就是聯(lián)想,甚至還可以想象出一群舞女跳舞的鮮活景象。
(1)聯(lián)想的事物:舞女。
(2)聯(lián)想的事物特征:完美的曲線身材。
(3)解釋:“華”字的整體和其中最關鍵的長豎如同舞女彎曲的身體,將“華”字的美感以舞女的方式表達出來。
(4)進一步想象:不在是一個舞女,而是一群舞女這樣跳舞,并且在絢麗的燈光下跳舞。也許有點夸張,但只要你喜歡,怎么想象都沒關系,王羲之書法還不是被后人夸捧出來的?
結構上的移情現(xiàn)象也有很多,如蘇軾的石壓蛤蟆、黃庭堅的死蛇掛樹等。
3、章法的移情
章法的移情現(xiàn)象就很多了,我們舉一例,如下圖所示:
左邊是張旭的《古詩四帖》,我們選取其中一部分來進行移情賞析,圖中的連綿不斷的筆勢和連貫的行氣就如同右邊的彩帶一樣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1)聯(lián)想的事物:彩帶。
(2)聯(lián)想的事物特征:彎曲連綿,五彩繽紛。
(3)解釋:張旭狂草連綿不斷的筆勢和那種彎曲的線條就像連綿不斷的彩帶,五彩繽紛,目不暇接,且連綿姿態(tài)各有不同,其彎曲的角度和弧度都是很不一樣,而這種連綿筆勢的不同成為了作品最耐看的地方。
(4)進一步想象:不在是一個舞女,而是一群舞女這樣跳舞,并且在絢麗的燈光下跳舞。
當然,章法上的移情現(xiàn)象也有很多,如鄧板橋的亂石鋪街、董其昌的飄渺空靈等。
經(jīng)過以上分析,這樣的移情方式有很大的優(yōu)點。
1、對書法如癡如醉,提升自己對書法的興趣。
這樣的想象和聯(lián)想或許有點夸張,但只要自己喜歡,這又有什么關系呢?不僅沒有害處,反而能增強自己對書法的喜愛程度。
2、讓他人容易理解和感受,讓別人也喜歡上書法
移情的重要作用就是要讓原本枯燥的線條有了生命的活力,讓紙上的文字變得鮮活起來,若將這種活力能夠生動而又通俗易懂傳達給他人,能讓身邊的人更容易懂,也許你的巧妙移情說法就能讓別人對書法產(chǎn)生濃厚的興趣呢?況且,能將自己的快樂傳遞給身邊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所以,學會移情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