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賦】
〔鄭玄《毛詩箋》曰：嘯，蹙口而出聲也。籀文為嘯，在欠部?！睹姟吩唬?br>其嘯也歌?！?br>※成公子安〔臧榮緒《晉書》曰：成公綏，字子安，東郡人也。少有俊才，
辭賦壯麗，徵為博士，歷中書郎。〕
逸群公子，體奇好異，傲世忘榮，絕棄人事。〔《文子》曰：傲世賤物，不
汙於俗?！稘h書》曰：張良愿棄人間事，欲從赤松子游?！潮柛吣焦牛L想遠
思。〔謝承《后漢書》曰：陳謙睎高視遠，清舉矯俗。馮衍《顯志賦》曰：獨
耿介而慕古?！段栀x》曰：遠思長想?！硨⒌腔揭钥构?jié)，浮滄海以游志?！不?br>山，已見上文?！墩撜Z》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從我者其由歟?！踌妒茄?br>友生，集同好。〔《尚書序》曰：與我同好?！尘悦翙C，研道德之玄奧。
〔《周易》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豆茏印吩唬禾摕o無形謂之道，化育萬物
謂之德。應德璉《馳射賦》曰：窮百氏之玄奧?！稠魉字次?，獨超然而先覺。
〔《禮記》曰：不從流俗?！独献印吩唬弘m有榮觀，燕處超然。《孟子》伊尹曰：
天生斯民，使先知覺后知，使先覺覺后覺也?！唱M世路之厄僻，仰天衢而高蹈。
〔《史記》曰：不從流俗，王之厄僻。《羽獵賦》曰：狹三王之厄僻。孔融《薦
禰衡表》曰：龍躍天衢?！蹲笫蟼鳌俘R人歌曰：魯人之皋，使我高蹈。〕邈姱
俗而遺身，乃慷慨而長嘯。〔《琴賦》曰：棄事遺身。遺身，謂其身事?！冻o》
曰：臨深水而長嘯?！?br>于時曜婁俄景，流光濛汜?！病稄V雅》曰：耀靈，日也。俄，邪也?！稓w田
賦》曰：於時曜靈俄景?！冻o》曰：出自湯谷，次于濛汜?！痘茨献印窛縻幔?br>日所入處。〕逍遙攜手，踟跦步趾?！病稄V雅》曰：蹢躅，跢跦也。
跢跦與踟躕古字通?！蹲笫蟼鳌飞J啟強謂魯侯曰：今君若步玉趾?！嘲l(fā)妙聲
於丹唇，激哀音於皓齒?！病渡衽x》曰：朱唇的其若丹?！冻o》曰：美人皓
齒嫮以姱?！稠懸謸P而潛轉，氣沖郁而熛起。〔言聲在喉中而轉，故曰潛也。
熛起，言疾?！蹲至帧吩唬簾?，飛火也?！硡f(xié)黃宮於清角，雜商羽於流徵?！颤S
宮，謂黃鍾宮聲。清角，已見上文。宋玉《笛賦》曰：吟清商，追流徵?！筹h游
云於泰清，集長風乎萬里?！惭运杏纳?，有同龍虎?！妒ブ鞯觅t臣頌》曰：虎
嘯而風冽，龍典而致云。泰清，天也?！尔i冠子》曰：上及泰清，下及泰寧?！?br>曲既終而響絕，遺馀玩而未已。良自然之至音，非絲竹之所擬。是故聲不假器，
用不借物，近取諸身，役心御氣?！病吨芤住吩唬航≈T身?！硠哟接星?，發(fā)口
成音，觸類感物，因歌隨吟。大而不洿，細而不沈?！矝?，漫也。《琴道》曰：
大聲不震譁而流漫，細聲不湮滅而不聞?！城寮で徐扼捏希瑑?yōu)潤和於瑟琴。玄
妙足以通神悟靈，精征足以窮幽測深?！病独献印吩唬盒中娒钪T。
《禮記》曰：夫禮樂通乎鬼神，窮高遠而測深厚。精微，已見上文?！呈占こ?br>哀荒，節(jié)北里之奢淫。〔《楚辭》曰：宮庭震驚激楚。王逸曰：激楚，清聲也。
《史記》曰：紂使師涓作淫聲，北里之舞，靡靡之樂?！碀闉撵堆缀担纯宏?br>於重陰?！惭杂泻樗疄?，濟之以炎旱。有亢陽之災，反之於重陰?！墩f苑》曰：
湯時大旱七年，煎沙爛石。《靈寶經(jīng)》曰：禪黎世界墜王有女，字姓音，生仍不
言。年至四歲，王怪之，乃棄女於南浮桑之阿空山之中。女無糧，常日咽氣，引
月服精，自然充飽。忽與神人會於丹陵之舍，柏林之下。姓音右手題赤石之上。
語姓音，汝雖不能言，可憶此文也。遣朱宮靈童，下教姓音治弟之術，授其采書
八字之音，於是能言。於山出，還在國中。國中大枯旱，地下生火，人民焦燎，
死者過半，穿地取水，百丈無泉。王悕懼，女顯其真，為王仰嘯，天降洪水，
至十丈，於是化形隱景而去?！吵f變，曲用無方。〔鄭玄《論語注》曰：方，
常也?！澈蜆封鶓?，悲傷摧藏?！泊莶?，自抑挫之貌。言悲傷能挫於人。琴操王
昭君歌曰：離宮絕曠，身體摧藏。〕時幽散而將絕，中矯厲而慨慷?！渤C，舉也。〕
徐婉約而優(yōu)游，紛繁鶩而激揚。情既思而能反，心雖哀而不傷?！病睹娦颉吩唬?br>關雎，哀而不傷?！晨偘艘糁梁?，固極樂而無荒?！病睹姟吩唬汉脴窡o荒?！?br>若乃登高臺以臨遠，披文軒而騁望?！病缎抡Z》曰：高臺百仞，文軒彫窗。
《楚辭》曰：白蘋兮騁望?！赤把鰭\而抗首，嘈長引而憀亮?！矐l亮，已見上文?！?br>或舒肆而自反，或徘徊而復放。〔孔安國《尚書傳》曰：肆，緩也?！郴蛉饺醵?br>柔撓，或澎濞而奔壯?！病墩f文》曰：冉弱，長貌。《上林賦》曰：柔撓嫚嫚?！?br>橫郁鳴而滔涸，冽飄眇而清昶?！蔡虾?，如水之滔漫，或竭涸也。飄眇，聲清長
貌。《爾雅》曰：涸，竭也?！蹲至帧吩唬嘿?，寒貌?！骋輾鈯^涌，繽紛交錯。
列列猋揚，啾啾響作。奏胡馬之長思，向寒風乎北朔。〔古詩曰：胡馬思北風。〕
又似雁之將雛，群鳴號乎沙漠?！菜蒲阒?，已見《琴賦》?！蹲至帧吩唬壶Q，
聲也。大曰鴻，小曰雁。武帝元朔六年，衛(wèi)青將六將軍絕幕。應劭曰：幕，匈奴
之南界。傅瓚，沙土曰幕。今案：決幕漫也。西域傳曰：難睨國，以銀為錢，文
為騎馬，幕為人面。如淳曰：幕音漫。韋昭曰：幕，錢背也。然則漫幕同義。古
詩曰：此匈奴中沙漫地也崔浩謂之河底，故《李陵歌》曰：徑萬里兮度沙漠是也。
猶今人呼帳亦曰幕?？梢雷肿x，義無爽。今書或作漠，音訓同?！墩f文》曰：漠，
北方流沙?！彻誓芤蛐蝿?chuàng)聲，隨事造曲。應物無窮，機發(fā)響速。怫郁沖流，參譚
云屬。〔《淮南子》曰：通古之風氣，以貫譚萬物之理。譚，猶著也。參譚不絕。
又曰：龍舉而景云屬?！橙綦x若合，將絕復續(xù)。飛廉鼓於幽隧，猛虎應於中谷。
〔《楚辭》曰：后飛廉使奔屬。王逸曰：飛廉，風伯也。《毛詩》曰：大風有隧。
《春秋元命苞》曰：猛虎嘯，谷風起，類相動也?！衬匣屿恶飞n，清猋振乎喬
木?！病睹姟吩唬壕S南有箕?！洞呵锞暋吩唬涸率湫?，離于箕者風。《爾雅》
曰：穹蒼，蒼天也?！睹姟吩唬耗嫌袉棠??！成e而播揚，蕩埃藹之溷濁。
〔《國語》泠州鳩曰：太蔟所以金奏。贊陽出滯也。姑洗所以脩潔百物，考神納
賓。鄭玄《儀禮注》曰：播，散也?！讹L賦》曰：駭溷濁，揚腐馀。《說文》曰：
溷，亂也?！匙冴庩栔梁?，移淫風之穢俗?！病抖Y記》曰：夫禮樂行乎陰陽。
又曰：移風易俗。鄭玄曰：樂，用之則正人，和陰陽?！?br>若乃游崇崗，陵景山。臨巖側，望流川，坐盤石，漱清泉，〔景山，大山也。
《聲類》曰：盤，大石也。《說文》曰：漱，蕩口也?！辰甯尢m之猗靡，蔭脩竹
之蟬蜎?！病冻o》曰：皋蘭被徑斯路漸。猗靡，隨風之貌?！冻o》曰：
<女便>娟之脩竹。枚乘《兔園賦》曰：脩竹檀欒。〕乃吟詠而發(fā)散，聲駱驛而響連。
〔駱驛，不絕貌?！呈嫘钏贾瓚崳瑠^久結之纏綿?！病墩撜Z》子曰：不憤不啟，
不悱不發(fā)?！蹲謺吩唬恒?，心誦也。纏綿，已見上注?！承臏焓幎鵁o累，志離
俗而飄然?！病肚f子》曰：圣人無天災，無物累?！痘茨献印吩唬簡伪呈离x俗?！?br>若夫假象金革，擬則陶匏?！部装矅渡袝鴤鳌吩唬合?，法也?！抖Y記》曰：
器用陶匏，尚禮然也?！潮娐暦弊啵趔杖艉?。磞硠震隱，訇礚<口聊>嘈，
〔《字林》曰：礚，大聲也。硠音郎。<口聊>音勞。嘈音曹。〕發(fā)徵則隆冬熙
蒸，騁羽則嚴霜夏凋，動商則秋霖春降，奏角則谷風鳴條?！病读凶印吩唬亨崕?br>文學琴於師襄，師襄曰：子之琴何如？師文曰：請當嘗試之。於是當春而叩商弦，
以召南呂。涼風總至，草木成實。及秋而叩角弦，以激夾鍾。溫風徐回，草木發(fā)
榮。當夏而叩羽弦，以召黃鍾。霜雪交下，川池暴沍。及冬而叩徵弦，以激蕤賓，
陽光熾烈，堅冰立散。師襄曰：雖師曠之清角，鄒衍之吹律，無以加之。張湛曰：
商，金音，屬秋。南呂，八月律。角，木音，屬春。夾鍾，二月律。羽，水音，
屬冬。黃鍾，十一月律。徵，火音，屬夏。蕤賓，五月律。鄭玄《禮記注》曰：
喜，蒸也?！堵曨悺吩唬合玻踝??！骋艟缓?，曲無定制。〔均，古韻字也。
《鹖冠子》曰：五聲不同均，然其可喜一也。晉灼《子虛賦注》曰：文章假借，
可以協(xié)韻。均與韻同?！承卸涣?，止而不滯?！惨岩娚衔?。〕隨口吻而發(fā)揚，
假芳氣而遠逝。音要妙而流響，聲激嚁而清厲。〔激嚁，清疾貌。嚁音翟?！?br>信自然之極麗，羌殊尤而絕世?！捕蓬A《左氏傳注》曰：尤，異也。〕越韶、夏
與咸池，何徒取異乎鄭、衛(wèi)！〔《樂動聲儀》曰：黃帝樂曰咸池。韶夏、鄭衛(wèi)，
已見上文?！?br>于時綿駒結舌而喪精，王豹杜口而失色。〔《孟子》曰：王豹處淇而善謳，
綿駒處唐而齊右善歌。言二人以歌謳化齊衛(wèi)之國?！多囄鲎印吩唬鹤笥医Y舌。
《西京賦》曰：喪精亡魄?！稘h書》鄧公曰：內杜忠臣之口?！肚f子》曰：見夫
子之失色?！秤莨z聲而止歌，甯子檢手而嘆息。〔《晏子春秋》：虞公善歌，
以新聲惑景公。晏子退朝而拘之。漢興，又有虞公。即劉向《別錄》曰：有人歌
賦楚。漢興以來，善雅歌者魯人虞公。發(fā)聲清哀，遠動梁塵，其世學者莫能及。
《淮南子》曰：甯戚欲干齊桓公，窮困無以自達，於是為商於齊，宿于郭門之外。
桓公郊迎，閉門辟住車，爝火甚盛，從者甚眾。戚飯牛車下，望桓公而悲，擊牛
角而疾商歌曲。甯戚，衛(wèi)人，商金聲清，故以為曲。歌曰：出東門兮厲石班，上
有松柏兮青且蘭。鹿布衣兮缊縷，時不遇兮堯、舜。牛兮努力食細草，大臣在爾
側，吾當與爾適楚國。應劭曰：齊桓夜迎客，甯戚疾擊其角。商歌曰：南山嵯峨
白石爛，生不遭堯與舜禪。短布單衣適至骭，從昏飯牛薄夜半，長夜瞑瞑何時旦。
《七略》曰：漢興，善歌者魯人虞公，發(fā)聲動梁上塵?！秴问洗呵铩吩唬哄钙葜?br>齊，暮宿於郭門之外?；腹加?，夜至關門，甯戚飯牛，望桓公而悲，擊牛角
疾歌?；腹勚枵叻浅Ｈ艘?。命后車載之?！妒酚洝反荷昃唬呵爻R韓，
韓必斂手。〕鍾期棄琴而改聽，孔父忘味而不食。〔《論語》曰：子在齊聞韶，
三月不知肉味?？装矅唬翰粓D於韶樂之至於斯。周生烈曰：孔子在齊，聞韶樂
之盛，故忽忘肉味。王肅曰：不圖作韶樂之至於此。此，齊也?！嘲佾F率舞而抃
足，鳳皇來儀而拊翼?！病渡袝焚缭唬红?，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簫韶九成，
鳳皇來儀?？装矅唬盒墼圾P，雌曰皇，靈鳥也。儀，有容儀也。備樂九奏，而
致鳳皇也?！衬酥L嘯之奇妙，蓋亦音聲之至極?！病稌x書》阮籍，字嗣宗，陳
留尉氏人。容貌環(huán)杰，志氣宏放，尤好莊老，嗜酒，能嘯。籍嘗於蘇門山遇孫登，
與商略終古棲神道氣之術，登皆不應，籍因長嘯而退。至於半嶺，聞有聲若鸞鳳
之音，響乎巖谷，乃登之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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