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拉按:
我們無意評判這件事情的對錯,
只為可能今生都看不到《祭侄文稿》而遺憾。
印著“子孫保之”的《祭侄文稿》,被臺北故宮博物院借給了日本。
2019年1月,東京國立博物院門口張貼著一張海報:從2019年1月16日至2月24日,東京國立博物院將舉辦一場“書圣之后——顏真卿及其時代書法”特展。
展覽作品中有顏真卿的真跡,中國瑰寶級文物,公認的天下第二行書《祭侄文稿》。
消息傳開后,罵什么的都有。
兩岸的人聞聲,都被激起了濃濃的民族情緒,
不禁回想起,顏真卿泣血狂書的那個夜晚。
01
不懂的人看《祭侄文稿》,會覺得它像是一卷打草稿的“破紙”。
字跡潦草,到處都是涂抹修改,有些地方寫到筆鋒時墨已經(jīng)干了,是硬生生干蹭出的字跡,完全體現(xiàn)不了顏真卿的書法水平。
但就是這篇薄薄的“爛”草稿,卻滿載著國仇家恨,記錄著盛唐最沉重悲痛的歷史。
故事要回到1400年前的安史之亂。
那一年,安祿山從今天北京一帶的范陽起兵叛亂,領著軍隊向長安進軍。行進過程中,整個華北守將“或開門出迎,或棄城竄匿”,幾乎沒有什么像樣的抵抗,直到在常山郡(今天的石家莊正定縣),遇到了顏真卿的兄長顏杲卿。
顏杲卿曾是安祿山的部下,但他卻毅然舉起了反抗的旗幟。
(安史之亂戰(zhàn)場)
那場戰(zhàn)爭很慘烈,顏杲卿一家30余口被殺,顏杲卿和他的兒子顏季明更活生生被肢解了,尸首被隨意棄之。
直到兩年后,顏真卿收復常山,才在河北找到他們的尸首,然而當時只剩下兄長的一根腿骨和堂侄的一顆頭顱。
面對侄子殘損的顱骨,五十多歲的顏真卿強壓著憤怒和悲痛,寫下這篇祭文——《祭侄文稿》。
(《祭侄文稿》摹本)
顏真卿在文中回憶侄子的好,寫到“宗廟瑚璉,階庭蘭玉,每慰人心”時,情緒已洶涌難抑;
寫到“賊臣不救”往后,從筆鋒就能看到他的顫抖;
寫到最后“嗚呼哀哉”時,字形已失去控制,怕是早已哀慟不能自已。
短短234字,顏真卿涂了改,改了涂,一個個濃重的墨跡,正是他的斑斑血淚。
《祭侄文稿》早已不是一幅書法藝術品,
它浸的是至親血,蘊的是家恨與國仇,
代表了顏氏族人的風骨,
凝聚了大唐從盛世走向衰敗的歷史記憶。
那些奔著欣賞精美字畫藝術去看展的人,
如何能懂得這幅字內(nèi)里的哀慟?
又如何能夠痛國人之所痛呢?
(《祭侄文稿》“子孫保之”印章)
02
況且,單從文物保護的角度來看,臺北故宮博物院這事兒做得也有點兒不厚道。
“借展”或許平常,也的確是合法合規(guī)的。
但你聽說過法國借過《蒙娜麗莎》嗎?
《祭侄文稿》是中國書法史上公認的“天下第二行書”,鑒于冠軍《蘭亭集序》真跡不知所蹤,《祭侄文稿》其實就是在世第一名。
是國寶中的國寶。
(蘭亭集序摹本)
《祭侄文稿》的紙張壽命只有千年,如今已達到壽命上限,因此每一次展出,打開、運輸、換一個環(huán)境溫度,對它都是一種傷害。
即使是在臺灣本土,《祭侄文稿》也已經(jīng)11年沒有展出過了。
而我們大陸早有規(guī)定,元代以前的書畫、絲絹作品,是禁止出國(境)展的。
也就是說,換作大陸,根本不會讓《祭侄文稿》面臨一絲折損的風險。
卡妹不做“政治獻媚”的揣測,
但實在是想不通,
讓《祭侄文稿》漂洋過海到異國去展出,
臺北故宮博物院,你怎么舍得?
03
“國亡尚有復國之日,文化一亡則永無補救?!?/span>
這句話是當年的故宮人,帶著兩萬件國寶大遷移時,心中唯一的信念。
為了保護文物安全,他們不敢張揚,載著文化的火車連鳴笛都不敢。隨行人員和衣而睡,爬雪山、過泥地,遇到轟炸也沒人跑,第一時間去搶救文物。
1937年,隨著轟鳴的戰(zhàn)火,有一批故宮文物漂洋過海去了臺灣避難,《祭侄文稿》也在其中。
(圖為1937 年第三批南遷文物途經(jīng)川陜公路險況)
最初成立臺北故宮博物院,為的就是保護這批文物。臺北故宮現(xiàn)在用的文物編號,也是1924年清史善后委員會的文字編號。
兩岸的故宮,本就是血脈相連,
但臺北的文物,卻從未有回家的機會。
如今,我們甚至連借展的資格都沒有。
我們有過一段很黑暗的歷史。
曾經(jīng)的我們羸弱,連自己的家國都命懸一線;
曾經(jīng)的我們幼稚,飯都沒吃飽,怎么懂得欣賞國寶?
04
但我們早就不是那個曾經(jīng)的病夫了。
2018年底,董其昌的作品就回來了,在上海,風風光光地辦了大陸的首個董其昌大展。
但說來也辛酸,要知道,董其昌在國內(nèi),雖然名聲響亮,但他的作品大多流落國外。
這次辦展,就是向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等等,海內(nèi)外一共15家重要收藏機構借來的展品。
只有靠借,才能讓中國大陸的老百姓,能看到這個規(guī)模的董其昌字畫。
(董其昌《燕吳八景之舫齋候月》)
而收藏在大英博物館的《女史箴圖》《永樂大典》《西山草堂》等等包括字畫在內(nèi)的100件文物,也好不容易能借交流展出的機會回家一趟。
不止對自家的文物如此珍惜,
中國大陸,更成了阿富汗流亡文物的避難所。
因為阿富汗地區(qū)此前二十余年一直政局動蕩,阿富汗的文化保護者,忍痛將文物帶離了故土,以全球巡展的方式保護它們。
(阿富汗參展金器)
從2017年開始,“阿富汗珍寶展”就來到了中國,直到今年,還在國內(nèi)進行展出。
有人留下了這樣一條讓人感動的評論:
“可以讓這批寶物在中國多走走。但等那邊局勢穩(wěn)定了,一定要還給人家,畢竟是人家的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