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小陶虹憑借《小歡喜》一劇再度翻紅。
她飾演的單親媽媽,對女兒生活全包圍式關切,無數(shù)誤解和矛盾悄然爆發(fā),觀眾對她又愛又恨。
從影二十年,小陶虹飾演過太多經(jīng)典角色。
《陽光燦爛的日子》里,具備初戀女友氣質(zhì)的于北培;
《春光燦爛豬八戒》里,閃閃惹人愛的小龍女;
但獨當女一號,且最具影后像的,必須是這一部——
《忘了去懂你》
片子有些冷門,可拍的,卻是現(xiàn)代社會每個人都可能面對的情感困惑。
比如,婚后婆媳矛盾;
媽媽接孩子放學,等了個把鐘頭后才發(fā)現(xiàn),孩子奶奶沒說一聲就接走了。
比如,夫妻間的七年之癢;
妻子為了避免浪費,把過期一兩天的面包擺上桌,丈夫不快摔門而去。
比如,枯燥而單調(diào)的日子,磨損著每一個成年人的銳氣。
電影中,陶虹飾演的陳雪松,與郭曉東飾演的蔡偉航,婚姻生活乏味單調(diào)。
妻子照看一家雜貨商店,丈夫則正在面臨失業(yè)風波。
盡管有一個7歲的兒子,可兩人的感情并不堅固,貌合神離。
就在蔡偉航為事業(yè)第二春愁眉不展之際,發(fā)現(xiàn)妻子是縣城首富的前女友,雖然事情過去多年但依舊刺激著蔡偉航脆弱的神經(jīng)。
這時,年輕的出租車司機吳俊彥又向陳雪松拋出橄欖枝,蔡偉航在流言的侵擾中不斷爆發(fā),卻始終不能深入到妻子的內(nèi)心。
夫妻之間,心的距離可以在每一個細節(jié)中體現(xiàn)。
丈夫回到家后,妻子先是翻看丈夫的手機。
緊接著又聞丈夫的衣服。
不僅妻子如此,丈夫同樣也是,趁妻子在廚房做飯,就偷偷翻看妻子手機。
這些動作無不在透露一個信息:兩個人互相不信任。
在流沙上搭建的城堡,自然不會穩(wěn)固到哪里去。
丈夫失業(yè),一籌莫展,跑去網(wǎng)吧跟網(wǎng)友撩騷之際,無意間發(fā)現(xiàn)妻子跟本縣首富的陳年往事,最近有越傳越火的趨勢。
不僅如此,妻子在獨自照看商店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出租車司機,總是假借換零錢,前來騷擾。
妻子對舊愛新歡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態(tài)度,徹底惹惱了丈夫。
終于,丈夫在妻子前男友的巨型廣告牌前,強行野合。
也是從這一幕,觀眾才了解到:原來夫妻二人,早已沒有性生活。
丈夫粗暴強硬的行為,也預示著他們的愛情被徹底強奸。
但蔡偉航并非一味的渣。
相反,影片的細枝末節(jié),處處體現(xiàn)出他作為一家之主,為妻子為孩子爭取尊嚴的舉動。
在與老同事的只言片語中不難發(fā)現(xiàn),他在這群下崗的老伙計中還是有威望的,他拒絕得過且過逆來順受,正努力帶領大伙走出困境;
在與投資老板的談判中也可見,他的手藝和活計并沒有問題,只是欠那么一點點的運氣,或說欠那么一沓創(chuàng)業(yè)的基金;
從他在渡口送小姑娘不收錢并與黑摩的發(fā)生摩擦的情節(jié)也可以看出,他不是一個什么錢都賺的人,腰桿子里還有那么一股子硬氣。
可就是這么一個處處講求尊嚴的男人,在與真正的情敵的正面交手中,他將耳光扇在了自己的臉上,尊嚴的崩盤如水銀瀉地。而在接過妻子向前男友借的錢時,他又黯然而欣喜地接受了,公司喜氣洋洋地開張的背后,是尊嚴徹底的破產(chǎn)。
王小波說過,人的一切痛苦,本質(zhì)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蔡偉航的憤怒根源,是鳥槍換炮的情敵與自己生不得志的巨大落差。
人,只會嫉妒跟自己水平差不多的對手。
那么陳雪松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用她自己的話說:“我的名字,取自大雪壓青松”
名字有意境,人也有趣味。
在結婚生子之前,雪松是個活潑樂觀、渾身流淌著雞血的女生。
為了一個男朋友的笑容,她可以跑出十里買一份有趣的禮物;
為了給身邊人以寬慰,她也能感動深受一起落淚哭泣。
陳雪松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從什么時候起,與“麻木”二字掛了鉤。
她在商店度過的白天,與貨架、零錢打交道,慢慢地,連給顧客的笑容都成了奢侈;
她在平房里度過夜晚,做飯洗衣,輔導孩子作業(yè),久而久之,她也來不及思考婚姻和家庭的意義。
雪松最動人的時刻,是趴在柜臺上睡覺的鏡頭。
喧鬧骯臟的小城街道上,一個破敗的小超市,她每天趴在柜臺上昏昏沉沉。那是對逼仄生活的真實寫照,也是精神倦怠的外溢。她生活的無望、絕望和希望,都在睡覺和被叫醒之間。她被生活傷害也被最親近的人侮辱。曾經(jīng),每一次那個出租車司機來店里,被叫醒的女人都問一句“有什么新聞嗎?”那是她表達對改變的向往的唯一方式。
網(wǎng)絡上說風就是雨,事實上,陳雪松青白得很,與前男友、出租車司機,都保持了理智的距離。
整部電影中,陳雪松唯一放松的表情,便是跟丈夫吵架后,被出租車司機帶回老教室,聽對方吟唱老歌的時候。她知道此刻是短暫的,也是虛幻的,她看著舞臺上嘹亮的歌聲,想起的,只有曾經(jīng)快樂的自己。
陳雪松的角色似曾相識。
她是每一個被婚姻被家庭拖垮心智的中年女性。她們曾經(jīng)有著無可比擬的自我,卻在疲于奔命中,逐漸泯然眾人矣。她們被犧牲的情趣,是惹人憐愛,讓人心疼的。
曾有人概括女性,一天的公主,十個月的皇后,一輩子的操勞。這話雖然略顯悲觀,但足以概括大多數(shù)的婚后生活。
正如導演所說,中國有太多這樣的家庭,就一直在這種磕磕絆絆的狀態(tài)中,包括我們的父母,打打鬧鬧半輩子,到了氣頭上甚至會動手,但大部分人還是在一塊過。
片中的陶虹全程素顏出鏡,觀眾從她這張分明很俊俏的臉上,讀到生活賦予的壓力和無奈。印象中的陶虹,是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可唯獨在這部電影中,一臉的愁云慘淡。
《忘了去懂你》的原名《陌生》顯然更對應片子的劇情。
陌生,并不是兩個人擦肩而過互不理會,也暗含著人與人之間的不理解,甚至忘了去理解。婚姻是一段漫長的旅途,鞋子里明明有一塊細碎的沙粒,硌得人齜牙咧嘴,到終點時才發(fā)現(xiàn),這份愛情早已滿目瘡痍。
床上的陌生人,除了嫖客與妓女外,也可以是每一對激情退散的夫妻。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這話說著容易,做起來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