腎病綜合癥的中醫(yī)治療
——11年臨床體會——
腎病綜合征是由多種病因、病理和臨床疾病所引起的一組綜合征。本病的最基本特征為大量蛋白尿，水腫、高脂血癥，低蛋白血癥(≤30克／升)，即所謂“三高一低”。類似中醫(yī)學中的“水腫”范疇。
從臨床癥狀的表現(xiàn)可分為，無（少）尿期，多尿期，恢復期。從服用激素的階段可分為，首始大劑量使用激素階段，激素減量階段，激素維持量階段，停服激素階段。
以服用激素劃分階段介紹腎病綜合癥的中藥治療
首始大劑量使用激素階段，由于激素為陽剛之品，常出現(xiàn)陰虛火旺現(xiàn)象。此時配合使用的中藥，常以五味消毒飲（金銀花，野菊花，蒲公英，紫花地丁，天葵子）清熱解毒，利尿通淋，配合滋陰降火藥，如：生地黃、元參、知母、龜板(先煎)、地骨皮、枸杞子、旱蓮草、女貞子、水煎服，逐日一劑，若水腫嚴重者可加白茅根、冬瓜皮、茯苓，澤瀉，牛膝，車前子。此時的患者多伴有氣虛，可加黃芪，黨參。
激素減量階段：此時熱相已退，多表現(xiàn)為氣陰兩虛。注意滋補肝腎。常用附子地黃湯加減。如：附子、肉桂、熟地、山藥、山萸肉、茯苓、澤瀉、丹皮、車前子(另包)、牛膝、麥冬。該病由于纏綿不愈，正氣損耗，脾腎氣虛，常表現(xiàn)四肢發(fā)冷、少氣乏力、不思飲食等?？蛇m當加用益氣、補腎固澀的中藥，如選用黨參、白術(shù)、茯苓、薏仁、白扁豆、枸杞子、菟絲子，杜仲等。如果病人自覺體倦乏力，氣短懶言等，而無高血壓、血尿者，可加黃芪。西醫(yī)經(jīng)常加用環(huán)磷酰胺治療，由于該藥為細胞毒性藥物，易損傷腎陽，故在配合中藥治療時常加用溫腎藥，如仙靈脾、巴戟天。由于環(huán)磷酰胺能抑制骨髓，使白細胞下降或血小板減少，常可適當加用補血、補氣的中藥，如當歸、雞血藤、黃精、黃芪、黨參等。若出現(xiàn)胃腸道反應(yīng)如惡心、嘔吐、不欲食者，可加用陳皮、半夏、竹茹、生姜、蘇梗等。
激素維持量階段：經(jīng)治療獲得緩解的病人，激素減至維持量，此時屬腎綜的緩解期，為了防止腎綜復發(fā)，常用參芪地黃湯加減。如：黃芪、黨參、熟地、山萸肉、山藥、丹皮、茯苓等。小兒可以合四君子湯（黨參、白術(shù)、茯苓、甘草）等。
停服激素階段：腎綜完全緩解后，主要是鞏固療效，防止復發(fā)。復發(fā)的因素很多，主要的是感染、感冒；二是停服激素產(chǎn)生反彈，再次出現(xiàn)水腫和蛋白尿。為此，可以長期服用玉屏風（黃芪、白術(shù)、防風），防范感冒；因激素的副作用，常
遺留有腎陰虛，可間或服用六味地黃丸。久病必淤，可配合用活血化淤、益氣利水的藥，如桃紅、紅花、益母草、豬苓，茯苓、白術(shù)。若仍有水腫者加用澤瀉、豬苓，茯苓換成茯苓皮。
腎病綜合征病人大都伴有淤。病人有腰鈍痛、面色暗滯、唇暗、舌暗或有紫斑等淤血的表現(xiàn)，故應(yīng)加用2-3種活血化瘀通絡(luò)的藥物，如丹參、紅花、川芎、當歸尾、赤芍、益母草、懷牛膝、地龍等。若病人血脂高者可加用制首烏，山楂，決明子煎水頻服，或代茶飲。
以小便的多少劃分階段介紹腎病綜合癥的中藥治療
無（少）尿期。小便＜200ml/日為無尿期，小便＜500ml/日為少尿期?；颊弑憩F(xiàn)為高度水腫。大都伴有腹水。若伴有胸水則有咳喘、氣短、不能平臥。脈多表現(xiàn)為細數(shù)，舌暗紅，苔白膩。此時多為陰虛火旺、脾虛不能治水、水濕泛溢肌膚。治宜滋陰清熱利水。中藥可用五味消毒飲加減。常用于加減的藥有：茯苓 豬苓 澤瀉 牛膝 車前子 土茯苓 桂枝 白術(shù) 黃芪等。用幾劑后，水腫不消，反而出現(xiàn)畏寒、肢冷、小便仍少。此時，熱退陽虛，中藥立即改為：制附片 干姜 肉桂 黃芪 黨參 茯苓 豬苓 澤瀉牛膝 車前子 土茯苓 桂枝 白術(shù) 蒲公英 紫花地丁 天葵子
多尿期：此期的小便可多達2500~4000ml/日。水腫迅速消退。此時多表現(xiàn)為陰陽氣血兩虛?；颊叻αΑ⒂?。此時的中藥改為，黃芪 黨參茯苓 白術(shù) 山茱萸 益母草 熟地 當歸 枸杞 菟絲子 金櫻子 芡實 仙靈脾 巴戟天 牛膝 車前子 。
恢復期：腎病綜合癥容易復發(fā)，恢復期間，要善其后。中藥改為參芪地黃湯加減，如：黃芪 黨參 茯苓 白術(shù) 熟地 山藥 山茱萸 益母草 澤瀉丹皮 枸杞 菟絲子 金櫻子 芡實 炙甘草。
以上的分期或階段，都是人為的。臨床上分期、分階段是統(tǒng)一的，不可能分開。需要根據(jù)臨床癥狀、舌、脈辯證后，才能做出正確處理、處方用藥。因為本病很復雜，我們一般不是單獨用中藥，而是用管氏腎病四聯(lián)療法治療。下面舉一個真實病例供參考。
病例：李 X 男20歲 未婚 農(nóng)民經(jīng)商 云南省武定縣
（此病例前后患腎病綜合征3次，均治愈）
2006年7月逐漸出現(xiàn)顏面及下肢浮腫，小便量減少。到某空軍醫(yī)院住院診治，診斷為“腎病綜合癥”。服用“強的松”每日10片（50mg/日）治療。15日后浮腫消退。出院后，停服強的松，再度出現(xiàn)水腫。2次住某空軍醫(yī)院治療，病情不見好轉(zhuǎn)，水腫漫及全身，轉(zhuǎn)到云南省第一人民醫(yī)院治療。檢查：白細胞14.78x109/L，尿蛋白定量5018mg/24h，血沉27mm/h，X胸片雙側(cè)胸腔積液。血尿酸694μmol/L。全身高度水腫。繼續(xù)服用強的松50mg/日治療。但是，每當減量強的松后，均反復水腫。2年多當中，反復發(fā)作6次，病情越來越重，到第6次反復時，已經(jīng)連走路都困難了。父母因為孩子的病，經(jīng)常吵架。本人已經(jīng)失去治療信心，母親堅持要治療。
2008年11月15日，經(jīng)人介紹來管遵信醫(yī)館求治。刻下，下肢輕度凹陷性水腫，滿月臉，肥胖體型，心率104次/分，化驗結(jié)果：尿蛋白0.3g/L，腎功：肌酐198μmol/L↑，尿素氮9.3mmol/L↑，尿酸391μmol/L。當時仍服用強的松6片/日。血壓110/80mmHg。脈：滑數(shù)，舌暗紅，苔白膩。診斷：1，腎病綜合癥，2，腎功能不全，失代償期。中醫(yī)辨證，脾腎氣虛，濕熱羈留，水濕內(nèi)停。
用“管氏腎病四聯(lián)療法”治療。
1，隔腎炎藥餅灸，穴位：一組，腎俞，脾俞；二組：足三里，關(guān)元。每天灸1次，每次灸1組，每穴灸3壯，兩組交替施灸。
2，穴位注射，藥物用黃芪注射液2ml+香丹注射液2ml+利多卡因注射液1~2ml混合備用。取穴，脾俞，腎俞，關(guān)元，足三里，肝俞，三焦俞，氣海俞，曲池，三陰交，志室，太溪，手三里，隨癥加減，若有過敏，加曲池，血海。每次取背部穴2~4穴，四肢取1~2個。每天治療1次。
3，耳針療法，取穴，腎，交感，腎上腺，皮質(zhì)下。高血壓加耳背溝。耳郭常規(guī)消毒，用13mm針灸針刺入耳穴、不刺透耳軟骨。每天治療1次，每次1側(cè)耳穴，留針30分鐘以上，兩耳交替。
4，中藥湯劑，用腎衰1號120g 黃芪50g 黨參50g 合五味消毒飲（銀花10 連翹10 蒲公英20 地丁20 野菊花6天葵子6）為基本方，根據(jù)臨床癥狀隨證加減。
治療2次后，囑咐逐漸減少強的松用量，隔兩天減少1片，在減少強的松用量期間，水腫、蛋白尿、腎功等沒有反彈，反而有所好轉(zhuǎn)。
12月7日停服激素。尿蛋白0.1g/L，水腫明顯減輕，滿月臉有所好轉(zhuǎn)。面部稍感刺痛，觸之皮膚粗糙。繼續(xù)治療。熱象開始減退。
2009年1月19日檢查結(jié)果：尿蛋白陰性，腎功：肌酐168μmol/L，尿素氮8.9mmol/L，尿酸389μmol/L。腎功能好轉(zhuǎn)到代償期。體型不再肥胖，恢復正常體型，滿月臉消退，恢復正常臉型，不水腫，面部皮膚恢復正常。繼續(xù)治療。中藥改為：黃芪50g黨參50g 銀花10g 連翹10g 野菊花6g 地丁10g 蒲公英20g 天葵子6 黃芩10g 黃柏10g甘草6g。隨癥加減。其他療法同前。
2009年3月7日，化驗結(jié)果，尿常規(guī)和腎功均正常。
2009年3月14日，化驗結(jié)果，尿常規(guī)和腎功均正常。
2009年4月7日，化驗結(jié)果，尿常規(guī)和腎功均正常。
痊愈。（治療4個多月，治療費共4137元）
第二次復發(fā)
2010年2月22日春節(jié)期間感冒，又來就診。當時又出現(xiàn)蛋白尿1.0g/L。感冒治愈后，無其他不適。但是，蛋白尿不減少。后來看了廣告，買了2千多元的“益腎膠囊”（耙齒菌提取物），5月7日開始服用，第3天眼瞼浮腫，隨之出現(xiàn)下肢水腫，逐漸加重，服到5月15日出現(xiàn)惡心、無力、上樓困難，全身高度水腫，并且出現(xiàn)腹水。
2010年5月15日前來醫(yī)館就醫(yī)。刻下，面色蠟黃，高度水腫，下肢腫的皮膚發(fā)亮，壓之沒指，臉腫的園大如瓜，眼瞼腫的眼裂如縫，高蛋白尿>5g/L，惡心納少，無力，小便少于200ml、色黃、泡沫多。脈細虛數(shù)，舌淡紅，苔薄白。診斷：腎病綜合癥。中醫(yī)辨證：風寒犯肺，脾腎陽虛，水氣泛濫。治宜宣肺、益氣、溫腎、利水。
用四聯(lián)療法治療：
1，隔水腫藥餅灸，取穴，一組，脾俞，腎俞；二組，水分，關(guān)元，足三里。要求患者重灸水分穴，但是患者怕痛而拒絕灸水分。
2，穴位注射，藥物用黃芪注射液2ml + 香丹注射液2ml +利多卡因注射液1ml。取穴，風池，肺俞，脾俞，三焦俞，氣海俞，曲池，陰陵泉；肺俞，風池，肝俞，腎俞，志室，陰陵泉，三陰交，尺澤。在這兩組穴位的基礎(chǔ)上，隨癥加減。每天治療1次。
3，耳針，取穴，腎，交感，皮質(zhì)下，腎上腺。耳郭常規(guī)消毒，用13mm針灸針刺入耳軟骨，不刺透耳軟骨，每天針1側(cè)耳穴，兩耳交替，留針半小時以上。
4，中藥湯劑，基本方，黃芪50g 黨參50g 白術(shù)20g 防風10g 附片（先煎）30g 干姜15g 山萸肉30g 茯苓30g豬苓30g 車前子30g 澤瀉20g 桂枝10g 土茯苓30g砂仁（后下）15g。隨癥加減。此次發(fā)病，不同前次，前次是在脾腎虛的基礎(chǔ)上，以濕熱為主，故用五味消毒飲加減；這次脾腎陽虛為主，并且腎陽極度虧虛，所以以四逆湯為主，急救腎陽，后來附片加到60~120g，干姜20g，肉桂6g。每天1劑。
經(jīng)勸告灸水分穴的好處和作用，重灸水分穴后，6月1日水腫開始消退。6月3日面部水腫消退明顯。6月5日小便量明顯增加，每日2000ml以上。6月7日下肢水腫消退到踝關(guān)節(jié)上下。精力和飲食明顯好轉(zhuǎn)。
7月10日下肢輕度浮腫，頭昏。7月19日水腫全消，蛋白尿>5g/L，腎功正常。輕微頭昏乏力。中藥改為：黃芪50g 黨參50g山萸肉30g 麥冬20g 五味子10g 生地20g 熟地20g 巴戟天10g 金櫻子10g芡實10g。減去四逆湯。灸法減去水分穴，只灸一、二組，治療改為隔一天治療1次。
7月27日蛋白尿降至1.5g/L, 無不適。繼續(xù)治療。8月10日蛋白尿降至0.75g/L,無不適。8月21日蛋白尿降至0.15g/L, 無不適。
患者怕病情反復，繼續(xù)治療。9月27日化驗結(jié)果，腎功和小便常規(guī)全部正常，精神、飲食、大小便均正常。共治療4個月，痊愈。
第三次復發(fā)
2011年8月30日來醫(yī)館就診，自述前段時間反復感冒，1個多月，久治不愈。出現(xiàn)手及下肢脹、但不腫?；灲Y(jié)果：尿蛋白500mg/L，尿潛血25/ul，脈細弦數(shù)，舌暗紅，苔薄黃。辨證分析：感受風寒后，久治不愈，入里化熱，故脈細弦數(shù)、苔薄黃。第一次患病用五味消毒飲治愈，這次又是熱相，所以，以五味消毒飲為基本方加減，配合穴位注射、耳針治療。治療1周后，水腫不減，并且有日益加重的趨勢。
半個月后，9月14日下肢高度水腫，并且開始有腹水。腎病綜合征的“三多一少”（高度水腫、高蛋白尿、高脂血癥，低蛋白血癥）明顯出現(xiàn)。第二次復發(fā)是以四逆湯為主、大補腎陽，合隔藥餅灸、穴位注射、耳針治愈的。立即改為重用四逆湯。但是，仍無效果。全身高度水腫，開始出現(xiàn)胸水。
10月31日，住院治療，服用速尿利尿、輸人體白蛋白后，水腫明顯消退?；颊卟煌庥眉に?，4天后，11月4日出院。
出院后，考慮到這次發(fā)病，不同于前兩次。這次是氣、陰、陽具虛，并且存在微炎癥和瘀，故改變了治療方案：
隔藥餅灸、穴位注射、耳針同前。中藥方改為黃芪50g 黨參50g 肉桂6g 山萸肉30g 熟地40g 仙靈脾20g 巴戟天20g金櫻子20g 芡實20g 白花蛇舌草20g 石韋20g 炙甘草6g 薏仁20g 茯苓30g 豬苓20g 澤瀉30g 牛膝20g車前子30g。隨癥加減。并且加服保元湯（鯽魚1條，凈牛肉500g，豬蹄1只，枸杞40g，生山楂30g，加水6000ml，大火燒開，文火煨4小時。喝湯，每日2次，每次1小碗，早晚服）。
治療1個半月后，進入多尿期，每天小便量大于3000ml。6天后，12月16日，水腫全消，飲食、睡眠大小便好，進入恢復期。
繼續(xù)治療1個月，自覺已經(jīng)恢復，2012年1月3日開車出差大理市（距離昆明市400公里），歷時1周，1月10日回昆來診，自覺已經(jīng)完全恢復，外出1周，沒有感到疲勞。
1月13日化驗結(jié)果：尿常規(guī)、腎功全都正常。痊愈。
患者有三次復發(fā)的教訓，用隔藥餅灸善其后。在工作之余仍在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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