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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生情誼 如詩歲月

懷念茶山中學陸璧軒老師（下）

被采訪人：袁綺華 上元村人 茶山中學91屆初三（2）班

采訪時間：2016年9月1日

初中三年，陸璧軒是我的語文老師。我記得第一次見到陸老師的印象，覺得他長得蠻有福氣的，身材比較魁梧，笑聲爽朗。陸老師用茶山方言教學，茶山話讀古文是最動聽的，尤其是古詩詞，經(jīng)過他一朗讀，就感覺特別韻味，很容易記住。

陸老師講古文也是講解得最好的。本來枯燥無味的“之乎者也”，讓陸老師一講，頓時變得饒有趣味了。他教授古文從來不一字一句的翻譯，我們竟然也能了解其中的意思。陸老師講“天欲降大任于斯人……”那一段是最經(jīng)典最精彩的，他會引申出很多鮮活的例子來教育我們，至今銘記于心。

有一句話讓我一生難忘。那是我讀初一的時候，有一次上語文課，陸老師把我的作文讀給全班同學聽，我心里美美的，可是當我打開作文本的時候，“綺華，你很趕時間嗎？字那么潦草！”一行工整的紅色鋼筆字映入眼底，我感到臉上一陣發(fā)燙。從此，我每次都是一絲不茍地寫作業(yè)，至今，仍然保持著認真書寫的習慣，這得益于陸老師的教導有方。

老師的書法造詣頗深，尤其是他的書法風格圓潤、穩(wěn)重、端莊、大氣。我們一眼都能認出來，或許這正是俗語所說的“字如其人”吧。以前陸老師家住在茶山圩綠化坊，那是一間典型的青磚老房，房子前面是院子，他每天就在一進門的地方練字。

有幾年的臘月，我都會幫陸老師賣對聯(lián)。陸老師在家里寫，我和他的家人在舊茶山市場對面的斜坡下，將寫好的對聯(lián)擺在地上，用小石塊或者竹片壓住對頭和對尾，也不用叫賣，來買對聯(lián)的多是家庭婦女。每當看到有顧客幫襯時，我總會上前主動詢問，買對嗎？貼哪里的呢？了解對方貼對聯(lián)的地方后，我就為他們推薦對聯(lián)。我母親每年也要買陸老師寫的對聯(lián)貼到家里。

有一年，母親跟我說，八十多歲的陸老師已經(jīng)寫不了對聯(lián)了，他的雙腳站不穩(wěn)，手也抖得寫不了字。我就很想去看他，無奈工作一直非常繁忙，直到他走我也沒有去，這成了我一生的遺憾。記得畢業(yè)的時候，陸老師曾經(jīng)給我寫過一幅字，“今日事，今日畢”。如今看來，今天想做的事真的不要拖到明天，否則真的要后悔的！

被采訪人：陳賀周  塘角村人 茶山中學1991屆初三（2）班

采訪時間：2016年9月20日

1988年至1991年，我在茶山中學上初中，初中三年的語文課都是陸璧軒老師教的。陸老師是我極尊敬的恩師，故二十多年后，很多關于陸老師的事情我還清晰地記在心里，滿懷感激。

1988年9月，我考入茶山中學。記憶中，陸老師身材中等，微胖，背微駝，為人十分隨和，常常是未言先笑。他上課講得十分詳細，每一個細節(jié)都講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文言文和古詩。陸老師作為一個傳統(tǒng)文人、詩人，本身就對這些詩文熟悉得不得了，并有自己的見解，教起來便左右逢源，而學生學起來則十分輕松?？梢哉f，我的古文、古詩基礎就是在他的教導之下打下的，我對古文、古詩的興趣也深受他影響。

陸老師對語文教學是有自己的思想和抱負的，這大概就是讓學生主動去求知。他很羨慕有的學校的語文老師，課堂上只講《紅樓夢》一本書，學生就可以學到真正的語文知識，且能考出很好的成績。那時，陸老師已經(jīng)臨近退休，他常常說我們是他教的最后一屆，他要抓緊機會在我們身上實踐他的教育思想，因此，大概在初三上學期，有好幾節(jié)課都是由學生站在講臺上講課，他只在講臺下稍作指導，他要讓學生自己掌握課堂、自己主動學習、主動發(fā)問、主動分析。雖然這幾節(jié)課未必會有立竿見影的效果，但讓我們敬佩的是他作為臨近退休的老師，仍有勇于嘗試的勇氣。

雖說是我們上課輕松，但陸老師對我們要求卻是嚴格的。記憶中，他不會布置很多的習題讓我們?nèi)プ觯敲恐鼙囟ㄒ髮懸黄魑?。我很記得有的周末偷懶沒有按時去寫作文，只好調(diào)好半夜一點的鬧鐘，逼自己半夜起來花個把鐘頭寫完作文再睡覺。這樣的“囧”事就有好幾次。語文課本最后的附錄都有一些古代詩詞，因不在考試范圍所以是不用教和學的，陸老師卻要求我們背誦這些古詩。常常有人很驚訝我為什么能隨口背出一些古詩，因為許多古詩都是當年陸老師叫我們背的。直到今天，我仍相信多讀、多寫才是學習語文的正確方式。

陸老師對學生也很包容。那時我們班的同學，雖然下課時間只有十分鐘，但總會沖到籃球場去打一下籃球，不到上課鈴聲響起就不會跑回教室，而其他班都不會這樣。一位科任老師向陸老師抱怨，向他請教怎樣才能管得住。陸老師覺得這根本不是一個問題。

他作為一位功底深厚的書法家，以楷書聞名遐邇，但他認為書法要自成一體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書法是“陸體”，但我認為，陸老師的書法是有自己的獨特風格的，那是一種從容、溫潤、儒雅的文人風格，那是以深厚的學識和與世無爭的人生態(tài)度為基礎的。

他在初中時未曾向我們講過他自己的詩，只是提到自己和茶山的一些詩友組織了“鐵橋詩社”，和楊寶霖先生也是詩友。后來，我才知道他在石龍中學讀書時已負才高之名。直到2009年，他贈我詩集《雪泥韻語》，我才第一次真正讀到他的詩作，才知道他實在不負“詩人”之名。

陸老師的古文、古詩學識，是我們初中至如今素所景仰的，而他的與世無爭的傳統(tǒng)文人情懷對我們也有所啟蒙。陸老師是我遇到的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傳統(tǒng)文人。

那時我們跟陸老師十分熟絡，有機會便到他家拜訪。他家在茶山圩綠化坊一條寧靜的小巷里面。從栽滿花草的天井進入客廳，客廳不大，布置與普通人家沒有太多不同，左側墻壁上掛了一幅唐寅畫的牡丹，陸老師說是在廣州的文物店買的。令我們很驚訝。

1991年初中畢業(yè)時，陸老師給每位同學贈送了一幅書法作品，同學們想寫什么內(nèi)容和字體都可以。1994年8月26日，我們幾個高中畢業(yè)考上大學的同班同學相約去陸老師家致謝、報喜，陸老師即席揮毫賦詩相贈，詩曰：“桃李芬芳日，春光爛漫時。天公重抖擻，百態(tài)又千姿?！标懤蠋熧浻璧倪@兩幅墨寶，我珍藏至今。

其實初中畢業(yè)之后，我和陸老師還不時聯(lián)系。1992年，高二上學期，我在東莞中學參加楊寶霖老師主辦的第二課堂，跟楊老師學習拓碑，那時我寫信向陸老師匯報并請教，陸老師回信說：“東岳廟的那塊碑是明朝時重修東岳廟的碑。以前被遺棄在井邊，人們在上面洗衣砍東西，損壞了很多。我和楊寶霖老師曾經(jīng)去拓過，拓好的一張現(xiàn)在還在我處保存。后來我多次向鎮(zhèn)府建議保存這件文物，現(xiàn)在豎立在廟里中進入門右側，你回家時可以去看看。這個碑，文寫得好，字也好?！睎|岳廟的碑是明朝林光所撰文，后來我真的去看了，而到我領會“文寫得好”這話時，已經(jīng)是二十多年后了。陸老師在信中還說：“情趣是從小培養(yǎng)起來的，人總是要有一種高尚的情趣好?！边@話實在是太對了，陸老師好讀書，常寫古詩以言志，喜栽花，擅書法，是一個有高尚情趣的傳統(tǒng)文人，在我個人來說，我對于文化的興趣，也算是受到陸老師的親炙和培養(yǎng)吧。

2009年，我突然有興趣去校對張穆的《茶山故園記》，苦于在網(wǎng)上所得的《茶山鄉(xiāng)志》所載版本太過模糊，我便斗膽打電話給陸老師，向他請教，他慷慨借給我一套《茶山鄉(xiāng)志》的復印本及他抄寫的他的老師袁叔敬（《茶山鄉(xiāng)志》編者之一）的著作《后易草堂詩文集》，并贈送了他的詩集《雪泥韻語》等著作，還給我講了一些茶山古城的情況。可以說，沒有陸老師的幫助，我寫不出《張穆〈故園茶山記〉校譯注》這篇文章。

2009年過后，我的興趣轉(zhuǎn)向方言研究。開始之時，我還沒有弄懂東莞方言的平仄，于是我又再登門向陸老師求教，陸老師又再為我詳加講解。后來，我編寫《莞語探源》中的“同音字匯”時，曾想過求陸老師幫我審核，并想過找陸老師做一個方言錄音。只可惜當時沒有即時行動，如今陸老師已經(jīng)仙游。悲乎哉！我根本沒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陸老師。

被采訪人：唐慧超 茶山圩人 茶山中學91屆初三（2）班

采訪時間：2016年9月17日

陸老師是我們初中時的語文老師，他給我們的印象是博學、慈祥，尤其是對每一個學生都非常用心，都能一視同仁，這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陸老師書法好，他經(jīng)常教學生練習毛筆字。那時候，我們經(jīng)常在周末，約五六個同學一起到陸老師家里學習書法，累了就聊聊天，有時候陸老師還會贈送我們一些書法作品帶回家，我們都如獲至寶，珍藏起來。

被采訪人：陳建安 塘角村人 茶山中學1991屆初三（2）班

采訪時間：2016年9月18日

陸老師除了書法，還好喜歡看我們的班級籃球賽，基本上每場都會到場。雖然我們球技很一般，但他都說好喜歡見到我們在球場奔跑，并且鼓勵我們將在球場上的勁同樣用在學習上。

后來我們成立足球隊，他同樣喜歡我們班上踢球踢得好的幾個同學，后來還幫我們的足球隊起名叫“盟威”，甚至背心上的印字都是陸老師幫忙題字的。本來我想起名“明威”的，老師說改為“盟威”更佳，我們就聽從陸老師的提議確定足球隊的名字為“盟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