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视频淫片aa毛片_日韩高清在线亚洲专区vr_日韩大片免费观看视频播放_亚洲欧美国产精品完整版

打開APP
userphoto
未登錄

開通VIP,暢享免費電子書等14項超值服

開通VIP
說不清的那些鳥事
嘴 里 的 鳥 事
桂  波
1
早先我一直懷疑徐非有殺馬德平的動機。
整個大橋鄉(xiāng),甚至縣上都有風(fēng)聞,馬德平和徐非的老婆趙清梅有一腿。本來那種事又沒有第三者在場,馬德平完全可以偷偷美了。只怪馬德平不知道檢點,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偷了一個情兒,到處嚷嚷,臭美得很,一時就鬧得沸沸揚揚。好多有血性的漢子早替徐非產(chǎn)生了報復(fù)的念頭,可是徐非卻遲遲沒有動手,大家也只好跟著一忍再忍。
我是縣里下派到大橋鄉(xiāng)鍛煉的副鄉(xiāng)長。馬德平是大橋村的書記,在縣里我就對他有不少耳聞。主要是圍繞他的鳥說事,沒一個正經(jīng),但是每一個故事都和時下流行的段子文化合縫合榫,給我們枯燥的機關(guān)生活平添了不少的樂趣。當(dāng)然也有說馬德平有本事的,大橋村是鄉(xiāng)里首富村,在縣里也排得上位。這話我愛聽,還放在了心里一個人偷偷地樂。因我到大橋鄉(xiāng)鍛煉縣里有一個要人發(fā)了話,讓我聯(lián)的就是大橋村,我一去就能掠人之美。這讓我心頭一陣竊喜,感到我的升遷也是指日可待。
我到大橋鄉(xiāng)走馬上任正是雨季,沒日沒夜地下著瓢潑一樣的大雨,防汛一時成了省里市里縣里鄉(xiāng)里工作中的重中之重,層層簽定責(zé)任狀,誰的轄區(qū)出了問題誰就要自動摘帽子。我在縣里時是做秘書工作的,一般不用擔(dān)太多的責(zé)任,一到了鄉(xiāng)里要獨擋一面,生怕工作中出了紕漏,我可不想帽子還沒有戴熱就摘了,我向鄉(xiāng)里的一把手劉書記請示,能不能陪我到大橋村去一趟。劉書記和縣里關(guān)照我的要人關(guān)系挺鐵的,他滿不在乎地說,大橋村有馬德平在,沒事。你就放心的在鄉(xiāng)里睡大覺吧??墒俏疫€是不太放心。劉書記當(dāng)著我的面撥了一個電話,問,你們那的汛情怎樣?他聽電話的那頭說了一會說,好,好。新來的一個楊鄉(xiāng)長是聯(lián)你們村的,你向他說一說你們那的情況。劉書記把電話遞給我說,馬德平。我接過電話,馬德平在電話的那一頭很熟絡(luò)地叫我楊鄉(xiāng)長。我很受用地應(yīng)了,問他防汛的情況。馬德平綿綿不絕地說出一大串地名和水位,沒有一個是我曾熟悉的。綿綿不絕的地名和水位不斷地從我的右耳進去,又綿綿不絕地從我的左耳溜了出來,我一下懵了,說不出一句話。馬德平在電話的那頭可能有所覺察了,不再說地名和水位,大大咧咧地說,楊鄉(xiāng)長,沒事。你就在鄉(xiāng)里放心睡大覺吧。大橋村有我呢!他的語氣讓我有些不快,我堅持要去看一看。馬德平不再勸阻了,說,你過來看一下也好。我到汛里捉了魚做全魚宴候你和劉書記。掛了電話,劉書記沒奈何地和我披掛了全身的雨具開赴大橋村。
到了大橋村,馬德平讓我們直接把車開上大堤,他就在堤上等我們。
一見到我們他就熱情地招呼。他和劉書記已經(jīng)爛熟,招呼打得沒規(guī)沒矩,當(dāng)然他也沒有冷落了我。我們在十分融洽的氣氛中檢查了汛情。真像馬德平說的那樣,一點問題都沒有。大堤固若金湯,河里的水在警戒線以下歇著菜,大堤上還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情況好得沒法再好了。我一顆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放心地到馬德平的家里吃他老婆錢玉秀做的全魚宴。
席間我們推杯換盞地對大橋村的防汛工作進行了肯定,馬德平樂得一張嘴快要咧到耳根,他對劉書記和我的表揚去者不拒,還語出驚人,對這場讓人提心吊膽的雨進行了感謝。我一時摸不著頭腦,劉書記卻見怪不怪,笑咪咪地等待他的下文。馬德平對我吊足了胃口,慷慨激昂地說,我們要感謝這場大雨把書記和鄉(xiāng)長一起下到了大橋村,讓我們在連綿的陰雨中充分感受到黨的陽光和溫暖,讓我們的工作和生活更有勁頭了。劉書記早有先見之明地笑,我也跟著笑。馬德平也笑,一張臉笑著笑著又變了樣,曖昧得很。劉書記又有了先見之明。馬德平壓著嗓子說,趁著這場雨我又和趙清梅同床共枕了。
我雖然在縣里時就對馬德平的鳥事有所耳聞,但是從不曾想到他居然還敢拿到了桌面上赤裸裸地談。我們以往也在酒席上講一些段子,但都是書上寫的、網(wǎng)上帖的、街頭巷尾傳的,總之都是說別人的事的,還真不曾見過像他這樣真情演繹的。我指著他說,馬書記,馬書記……馬德平鳥到眉梢說,這幾天防汛值班,我把趙清梅安排和我一個班。昨天晚上我見堤上沒什么問題,就一個帶了幾個人上堤轉(zhuǎn)悠,讓趙清梅先到值班室的床上休息。馬德平又賣起了關(guān)子,停下來不說,一個人直樂呵,我也跟著心領(lǐng)神會地樂呵。馬德平樂呵夠了,接著說,到了下半夜,夜深人靜,伸手不見五指,趙清梅睡夠了,就叫我。我偷偷摸到了值班室,趙清梅對我說,你進來睡一會吧。我一聽骨頭酥軟得差點沒站住。我扶著門框還在穩(wěn)神,趙清梅卻跑了出來,說,看你累的!你休息。我?guī)说降躺限D(zhuǎn)。我還沒有回過神,趙清梅已經(jīng)帶著人上了堤。我回過了神,就上了值班室的床。在趙清梅同睡過的一張床上,同枕過的一個枕頭上美美地睡下了。就這樣,我們同床共枕了!
輪到我回不過來神了。馬德平指著我哈哈大笑,劉書記也跟著噴飯,我不太笑得出。馬德平胳肢了我一下,又胳肢了我一下。我撲的一下笑了出來,一笑不可收拾。我們笑得勾肩搭背,笑得推心置腹。
錢玉秀端了一大缽的魚進來,問我們什么事笑得這么開心。劉書記說,剛才老馬說他在堤上見到了一條美人魚。馬德平跟著笑,錢玉秀笑著說,劉書記不要聽他的。他沒有一句正經(jīng)話。大家笑得更開心了。
回去的路上我想著還樂。問劉書記關(guān)于馬德平的一些鳥的傳聞。劉書記笑了笑說,傳聞,都是傳聞。
2
汛期結(jié)束了,我抽空回了一趟縣城的家里,和老婆小別勝了一回新婚。我的手還有點饞。老婆一把撥開我的手說,幾天沒見就變壞了。我腆著臉說,人家不是想你嗎?老婆心里美滋滋的,打趣我說,在大橋鄉(xiāng)就沒有找一個鄉(xiāng)下妹子?我昏了頭說,想是想了,可是沒有那個膽。老婆一下翻了臉,說,你們大橋鄉(xiāng)的干部素質(zhì)最差了。沒有一個好東西。我很無辜地遭了殃,老婆說,你們鄉(xiāng)一個叫馬德平的書記最最壞了,和村里的婦女主任亂來。我一聽就在心里幫馬德平默認(rèn)下了,可是我不想跟著趟了渾水,底氣不足地說,不會吧!老婆認(rèn)真地說,是真的,我親耳聽大橋鄉(xiāng)衛(wèi)生院的劉院長講了。老婆在衛(wèi)生局上班,劉院長我也認(rèn)識,也是一個大嘴的人。
他講地是趙清梅剛當(dāng)婦女主任時的事。
趙清梅和徐非在田里干活,趙清梅突然肚子有一點疼,剛開始也沒在意,想忍一忍,挺過去??墒侨讨讨降讻]忍住,一頭栽在了地上,徐非一下慌了神,把趙清梅直接從田里就弄到了鄉(xiāng)衛(wèi)生院。醫(yī)生護士手忙腳亂地把趙清梅送進了急診室,都準(zhǔn)備手術(shù)了,可是徐非卻沒錢交手術(shù)費。那時趙清梅剛當(dāng)婦女主任,醫(yī)院里也沒有人認(rèn)識她,沒有人愿為她擔(dān)了責(zé)任。醫(yī)生為了難,捏著手術(shù)刀愛莫能助。徐非著了急,作揖如搗蒜,求醫(yī)生先給趙清梅手術(shù),他回去拿錢。他讓醫(yī)生為了難。醫(yī)院里是有規(guī)章制度的,誰也不肯壞了規(guī)矩。但是一群醫(yī)生護士還是很熱心地圍了趙清梅出謀劃策。讓徐非找街上的熟人借錢,可是徐非街上沒有一個熟人,醫(yī)生護士也想不出什么高招,使出了最后一絕招,讓徐非趕快回家拿錢,遲了怕來不及。徐非打動不了一群見慣生死的醫(yī)生護士,只好擦掉了眼中的淚水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趕,生怕趙清梅挺不住了自己一個來回。
徐非沒頭蒼蠅的一頭撞出了醫(yī)院,遠遠的就看到了夾著一個公文包在街上晃來蕩去的馬德平。馬德平已經(jīng)當(dāng)了多年的村干部,經(jīng)常到大橋鄉(xiāng)公干。徐非遠遠的就喊了一聲,德平,救命吶!馬德平跑到跟前問怎么回事。徐非就說了情況。馬德平聽了一個大概就沖進了衛(wèi)生院嚷,劉院長,快救人。手術(shù)室里躺著的是我的人。醫(yī)院里的醫(yī)生護士早圍了趙清梅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劉院長一聽了馬德平的喊,認(rèn)識的。心里懸著的一塊石頭一下落到了腳后跟,如釋重負的大手一揮說,趕快手術(shù)!醫(yī)生護士都舒了一口氣,有條不紊地進行手術(shù)了。
徐非守在了手術(shù)室的門前,馬德平跟劉院長到了院長辦公室詢問情況。劉院長說,這不像是你的人吧?怎么肚子疼你都不知道?馬德平摸著頭說,這次不是我弄疼的。劉院長哈哈說,我知道。闌尾,你弄不到那。馬德平問怎么樣。劉院長說,沒事,闌尾炎。小手術(shù)。馬德平放了心。劉院長打趣說,怎么還有一個男人跟著急???馬德平直哈哈。笑得劉院長有了臆測,說,哦,哦……就要恍然大悟了。馬德平知道劉院長怎么想,也不點破,問,怎么樣?劉院長已經(jīng)笑得沒有了眼睛,說,外表我已經(jīng)看過了,還行。只是內(nèi)面怎樣我還不知道。要不我去看了回來再評價?說完站起來就要去看的樣子。馬德平連忙站起來一把捋住了劉院長白大褂的下擺說,不勞你的駕。里面我已經(jīng)檢查過了,比外面更好。劉院長不依,作勢還要往外掙。倆個人就笑扯成了一團。劉院長沒費多少周折還是掙到了門外,正要打個哈哈,可是一下不動了,一個哈哈也吞進了肚子。馬德平鬧得正歡,還揪著白大褂的下擺口無摭攔地說,里面真的比外面好。劉院長用手在身后擺馬德平,馬德平還叫,我真的不騙你。劉院長用手往門外指。馬德平嘴里叫,見了鬼啦?踮了腳從劉院長的身后往外看。一張沒正經(jīng)的臉一下就僵了,門外站著徐非,一張臉鐵青。馬德平訕訕地笑,我是說著玩的,說著玩。徐非恨恨地說,玩你媽!說完扭頭就走了。馬德平和劉院長都沒了興致,倆人枯坐了一會,劉院長說,你要小心一下這個人。馬德平強笑了說,沒事。坐著沒味了,馬德平就要走。剛出了辦公室門,劉院長叫他。馬德平回了頭,劉院長說,剛才那個人說你玩的是你老媽。說完撲地一樂。馬德平也一撲,可是沒有樂起來。
后來也不知馬德平用了什么了威逼利誘的手段,也就真的沒事了。
講完馬德平的故事,老婆總結(jié),我看馬德平這種人遲早要出事。我還想替馬德平辯一辯,老婆接著說,沒有哪一個男人能夠忍受自己戴綠帽子的!我心里一緊,有一點認(rèn)同老婆的話了。老婆說,你等著瞧好了。
老婆話頭一轉(zhuǎn)說,你在大橋鄉(xiāng)千萬不要跟那個馬德平混在一起。我作不出聲來。老婆見我不作聲,瞪著我問,你是不是已經(jīng)跟他混在一起了?我只好實說,馬德平就是我聯(lián)的大橋村的書記。老婆生氣地說,那你趕快回去換一個村。我說,大橋村是鄉(xiāng)里的首富村,還是上頭發(fā)了話好不容易聯(lián)上的。老婆明白上頭的意思,不好再說。忍了一會說,你在大橋鄉(xiāng)一定要潔身自好。如果你敢亂來……她惡狠狠地說,我讓小李刀……她沒有說完,只是很有威懾地哼哼了兩聲。她說的小李刀是縣人民醫(yī)院的第一外科好手,他手中的手術(shù)刀和小李飛刀一樣也是例不虛發(fā)。老婆說這話的時候手隱隱有所指,猛地又似手起刀落。我雙腿一緊,覺得雙胯之間一片冰涼。
3
再到大橋鄉(xiāng)我一直替馬德平擔(dān)著心了。我生怕他有了什么閃失,我和他可是一條繩上的兩只螞蚱。和他在天上為一為比翼鳥還行,陪他下地做連理枝我可不愿干。
整日里我都提心吊膽,可是馬德平卻跟沒事人似的,還是風(fēng)流快活得不行,只要鄉(xiāng)里村里的干部混在了一起,滿嘴的葷故事依然綿綿不絕,還是喜歡賣著關(guān)子赤裸裸地親自上陣,搞得大家都跟著快樂得不行。即使有一天太陽從西邊出來,馬德平那一天沒了興致,干部們也要撩撥他,如果馬德平還是不讓大家快活,劉書記就會看不過去了,親自點馬德平的將,非要把大家搞快活了不行。好幾次到了故事的高潮,快樂忍不住了就要噴出來,我忍不住想打斷了他,只是我不敢拂了大家的興頭,還是放了任他自流。
我曾想跟馬德平私下里談一談,可是想了好幾次我都開不了口,在大橋鄉(xiāng)大家都熱衷此道,連劉書記都親自點他的將?。∥铱刹荒芄铝⒘???墒俏矣植荒芤暥灰?,看著馬德平在刀尖上跳舞,他摔下來可是要連著我的。我只好在一邊緊緊地盯著,幫他擔(dān)著點。反正我也沒什么事。
我是真的沒事,聯(lián)上大橋村不知是我的福氣還是我倒霉。上面布置了工作我只要同馬德平一講他就能立馬辦得服服帖帖,根本用不著我勞神,輕松是輕松了,可是我的工作能力一點也體現(xiàn)不出來。馬德平根本不給我機會鍛煉鍛煉。在大橋鄉(xiāng)我不好意思跟別人訴苦,回到家里我跟老婆發(fā)牢騷。老婆挖苦我,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用花一分錢的心思,馬德平的成績還不都記在你的帳下?想鍛煉?你換一個爛村試試,操心死你。我一想也是這個理,我的同僚周副鄉(xiāng)長聯(lián)的下坡村,是全鄉(xiāng)最差的一個村,一張小臉愁得都皺起了折子,頭發(fā)也是一摸成把地往下掉。他每摸一下頭發(fā)我都替他懸著心,怕他一把下來,頭上只剩下一個瓢了。至于升官,我看他只怕做夢都不會夢見,能挨到告老還鄉(xiāng)就不錯了。想通了這個理,我心里舒服了很多,老婆還說,你就坐著等升官發(fā)財吧!我舒泰地說,升官就可以了,發(fā)財可不行。
心態(tài)一正,我就很放心地讓馬德平放開了手腳工作,當(dāng)然我也沒有閑著,我還替馬德平擔(dān)著心吶。我時刻關(guān)心馬德平、關(guān)心徐非、關(guān)心趙清梅、關(guān)心周鄉(xiāng)長,因為馬德平曾讓周鄉(xiāng)長醉得很失了一回態(tài)、我還關(guān)心徐蘭菊,因為徐蘭菊是馬德平的奶媽……
徐非一米七幾的個,也還倜儻,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個忍氣吞聲的主。喝酒也豪爽,一口就能吞落一大杯,豪氣干云得很??墒撬褪亲屇阆氩坏剑粌H不找馬德平的晦氣,還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猜拳,和馬德平稱兄道弟,酣暢了還勾肩搭背,像是穿了同一條褲子親熱得不行??墒俏乙谎劬涂闯隽诵旆鞘窃趶婎仛g笑。他的笑就漾在臉上,根本不是從心里發(fā)出的,他大口的喝酒也是在抖著狠,是想找人拼命。馬德平那么聰明的一個人,你都偷了別人老婆還真指望別人和你像連襟兄弟?可他還是當(dāng)局者迷,輕易就相信了徐非的表演,根本對他不防范。我只好在一邊暗暗幫他懸著心。我越看徐非越發(fā)現(xiàn)他行跡可疑,像是隨時都要動手了。他和馬德平一勾肩,我生怕他一把叉住了馬德平暴露無遺的脖子;他的手往后一背,我又怕他拔出一把明晃晃的殺人刀來;他的腳一伸,我也怕是針對馬德平的一個絆子;他走在馬德平的前面,我怕他突然一個回馬槍;他走在了馬德平的后面,我更怕他抽冷子一個暗算……我被徐非煎熬得臉上也起了折子,一捋頭,也是一大把的頭發(fā)??墒俏也倭诉@么多心,徐非并沒有一把叉住了馬德平的脖子,也沒有抽出一把殺人刀,也沒有使絆子,也沒有什么回馬槍,更沒有抽什么冷子暗算……枉我操了這么多的心??尚旆沁€是可疑,他還是隨時都有動手的可能??吹剿婉R德平虛與委蛇,我在一邊敲山震虎地笑,心知肚明的樣子,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徐非也對我笑,他對我的笑里藏了刀。但我知道他遲早是要動手的。
如果趙清梅是我老婆我早就動手了!
趙清梅可是一個活脫脫的風(fēng)韻還在的大美人。臉蛋美、身材美、氣質(zhì)也好,一舉手一投足都能讓你從心里涌出一股說不出的舒服,讓人打心眼里喜歡。和這樣一個女人呆在一起,不要說整天騷烘烘的馬德平,就是我也可能一個把持不住的。我沒事就愛往大橋村跑,一來看著一點馬德平,二來也可以圍著趙清梅轉(zhuǎn)一轉(zhuǎn)的。好在我畢竟是受黨教育多年的干部,還有在一旁虎視眈眈隨時可以手起刀落的小李刀,所以我的思想總能在懸崖邊上及時地車轉(zhuǎn)了身,眼睜睜地看著馬德平快活。
趙清梅的工作能力也強,在鄉(xiāng)村兩委的正確領(lǐng)導(dǎo)下,把大橋村計劃外男女的褲腰帶以下全整得清清爽爽,年年領(lǐng)獎領(lǐng)得手軟。
趙清梅太讓人饞了。如果她是我的老婆,我只怕恨不能把她拴在褲腰上,還敢撒了她的鷹?落得讓別人快活了。我一準(zhǔn)讓她早早掛印而去了。
可是徐非偏不如我想,偏要讓了趙清梅在大橋村有聲有色地工作,讓馬德平偷得一身是腥。我一天天一醒來就往大橋村趕,只有看到了活生生的馬德平我的心里才踏實??墒俏野装讚?dān)了這么多的心,馬德平還是在春風(fēng)得意,徐非還和馬德平稱兄道弟,他們還相濡以沫的和平相處。當(dāng)我操的心一次一次地落到了空處,我也一日一日地度過我在大橋鄉(xiāng)掛職的日子。我被日復(fù)一日的操心搞得很疲憊,有些早晨我起來,我不太想到大橋村去了,我僥幸地想,不會有事的。結(jié)果那一天也真的沒出事,時間一長我慢慢地被僥幸麻醉了。我慢慢認(rèn)為徐非表面還是一條漢子,其實是一個窩囊廢。我有一點看不起徐非。偶爾,我也不太擔(dān)心馬德平和徐非了。
4
馬德平雖然圓滑得像一條泥鰍,可是在大橋鄉(xiāng)他畢竟樹太大了,易招風(fēng)。大橋村是鄉(xiāng)里的首富村,也是鄉(xiāng)里的樣板村,上面要檢查工作通常都往大橋村領(lǐng),大橋村也幫鄉(xiāng)里掙了不少面子。鄉(xiāng)里對大橋村基本上是千依百順,上面有了什么政策,只要馬德平開口,都要先緊著大橋村。馬德平也鬼得很,通常政策還在路上,他就洞悉了先機,坐在鄉(xiāng)政府辦公樓里等,政策一到,還沒有拆封就被他打著包運回了大橋村。等到其他村聽了風(fēng)聲,風(fēng)涌而至,鄉(xiāng)里已經(jīng)是策去樓空,馬德平正美滋滋的在大橋村獨吞政策照顧了。大橋村就是鄉(xiāng)里的特區(qū),不富也沒有道理!
在大橋鄉(xiāng)最倒霉的村干部是下坡村的干部,最倒霉的鄉(xiāng)干部就是周鄉(xiāng)長了,他聯(lián)著下坡村。一群倒霉的窮干部看著富得流油的大橋村艷羨得吞下了不少的口水。
鄉(xiāng)里開會,劉書記總要對大橋村的工作進行表揚。馬德平也會做人,他在鄉(xiāng)里總要把大橋村的成績說成是我的,好像大橋村離了我就出不了這么多的成績。劉書記就欣然在會上對我也作一些中肯的肯定。接著劉書記就會掉轉(zhuǎn)了矛頭,把沉重地拖著全鄉(xiāng)工作后腿的下坡村干部和周鄉(xiāng)長一頓狠訓(xùn),下坡村的干部和周鄉(xiāng)長已經(jīng)被劉書記訓(xùn)老了臉,一般不怎么往心里去。到了飯桌上,劉書記總愛把大橋村的干部和下坡村的干部安排在一起,搞得下坡村的干部有點坐不住。
馬德平正得著鄉(xiāng)里的意,嘴巴子也讓大家快活,其他村的干部隔著桌都搶著向他敬酒。下坡村的干部看著神氣活現(xiàn)的馬德平有些想法就開始往心里去了。周鄉(xiāng)長忿忿地伸手捋下一把頭發(fā)端起酒杯要跟我干一個。我的年紀(jì)比他小,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墒侵茑l(xiāng)長又滿上了一杯,要跟我雙一個,我只好又恭敬不如從命??墒侵茑l(xiāng)長還要跟我喝。我看著情況不太對勁,周鄉(xiāng)長這酒喝著有名堂,有一股氣在向我撒來。我不太樂意了,周鄉(xiāng)長,他憑什么向我撒野?馬德平鬼精,見著氣氛不對,立馬端了酒杯維護我,搶著要跟周鄉(xiāng)長干杯。周鄉(xiāng)長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狠狠的一頓,舉起雙手同時用力地往前一斬,說,今天我們同大橋村拼了!下坡村的干部轟然應(yīng)允。其他村的干部看戲不怕臺高,生怕馬德平軟了腿,跟著叫囂,老馬,和他們拼了!馬德平回了頭看劉書記,劉書記頭都沒有抬,一個人在偷偷樂,他老早就跟我說過鄉(xiāng)里的干部就是要野一點。馬德平被擠兌得沒有后路了,看大橋村的干部。大橋村的干部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跟著馬德平什么時候受過這等鳥氣,有人都偷偷尥蹶子了。馬德平環(huán)顧一眼四周,很假地哈哈了幾聲,一拍桌子說,好。楊鄉(xiāng)長坐鎮(zhèn),我們和下坡村拼了。大橋村的干部和下坡村的干部早等著這句話了,一時三軍用命,觥籌交錯地拼起了性命。跟著不斷的有人摟著對手英勇地倒下,一邊倒一邊還拉著對手醉醺醺地說,我跟你同歸于盡!看熱鬧的人就充了紅十字協(xié)會的人,嘻嘻哈哈地抬了倒下的人往鄉(xiāng)里特意安排的車?yán)锼?。?dāng)下坡村的周鄉(xiāng)長最后搶不住桌面還是倒了下去,馬德平對我晃了一個立正,大著舌頭說,報告首長,已經(jīng)全殲了敵人!看熱鬧的干部們都轟然叫好,馬德平還能茫然地向大家揮手致意。接著馬德平很英雄地伸手一撩衣襟,抬了一個不太高的高抬腿,跟著邁了一個已經(jīng)不太成樣子的大步,等腳一挨了地整個身子都跟著軟了下去,倒在地上很香甜地睡著了。笑歪了的干部七手八腳地把馬德平抬上了往大橋村的車,往大橋村的車轟地一下開走了。往下坡村的車還在哼哼、哼哼地打不著火,司機小陳火得邊罵邊鼓搗。大橋村的車跑出了好大一截又倒了回來,馬德平趴在車窗上笑嘻嘻地說,小陳,你發(fā)再大的火也點不著車的!小陳的綠臉一下倒樂了,馬德平還說,要不我來幫你推車?說完也不開車門,扒著車窗就要探著身子爬出來。正圍著小陳的車在看的干部忙攔住了他,幫小陳推燃了車。馬德平向小陳冒著黑煙的車屁股一招手,說了一句,傻妞那那!干部們差點笑翻,馬德平又向他們招了一下手,也說了一句,傻妞那那!干部們都笑翻了。馬德平坐的車再轟地一下又走了。
大家也作了鳥獸散。
我痛快地睡了一個午覺起來,神清氣爽。我到辦公室轉(zhuǎn)了轉(zhuǎn),沒有事。我無所事事地想起了馬德平,給他掛了一個電話,看他醉得怎么樣了。馬德平很快接了電話,口齒清楚地說,首長有什么指示?我倒愣了,一時想不起馬德平的醉態(tài),說,我怕你醉狠了,打個電話問問。馬德平打個哈哈說謝謝領(lǐng)導(dǎo)關(guān)心,只要有領(lǐng)導(dǎo)這句話,馬德平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我以為馬德平還在說酒話,也跟著打了個哈哈說,你這個馬德平,沒有醉死,想感動死我??!都是為了革命工作。馬德平說,是,是,為人民服務(wù)!說完嘎嘎嘎地笑。我猜著他應(yīng)該是沒事了,一下想起了馬德平曾說的一句話,說,在和平年代,一個真正的共產(chǎn)黨員,即使醉得只剩一息尚存,也要牢記為人民服務(wù)。馬德平又嘎嘎嘎地笑,說,我這沒事,不用領(lǐng)導(dǎo)關(guān)心了。你還是去關(guān)心一下周鄉(xiāng)長吧,今天可能把他整慘了一點。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我說,好。馬德平又在電話的那頭說,你就說我醉得人事不醒了。
5
辦公室里沒有周鄉(xiāng)長,我一徑尋到周鄉(xiāng)長的家里。
周鄉(xiāng)長正醉臥在床上折騰,趴著床沿排山倒海,排山再倒?!任疫M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排得不行了,再也排不出一點像樣的氣勢,可是他還像不死心,還趴了床沿不肯放手。他老婆皺著眉頭拿捏著鼻嘴一臉慍色地拿著拖把、笤帚、撮箕、臉盆、毛巾幫他打掃戰(zhàn)場。一屋子的爛醉味直倒我的胃口,我一個招呼打過去,周鄉(xiāng)長的老婆很勉強地擠出了一點笑說,醉成這樣,讓楊鄉(xiāng)長笑話。
我進周鄉(xiāng)長的房里,沒有地方好下腳。周鄉(xiāng)長還趴在床沿作著最后的努力,周鄉(xiāng)長的老婆生氣地說,跟馬德平喝,三個你也不是他的對手。喝死你。周鄉(xiāng)長不理他老婆,停止了努力,攤開一只手,喊,水,水。我忙端了一杯水給他。周鄉(xiāng)長漱了口,慢慢睡正了身子,對我輕輕點了點頭,說,你來了。我不好意思地說,都怪我。害你喝這么多。周鄉(xiāng)長虛弱地說,不怪你。我是心里不痛快。周鄉(xiāng)長老婆說,你不痛快?你什么時候讓別人痛快過?周鄉(xiāng)長豎了一根手指說,女人,煩。周鄉(xiāng)長老婆眼淚一下涌了出來,說,嫌我煩?不是我,你只怕死了都沒人管。周鄉(xiāng)長一臉的不耐煩了,我忙攔了周鄉(xiāng)長的老婆說,嫂子,你先出去。我來照顧周鄉(xiāng)長。周鄉(xiāng)長老婆賭著氣出去了。我回頭看周鄉(xiāng)長,周鄉(xiāng)長的眼淚也涌了出來,說,我這鄉(xiāng)長當(dāng)著背時??!連村干部都可以不拿正眼看我。馬德平是個什么東西?我可是看著他個菜鳥長大的。我只好跟著點頭。周鄉(xiāng)長說,你不信?我當(dāng)時還按著他的頭吃過女人的奶呢!
我還真有些不敢相信。周鄉(xiāng)長說,我不騙你。
馬德平剛到村里做事的時候才二十左右,當(dāng)團支部書記。第一次到鄉(xiāng)里開一個小會,和村里的老婦女主任徐蘭菊一起參加。那時的馬德平還是一個小白臉,嫩得很,根本放不開手腳。一些老村官們就合著伙整他。馬德平那時還沒見過什么世面,三兩下就抵擋不住了,左摭右擋一路落荒。徐蘭菊看不過去了,就護了他個小犢子。其他村官還沒有盡興,不依了,讓徐蘭菊到一邊涼快去。徐蘭菊一挺大奶子說,他是我干兒子。你們不要戲弄他了,干脆來調(diào)戲老娘好了。其他的村官聽了直撓頭,徐蘭菊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他們可不敢放馬過去。不過他們還是不信,徐蘭菊怎么突然有了這么一個干兒子了?就讓馬德平叫一聲來聽聽。馬德平那時也是到了窮途末路,被逼不過了,想著徐蘭菊也是長輩,就識時務(wù)地叫了一聲干媽。徐蘭菊美美地應(yīng)了。村官們掃了興頭,不樂意。周鄉(xiāng)長那時在鄉(xiāng)里當(dāng)干事,能鬧,就出了一個餿主意,要馬德平的干媽不能白叫了,還得吃一口奶才算數(shù)。村官們都來了興致,跟著起哄。馬德平生死不干了,站起來要逃。村官們?nèi)硕嗍直?,把他捉得像一只小雞,馬德平拼死也掙不脫。一伙人把馬德平擒到徐蘭菊面前,圍著徐蘭菊不懷好意地笑。徐蘭菊視死如歸的一挺大奶子,說,有種的一個一個來。圍著的人一下閃開了一半。還是有膽大的在周鄉(xiāng)長的帶領(lǐng)下強按了馬德平的頭在徐蘭菊的隔著衣的奶上蹭了蹭,也算點到為止。一伙人正快樂得不行,徐蘭菊忽然雙手一捉,捉住了一個村官,嘿嘿說,該你吃了。一伙人頓時魂飛魄散,被捉的村官拼死掙脫作了鳥獸散。
周鄉(xiāng)長嘆了一口長氣說,他媽的馬德平也是一個人才,真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呀!他當(dāng)了幾年書記,大橋村辦了精米廠,還創(chuàng)出了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拇髽蚺凭?,他的大橋精米都銷到省外了,還供不應(yīng)求。他建了蛋雞養(yǎng)殖基地,帶動村民都養(yǎng)蛋雞,現(xiàn)在每天都一車一車的雞蛋往省城里運,掙的錢就像流水。大橋村的積累多得花不完,村里看病不要錢、上學(xué)不要錢、給村民買保險、年終還有分紅,大橋村的工作他想怎么開展就怎么開展。就是白癡聯(lián)上大橋村也能當(dāng)上先進。我在一邊聽了直嘿嘿。周鄉(xiāng)長看了我,一下醒悟,忙說,楊鄉(xiāng)長,我不是說你,你是有能力的人。我只好還嘿嘿,周鄉(xiāng)長又嘆了一口氣說,你要是聯(lián)上我的下坡村……你試試,操心死你。那個書記連馬德平一半都跟不上,從來就想不出一個好主意,安排了的工作也是一再打折扣。一棍子打出一個屁。還是悶的。周鄉(xiāng)長伸手從頭上薅下一把頭發(fā),攤開說,你看我這頭發(fā)掉的。我趁機告辭,讓他多養(yǎng)神。臨出門,我對周鄉(xiāng)長說,馬德平還醉得人事不醒,我還得打個電話問問。我順手帶上了門,聽到周鄉(xiāng)長在屋里上氣不接下氣很辛苦地樂。
第二天一大早,我剛起床就聽到有人打門,開了門一看,馬德平和周鄉(xiāng)長站在我的門前,像最親密無間的戰(zhàn)友,根本不像是昨天還在酒桌上拼過性命。馬德平愁眉皺臉的在樂哈,周鄉(xiāng)長卻是神采奕奕的在樂哈。倆人說是請我一起吃早點。我一時還真摸不著頭腦。
馬德平皺著眉頭說,昨天酒喝得太高了,死豬一樣睡了一下午,半夜里酒勁上涌,心里翻江倒海,在床上折騰了半宿。天沒亮就被老婆趕了出門,就一個人摸到了鄉(xiāng)里。本想看一看周鄉(xiāng)長,賠個禮,道個歉,尋一個同病相憐的,可是周鄉(xiāng)長根本沒事,不和我相憐。周鄉(xiāng)長在一旁拍著馬德平直哈哈。
早點馬德平請。馬德平開口點了一碗稀飯,說,請鄉(xiāng)長本來該陪一碗好的,但是心里還在翻江倒海,見著油葷就暈,實在是吃不進去。只能稀飯就一碟酸腌菜對付一下,鄉(xiāng)長們不要見怪,也不要客氣。想吃什么可著勁點。豬腰子湯行不行?補腎的。周鄉(xiāng)長居高臨下地看了馬德平說,你這不寒磣我們嗎?你吃稀飯,我們還好意思喝豬腰子湯?老板,給他來一碗肥腸面!說完嘿嘿地樂。馬德平忙告饒,還是要他的稀飯就酸腌菜,吩咐老板快上兩碗豬腰子湯孝敬鄉(xiāng)長。老板高聲應(yīng)了,忙著去切豬腰子。周鄉(xiāng)長張了張嘴,一擺手說,算了。我也來一碗稀飯。馬德平不依,周鄉(xiāng)長說,等你哪天能喝豬腰子湯了,你再請吧,今天算我陪你。馬德平?jīng)]法強撐只好作罷,說明天我再請兩位鄉(xiāng)長,都喝豬腰子湯。馬德平和周鄉(xiāng)長問我吃什么。我說稀飯。周鄉(xiāng)長聽了哈哈的笑,馬德平?jīng)]有笑對我直眨眼。
馬德平真是一個人精,一肚子怨氣的周鄉(xiāng)長被他一碗稀飯就擺平了。
6
馬德平的工作我不用擔(dān)心,我現(xiàn)在就怕他的鳥整出什么事來。徐非可是一直在一旁虎視眈眈,我不能總幫他看著,再說我也有打盹的時候的。
只是我還沒有怎么打盹,徐非倒像一直在打盹,讓馬德平活生生的快活著??粗旆琼锎蚨嗔?,我就老產(chǎn)生錯覺,也許徐非空有其表,其實天生就是一個窩囊廢!錯覺多了,我甚至促狹地想,也許徐非的東西不行,馬德平正是幫了他一個天大的忙,他和馬德平稱兄道弟真是感激涕零。只是這種羞于啟齒的想法我只能悶在心里,我還是要看著一點徐非,雖然他越來越讓我看不不上眼。
其實我會錯了意。徐非這人不簡單,他是一條真的漢子,只是他一直忍辱負重,為了大橋村的父老鄉(xiāng)親弄了一頂綠帽子在戴。只有真正進入了他的內(nèi)心深處,你才能真正明白他屈辱中的偉大。
一天我又沒事,又到大橋村轉(zhuǎn)一轉(zhuǎn)。不巧得很,那天有一個村民家里做喜事,村里的干部都去喝喜酒了,我一個人也沒有見到,只好怏怏不樂地往回走。要出村口時迎面碰到了徐非。徐非熱情的和我招呼。我當(dāng)時心里已經(jīng)有一點瞧不起他,就敷衍地點了個頭。徐非拉著我還問長問短,當(dāng)他知道我沒有見到村干部要回轉(zhuǎn)時,他不依了,非要盡一個地主之誼,讓我吃了飯再走。我心里已經(jīng)瞧不起他了,想著話不會投了機,酒也不能喝什么滋味,我就說不麻煩他了。徐非卻認(rèn)真地說,不麻煩,他正好一個人在家,正要找一個人陪著喝一杯。我還推,說趙清梅不在家,燒火也不方便。徐非神氣地說,我常一個人在家。我燒火的手藝比清梅好得多。我看著徐非神氣活現(xiàn)的樣子對他更不待見了,一個大老爺們,好意思拿了燒火當(dāng)個事說?我再推。徐非倒著了急,說,鄉(xiāng)長是瞧不起吧。這話擠兌住了我,一下說到了我的心坎里,但是我不能承認(rèn),我怕把他逼急了他跳墻,只好虛與委蛇地應(yīng)了。
到了徐非的家里,他還真三兩下整出了一桌酒菜。只是因為話不投機,我的酒喝得沒滋沒味。不過這絲毫沒有影響徐非的興致,他只是向我舉一下杯就滋地干了,他也不強求我,我每次都像喝毒藥一樣皺著眉頭抿一小口。幾杯猛酒下肚,徐非的話慢慢多了起來。徐非又向我舉杯,又一口吞了。我又?;孛蛄艘豢凇P旆峭蝗粚ξ伊亮艘幌戮票?,說,你看不起我。我慌忙抓住剛要放下的酒杯,說,沒有,沒有。徐非說,我早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一時百嘴莫辯。徐非又貿(mào)然說,我真應(yīng)該殺了馬德平!我驚得手中的酒杯差點掉了下來,我胡亂抓住了說,你不要亂說!徐非說,我有時真想殺了他,真的。我一時嚇壞了,原來徐非果然如我想的一樣,早就產(chǎn)生動機了,現(xiàn)在酒后終于吐了真言。我一定要想法把他穩(wěn)住,不然這一頓酒我只怕吃不好要兜著走。只是我一時張口結(jié)舌,真不知該從哪里開口,不能說沒有這事,馬德平早把這鳥事嚷嚷得縣上人都知道了;也不能勸徐非把一頂綠帽子忍著戴了,一個大老爺們,誰能在這事上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是不這樣勸我又能怎樣勸?我只好語無倫次地說,沒有的事,沒有的事,凡事退一步海闊天空。徐非不說話,捏著空酒杯定定地看著我,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生怕徐非冷不丁又有什么過激的行為,我手忙腳亂地滿上了酒說,不說這,我們喝酒,喝酒!我一口干了,徐非也一口干了。我還倒酒,徐非說,楊鄉(xiāng)長,你不用勸我。我又要和徐非干杯。徐非干了,說,楊鄉(xiāng)長,你是一個好人!我說,是,是,我們再喝一個。徐非忽然伸手擦了一下眼睛說,楊鄉(xiāng)長,你是有政策水平的人。有些話我不好跟別人說,我這心里苦??!我忙跟著隨嘴應(yīng)合說,誰的心里不苦?我的心里也苦?。。⌒旆翘ь^看著我說,楊鄉(xiāng)長心里也苦?。课抑缓糜仓^皮說,苦??!苦??!徐非舉了酒杯沖我說,喝,我敬你。我不敢稍稍拂了他的意,很爽快地干了。徐非重重地放下酒杯,打了一個酒嗝說,我冤吶!我跟著很體己地嘆了一口長氣,徐非自顧自地說,我的這個綠帽子戴得冤吶!我只好也跟著苦不堪言的樣子。
徐非又喝了一杯酒痛不欲生地說,我根本就沒有戴綠帽子!我驚訝得下巴差點掉在了地上,以為自己聽錯了。徐非說,我是真的沒有戴綠帽子??墒撬械娜硕计J(rèn)定我戴了!沒有人能理解我。我這心里苦啊!我的心怦怦怦歡快地跳個不停,說,沒有戴綠帽子好啊!有什么苦你和我說,看我能不能幫得上忙。徐非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聽得我除了和他喝酒找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7
都是段子惹的禍。
大橋鄉(xiāng)歷來就有講葷故事的傳統(tǒng),隨著手機的流行開來,一時之間全國的葷故事都有了泛濫成災(zāi)之勢,大橋鄉(xiāng)更是不甘落后,段子文化更風(fēng)生水起,一時甚囂塵上。考核一個干部的能力強不強,會不會說段子還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馬德平要在大橋鄉(xiāng)立足,老要徐蘭菊護著當(dāng)然不行。好在馬德平年輕,腦子好使,也能奮發(fā)圖強與時俱進,通過一段時間潛心鉆研,終于裝滿了一肚子的段子和葷話,說起話來比一些老村官還葷,立馬就融入了大橋鄉(xiāng)的干部隊伍中,游刃有余地幾個來回就當(dāng)了大橋村的書記。馬德平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拼了性命赤裸裸拿自己的鳥說事,讓他一時脫穎而出,成了大橋鄉(xiāng)甚至縣里家喻戶曉的人物。
那時馬德平才三十多點,風(fēng)華正茂,鄉(xiāng)里的書記也不是現(xiàn)在的劉書記,姓陳,也不到四十歲,二人相投甚契,一時惺惺相惜,陳書記也常幫襯他。
也是時勢造英雄,是縣財政局的一個副局長成全了他。副局長帶了一大筆資金到大橋鄉(xiāng)公干,馬德平嗅著了味兒,硬撈了一個機會陪。席間各個干部都使出渾身的解數(shù),一時段子滿桌飛,馬德平更是巧舌如簧,從美國總統(tǒng)日本首相到大橋村的二黑的爹和他媳婦都被他葷得不行,副局長七葷八素的快樂,特別夸了馬德平嘴巴能來事。馬德平以為時機成熟,就把錢的事也當(dāng)一個笑話說了,笑咪咪地等副局長水到渠成。副局長也笑咪咪的,可就是不就范,不許諾。馬德平急得要死,可還是笑咪咪的,挖空心思將段子推陳出新。馬德平說得嘴里都冒青煙了,副局長還不松口,馬德平感到技窮,眼睜睜地看著副局長嘴里叨著一塊肥肉就是不撒嘴。
馬德平正絞盡腦汁,門外忽然有個人頭一閃,是趙清梅。趙清梅到了鄉(xiāng)里,聽說馬德平也在,想蹭了他的便宜摩托車坐回去,可是馬德平的一頓飯老吃不完,趙清梅忍不住了看一看。當(dāng)時的趙清梅比我現(xiàn)在看到的年輕得多,正對著門坐著的副局長眼睛立馬一閃亮,問,那個是誰呀?一桌子的人都圍著副局長的資金在轉(zhuǎn),誰也沒有注意外面。馬德平正背對著門,離門近,趕忙殷情地起身去看,挨著門框就見到了站在門外的趙清梅。馬德平回頭把一只手圍成半只喇叭,壓抑著聲說,我老婆。說完還不好意思地笑。副局長熱情地說,叫你老婆也來一起吃一點。馬德平伸手就把趙清梅拉了進來。一桌子的大橋鄉(xiāng)干部都哈哈的樂。副局長還在叫著加座。趙清梅的一張臉白里一下透了紅。馬德平不好意思地說,臉嫩,臉嫩!沒見過世面!趙清梅用腳在桌子下踢馬德平。
馬德平順勢一下跌倒,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對趙清梅說,不是說好了今天晚上保證讓你滿意的嗎?你還踢我!趙清梅的臉一下紅透了。馬德平還不依,拉著副局長評理,局長,我這小村官當(dāng)?shù)貌蝗菀装?。一天到晚都想著工作,特別是惦著我們的局長。昨天晚上老婆要我盡義務(wù),我正一門心思地想著我們的局長,就沒有多大的興趣,老婆不依了,說我剝奪了她做老婆的權(quán)力。我只好同她解釋,說我正在想著局長。老婆不信,說我一天到晚嘴里含著那個、那個……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個東西。怎么到了晚上又不騷了?是不是白天和趙清梅騷完了,晚上沒勁啦。我哭天喊地叫冤,我是真想著局長呢!老婆問我想局長的什么東西。我還愣了,說,我不是想局長的東西!局長的東西有人想的,我是想局長手里的錢!
副局長帶領(lǐng)大家笑。馬德平的腿上又挨了幾腳,他顧不得疼,呲牙咧嘴說,局長,您一定要成全了我。您要不給我錢,我今天晚上一準(zhǔn)還要想您,又沒法盡義務(wù)了。您也看見了,多好的老婆?。∫苍S就成了別人的想,上了別人的床了。馬德平還抹了一下眼睛說,我這可是為了大橋村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副局長還真受了一些感動,臉上有了松動。馬德平把一杯酒塞進了趙清梅的手里,說,局長,您就成全了她吧!趙清梅只好配合,說,局長,您就成全了他吧!副局長欣然端起了酒杯說,好,我就成全了你們。馬德平也趕快站了起來笑吟吟地說,謝謝局長成全我們。他的腿在桌下又挨了趙清梅一腳。
副局長說,也不要高興成這樣,不要在這打情罵俏。趙清梅紅了臉再不敢動腳。馬德平陪小心說,對,對,晚上……晚上……一邊用手掩嘴,合也合不攏。
馬德平正快樂得要忘乎所以,半路里突然殺出了一個小程咬金。那天陳書記的老婆不在家,陳書記就讓他兒子陳小寶蹭一餐公家飯。小寶剛十歲,還童言不知忌。跟著大家吃了,喝了,聽不懂地葷故事跟著笑了。他很認(rèn)真地看馬德平和趙清梅兩人演著戲。馬德平和趙清梅的戲馬上就要圓滿謝幕了,他突然站起來指著趙清梅說,你不是馬叔叔老婆!馬叔叔老婆我見過!本來大功告成,洋溢著歡樂祥和氣氛的酒席一下靜得只聽到一通怦怦的心亂跳。馬德平伸手就想掩住陳小寶的嘴,可是已經(jīng)亡羊補牢,晚了。他忙變掌為指,對著陳小寶說,小孩子不要瞎說。黑著我可能會搞錯了,大白天的,我還能不認(rèn)得我老婆?一桌子的人又都哈哈的笑了。陳書記也喝小寶大人說話時小孩子不要插嘴。馬德平拉了趙清梅說,我們是原配加絕配!陳小寶不肯認(rèn)輸,說,我認(rèn)得她,她是你們村專管男人的雞雞的。馬德平汗下來了,怕陳小寶還說出更不好應(yīng)付的話,雙手比劃成剪說,你還亂說我就讓她剪掉你的小雞雞。陳小寶趕緊把小手捂在了襠前。大家又哈哈地笑。
副局長看著小寶搞的小插曲,瞧出了一些門道。他并沒有想收回成命,他看著馬德平還是有能力,也還是真想為村里做事,只是他也不想就這么便宜了馬德平,他很響地咳了一嗓子說,我一向反對弄虛作假,既然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見,這事就不慌著定,等調(diào)查核實以后再說。馬德平急了,生怕夜長夢多,忙求助陳書記說,局長,黨委政府都在這了,您要調(diào)查核實什么我們現(xiàn)在就座談?!副局長裝不太樂意,陳書記忙在一旁幫著圓情。副局長就送了陳書記一個順?biāo)饲?,說,他們兩個倒底是不是倆口子?陳書記笑嘻嘻地不正面回答,說,這種事還能有假的?副局長又問同桌的人,大家都跟著打哈哈。副局長把大家的話基本敲到了實處,又問陳小寶,陳小寶抿緊嘴搖頭。大家又笑,副局長也不深究陳小寶,對馬德平說,你說你們是倆口子,你現(xiàn)在就做一件只有倆口子才能做的事讓我看一看。我要眼見為實。一桌子的人都不明白副局長話的意思,馬德平只好跟裝胡涂,把著襯衣扣子說,在這做?不太好吧!要不我們立馬回去把局長的指示落到實處?副局長不悅地說,你不要想蒙混過關(guān)。馬德平還真為了難,不知怎樣應(yīng)付副局長的難題。副局長樂不可支地看著不知所措的馬德平,說,算了,我不為難你了,你們倆口子就在這親一個給我看算了,這個要求不過分吧?馬德平看趙清梅,又看陳書記,又看一桌的同僚,大家先不作聲,跟著就不太正經(jīng)地笑。馬德平直撓頭,有人自告奮勇地說,馬德平不親我來親。副局長看著馬德平說,你要不親就算了。馬德平騎虎難下,看著陳書記說,真要親?。靠墒莾和灰椎溺R頭!陳書記拍板說,親一個。便宜你了。趙清梅慌亂地站起來想要逃,馬德平一把抓住她說,老婆,這可是黨委政府批準(zhǔn)的。作勢裝作要用強,趙清梅一陣抵擋,馬德平身上中了溫柔的亂拳,馬德平還笑,說我們在家經(jīng)常這樣玩的。手一松,趙清梅一溜煙跑了。副局長哈哈說,好,算了。難為你了。不要當(dāng)我是傻子就行了。一時又其樂融融,推杯換盞。
后來馬德平趁熱打鐵,摸了不少門子跑了不少路子還真要來了錢,一家伙五十萬,辦了一個小型精米廠,又不斷擴大規(guī)模,還創(chuàng)下了有一定市場知名度的大橋牌精米品牌。副局長也因為扶助的資金盤得活,連連獲得了升遷。
8
當(dāng)趙清梅回家的時候,徐非已經(jīng)跟我掏了他的心窩子,我們成了最鐵的哥們。我和徐非正酒逢知己千杯還嫌少,趙清梅居然想阻止我們友誼的延續(xù)。徐非以從未有過的男子氣概把趙清梅喝得啞口無言。我們重又把酒言歡。我和徐非正相濡以沫,馬德平那個鳥人居然賊嘻嘻地笑了進來。徐非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我也只好撥刀相助,馬德平雙拳不敵我們四手,連招架都搞不過來。我們正快意恩仇,趙清梅尖叫著拉徐非和我。徐非掙脫趙清梅的手,吼道,你再拉老子連你也一起打!趙清梅大聲說,你瘋了!徐非吼道,如果不把他打一頓,老子真會瘋。馬德平忽然放棄了抵抗,喘著粗氣對趙清梅說,你就讓他打吧。讓他出一口氣。徐非打了馬德平兩拳,我也打了馬德平兩拳,馬德平像一個死人一樣。我忽然覺得沒意思了,徐非先停了手,盯著馬德平看了好一會,突然在馬德平胸前打了一拳說,喝酒,喝酒!馬德平也在徐非的胸前打了一拳,低著頭坐在桌前。我和徐非也跟著入了席。馬德平突然拿起桌上的酒瓶,直接把老白干往嘴里倒。我和徐非還在發(fā)著愣,趙清梅沖過來攔。馬德平推開她,說,你就讓我醉一場。馬德平喝干了一瓶老白干,坐著沒有動,我看到老白干滲透了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他突然晃了一下說,徐非,你今天打得好。真地打得好!不說你想打我,就是我也想抽自己。說完他真很響地抽了自己兩耳刮子。
徐非端了酒往嘴里倒,我也端了酒往嘴里倒,馬德平也端了酒往嘴里倒,馬德平說,都是我的嘴犯賤!馬德平又說,我他媽像一個小丑,總想著怎樣取悅別人。
徐非又倒酒。馬德平又喝了,他放下酒杯說,可是我不這樣又能怎樣呢?我還不是想為大橋村做一點事?全鄉(xiāng)二十幾個村,為什么我們就成了首富村?別人為什么把那么多的好處往大橋村投?還不是因為我裝瘋賣傻搏得了別人的歡心!
徐非也喝了酒,低頭說,我知道。馬德平又要了一杯酒,說,整個大橋村我最對不起的人是你,但是整個大橋村我最感激最敬重的人也是你。沒有你的犧牲也就沒有大橋村的今天!徐非端起了酒杯,含混地說,喝,喝。馬德平很響地說,喝。
馬德平又說,我的鳥嘴也不是一張好嘴了!一天到晚含著鳥,張嘴就有騷味兒。那次趙清梅得闌尾炎你最清楚,當(dāng)時她才當(dāng)婦女主任,我和她連話都沒有說幾句,可是一張嘴就能瞎說。也是說慣了的嘴,硬拿了屎往身上蹭。結(jié)果鬧得你很不開心。徐非張了張嘴,馬德平攔了他說,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記得當(dāng)時我還跟你發(fā)了誓,說保證以后不再拿趙清梅說事。
馬德平又很無奈地喝了一杯酒,說,你不知道我當(dāng)時忍得好辛苦?好多次嘴一張騷話就溜出來了一大截,我趕快伸手抄住了往嘴里塞。如鯁在喉??!徐非耐不住又要說話,馬德平又?jǐn)r了他說,我知道還是我的錯。那次我真是沒有辦法了!為了財政局那筆錢,我絞盡了腦汁,可是那個副局長總咬著鳥兒不松口,我當(dāng)時心里已經(jīng)沒有一點譜了,嘴里完全是瞎說,趙清梅也是撞到了我的槍口上。馬德平還嘿嘿地笑,我當(dāng)時手里雖然在胡扯,但是心里也是直打鼓,不知道又該怎樣跟你解釋。只是當(dāng)時也是騎虎難下,沒法想這么遠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沒想到居然蒙混過了關(guān),也還湊了效。馬德平鳥鳥地笑。
徐非不痛快地說,結(jié)果你回來恨不得跪在地上求我原諒你,說你當(dāng)時是怎樣的不得已,又把自己說得多么的偉大,什么全是為了大橋村的老百姓!還發(fā)鳥誓說這真的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次,讓清梅割了你的鳥蛋。結(jié)果你說話就像放屁,就一個響,全是沒影的事。過不了三天你又興興頭頭地作賤了清梅。
馬德平?jīng)]了笑,說,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馬德平狠狠地喝了一杯酒說,后來縣里又來了人,都是有權(quán)的,咱一個也得罪不起。人家在縣里聽了我和趙清梅鬧的笑話,又在酒桌上拿來撩撥。我明知人家是拿咱當(dāng)猴在耍,可是我也不能不動須子,不能拂了人家的興頭,誰叫咱在別人手里攥著咱求著人家?我只好又添油加醋地亂說了一通。逗得一桌子的人哈哈大笑,也算是交下了一桌子的朋友。馬德平又嘻嘻說,那次回來的時候我總覺得褲襠里涼颼颼的,生怕應(yīng)了誓言要掉了鳥蛋。夾著腿根一路不安地回到了家里。一進家門,老婆罵我說,又灌了好多黃湯?連褲子拉鏈都不曉得拉了!我伸手一摸,還真一路開放到家了,能不涼颼颼的嗎?
我聽了哈哈的笑,徐非笑不出來,馬德平也沒有笑,說,當(dāng)我面對你的時候,我真的是無話可說,我不知道我還能對你說些什么?我再也不敢給你什么保證。如果還有人要聽我也只能一直說下去。但是我可以跟你說,我馬德平這么做絕對沒有私心。你可以看一看這些年村里的發(fā)展就知道了。
徐非一個人喝了一杯悶酒,苦笑著說,可是你風(fēng)光!我呢?我白白戴了一頂綠帽子,全村里的人有誰瞧得起我?誰不說我是一個縮頭烏龜?我讓清梅不要當(dāng)婦女主任了,可是你還不肯。
馬德平也喝了一口悶酒,說,我和你打小同學(xué),也只有你能明白了我,忍了我。換了任何人都不行。還有誰可以把自己的老婆拿出來讓我開玩笑?馬德平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一點調(diào)侃。
徐非又悶悶地喝了一杯說,可是又有誰能明白我呢?我的委屈都不好意思跟別人說。
我站起來舉起手中的酒杯,熱血沸騰地對徐非說,我能明白你!你是大橋村最忍辱負重的英雄!馬德平也站起來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慷慨激昂地說,徐非,我向你發(fā)誓,我和趙清梅之間絕沒有半點私情。如果有違此誓,我馬德平情愿死在你的手中!一直站在一旁的趙清梅居然也倒了一杯酒,動情地說,為了大橋村!我們轟然說,好!趙清梅率先一飲而盡,馬德平跟著揚脖一飲而盡,我也一飲而盡,徐非也站了起來端杯一飲而盡。我們四人一起哈哈大笑,然后趙清梅看著我、馬德平、徐非慢慢一個一個的倒在了地上……
9
我們能動彈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正午,村里的赤腳醫(yī)生給我們打了不少的點滴,當(dāng)我們醒來的時候不至于難受得要命。只是徐非的家里已經(jīng)被我們?nèi)苏闪素i圈,一股子餿酸味讓人作嘔,我們逃出屋外,不敢抬頭看人,什么都暈眼。
趙清梅叫來了徐蘭菊,徐蘭菊是徐非的姑媽,幫了照看我們,她們熬了小米稀飯讓我們吃。
我們低了頭喝自己的稀飯,馬德平的老婆錢玉秀尋了來,不滿地說,又喝醉了。馬德平不作聲。錢玉秀突然大驚小怪地咋呼,你的臉怎么了?我跟了一驚,斜了眼看馬德平的臉,馬德平正伸手摸臉,摸到了一臉的青紫,一咧嘴說,喝多了,摔的。我忙低了頭喝稀飯,徐非頭也沒有抬一下,一個勁地喝他的稀飯,錢玉秀恨恨地說,怎么不摔死你!馬德平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埋頭喝他的稀飯。
馬德平喝完了稀飯,起身要走,徐非抬不起頭,說,不送了。馬德平稍稍停了一停沒有回頭哦了一聲。
喝了稀飯,感覺好了點,我起身告辭了回鄉(xiāng)里,兩腿軟綿綿的,一路都像踩著棉花。一到了鄉(xiāng)里我又軟在床上睡下了。
等到再一覺醒來,我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漢子了。只是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膩歪,我發(fā)現(xiàn)一身的力氣沒有地方使。原來我雖然沒有事,但還一直操心幫馬德平看著徐非,可是現(xiàn)在一場酒喝下來,我再看著徐非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馬德平和徐非相互理解得惺惺相惜,我再看著徐非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我真不知道我在大橋鄉(xiāng)還能干些什么!
我費盡心思,終于想起了一件事,我忙給馬德平打電話。馬德平接了電話哈哈說,楊鄉(xiāng)長。好啦?我不好意思地說,老馬,不好意思。你看這酒喝的。馬德平笑得有些勉強了,說,楊鄉(xiāng)長,不是有一句話嘛——理解萬歲!我忽然感到心里有一點堵,我動情地說,老馬,你這書記當(dāng)?shù)貌蝗菀?!馬德平也動了情,說,楊鄉(xiāng)長,理解萬歲吶!
過了好幾天馬德平才到鄉(xiāng)里露面,臉上還有烏塊沒有褪盡,只是他又能談笑風(fēng)生,嘴里的葷故事還是綿綿不絕,還是能赤裸裸地上陣。他指著臉上的烏塊興致勃勃地說,現(xiàn)在的姘頭難軋啊,看這臉上的紀(jì)念!聽的人哈哈地笑,說,鳥頭嘗甜頭,怎么大頭嘗了苦頭?馬德平很恍然,拼命地噓,這話可千萬不要說出去。那可是我的命根子!經(jīng)不起折騰。大家笑得東倒西歪。馬德平很風(fēng)光地笑著四方作揖告饒。可是我看著心酸,笑不出來,我私下里找他談,是不是由我出面把他和趙清梅的事說穿了。馬德平低著頭想了好一會說,現(xiàn)在這樣正是投人所好,只怕一說穿就沒意思了。我說,可是你……馬德平強笑了一下說,我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是能于大橋村有利的,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上。不敢說把大橋村建成中國第一村,但是也不能沒有這個想法。我還真對馬德平刮目相看了。馬德平打著哈哈說,我這話可從沒有跟別人說過,楊鄉(xiāng)長也不要笑話我。你如果真想幫我,就把你在縣里認(rèn)識的那些有能力的朋友介紹給我,讓他們也為大橋村的建設(shè)出一點力。我說,老馬,我真要跟你學(xué)著點。
從此我穿梭于縣里和大橋村之間,幫馬德平牽線搭橋,我也跟馬德平學(xué)得一嘴的鳥話。星期六回到縣城的家里,老婆說我粗得很。我嘻皮笑臉地問她,哪兒?結(jié)果那個禮拜我白回了一趟家。
只是我還沒有馬德平放得開,不敢赤膊上陣,但是只要馬德平袒誠相見了,我必要為他搖旗吶喊,有時還能引著話頭鬧一鬧,非搞得大家都盡了興不可。我和馬德平逐漸配合得天衣無縫,大橋村的工作更是蒸蒸日上。
大橋村在縣里得了一個計生獎,劉書記讓我?guī)ьI(lǐng)馬德平和趙清梅去縣里領(lǐng)回來。
在縣里我人頭熟,馬德平的關(guān)系也不少。他們一聽說我和馬德平還有趙清梅到了縣里,一下就圍了幾桌人要作東,我們只好欣然赴了鴻門宴。
在酒席上一時酒來鳥往,我們?nèi)齻€人立馬成了眾矢之的,縣里的人群起而攻之,我們很快被分割得彼此不能照應(yīng),只能在千杯萬盞里孤軍奮戰(zhàn)。通常嘴里的酒還沒有吞下,后面又站著十幾個人排了隊等著來敬酒,我被淹沒在美酒美味的海洋里不能自拔。趙清梅也被一群人圍在了核心,她拼死抵抗,生死不肯喝酒,可惜圍著她的是一群白眼狼,沒有一個安了好心,總鍥而不舍地糾纏。我不斷地聽到趙清梅要沉下去的聲音,我想游向她,只是拼了命也沖不出重圍。馬德平一時威風(fēng)凜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邊喝著酒,一邊還哈哈著打聽著政策信息,行有余力的一路喝將過去。等他終于喝到了趙清梅的身邊,突然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伸手搶住了趙清梅的裙子,趙清梅大叫著揪住裙子。馬德平站起來眉開眼笑地說,這個裙子摔人。大家都哄地笑,我踮著腳尖說,那裙子專摔老馬。大家心領(lǐng)神會地呵呵笑,馬德平滿臉桃花燦燦地說,好,我來代她和大家喝酒。馬德平頓時千夫所指,只能胡喝亂扛。
大家正鬧得不可開交,縣里關(guān)照我的要人來了,他是來給我長臉撐腰的,他先和我喝了一杯。我分開眾人跟他介紹了馬德平,他很給面子地跟馬德平喝了一杯。我又給他介紹趙清梅,他又很給面子地端起了酒杯,趙清梅一時手足無措,馬德平忙說,她不能喝酒,她不能喝酒!要人豁達地說,不能喝就少喝一點,意思一下。我也幫著做工作。馬德平只好搓著手對趙清梅無奈地說,那就喝一點吧?!趙清梅只好端起了酒杯。要人一口干了杯中的酒,向趙清梅亮了亮杯。趙清梅只好抿了一小口酒。要人看著她又亮了亮了手中的空杯,趙清梅窘在當(dāng)場,一咬牙喝下了杯中剩下的酒。要人說,好,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說,大家盡興。我不防礙大家的雅興,先走了。他專門回頭對我說,小楊,沒事多到我那里坐坐,不要到下面就生疏了。我忙相跟著把他送到了門外,他說了不少讓我喜出望外的話。
10
等我又回到酒席中,馬德平和趙清梅又陷入了重圍,只是這次再也沒有人放過趙清梅,都要她意思一下。馬德平還想護著她,但早被識破他計謀的縣里人隔得遠遠的鞭長莫及。趙清梅因為破了先例,只好不斷地和白眼狼們意思意思。馬德平先還高聲酣戰(zhàn),只是在一車輪又車輪的戰(zhàn)斗中終究還是不勝酒力,聲音慢慢弱了下來。趙清梅雖然只是意思意思,可是架不住人多,慢慢的幾杯酒意思進肚,臉也變得酡紅。她的酒量可能是真不行,突然放下手里的酒杯捂著嘴往人群沖開一條醉路,直奔了洗手間。我相跟著到了女洗手間的門外止住了步,我聽到里面排山倒??墒遣桓屹Q(mào)然進去,只有在外面急得團團轉(zhuǎn)??h里的一個醉人從男洗手間里出來,盯著我看了一會說,男洗手間在那邊。我貼著女洗手間的門聽,說,趙清梅在里面吐呢。醉人哦哦地笑,說,你心懷鬼胎!我這就跟馬德平說去。
我還在干著急,馬德平踩著棉花進了來,身后跟了一大群的人。他一進來就搶到女洗手間的門前,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地說,領(lǐng)導(dǎo)請回吧。這里交給我了。我見他醉醺醺的,不放心地說,你行不行?馬德平又鳥了,還一立正,說,演習(xí)完畢再向領(lǐng)導(dǎo)匯報。一伙人又笑了。
馬德平敲開女洗手間的門,趙清梅已經(jīng)醉得不行,馬德平忙扶住了。有清醒的已經(jīng)跑去開房間。馬德平架了趙清梅不太穩(wěn),我伸手要幫。馬德平突然向我伸出一個手指,嘴里一嘟,嚴(yán)肅地說,任何人都不要想染指!一下子大家都笑翻了。
馬德平歪歪扭扭地扶著趙清梅隨女服務(wù)員到客房去了,縣里的人還要纏了我喝,我可再不敢孤身涉險,就說好不容易回一次縣里,想回家報效一下老婆。大家礙著要人的關(guān)系,不情不愿地放了我一馬,互相捉對廝拼。
早在回縣里之前我就跟老婆打過電話,說我到縣里開會,可以在家里過一晚。我聽到老婆從鼻子里軟軟地說,知道了!我早就心癢難奈。離了酒席,我忙著安排馬德平,把他弄回去了,我好回我的溫柔鄉(xiāng)。
到了客房部,馬德平和趙清梅的兩個房間都關(guān)得嚴(yán)絲合縫。我心里一咯噔,馬德平不會酒后亂了性吧?我忙用力地打門,可是兩個房里都沒有半分的動靜。我兩個來回敲下來心里又一咯噔,千萬不要醉出了問題!我忙喊服務(wù)員。服務(wù)員跑來開了一個門,我沖進去,里面一個人也沒有,床上也一絲不亂,根本就沒有來過人的樣子,我一下慌了神,想著馬德平的鳥樣子,完了,馬德平和趙清梅只怕真是假戲真做了。我又敲另一個房的門,還是沒有動靜。讓服務(wù)員開了門,我讓她在外面站著,我一路招呼著進去,心也跟著一路撲通撲通,馬德平假戲真做?醉出了問題?我不知道會看到哪一種結(jié)果……
鳥馬德平!鳥馬德平!
我眼前突然一亮,樂了。
結(jié)果是出現(xiàn)了第三種結(jié)果。
鳥馬德平和趙清梅很香甜地醉倒在了一張床上!倆人的衣衫都很整,連鞋子都沒有脫,相互勾摟著脖子睡得人事不醒。
服務(wù)員聽到我樂,跟進來看了也樂。我支走了她。
我不懷好意地圍著床轉(zhuǎn)了轉(zhuǎn),突然有了一個妙不可言的靈感。我扯了一床大被把馬德平和趙清梅蓋了,只露出倆人相依相偎的臉蛋,我把兩張臉擺正,掏出我的攝像手機來了一張?zhí)貙?,馬德平和趙清梅在我的手機里香艷得很。
我收好手機叫馬德平。馬德平任我捶打也不給一點反應(yīng)。我只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軟綿綿的馬德平弄到了隔壁的客房。擺好馬德平,他還是睡得熟透了,根本沒有一點要醒的跡象。我只好給候在樓下的司機小趙打電話,讓他放好了車上來照顧馬德平,過一晚大家一起回去。
安頓好了馬德平,我興興頭頭地回到家里,一張嘴樂得老也合不攏。老婆摸我的額頭說,不燒??!我怕又白回了家,不敢跟老婆說我的惡作劇,我就說今天上頭給我小話聽了。老婆聽了也跟著樂,一個晚上我們都其樂融融。
第二天一早回大橋鄉(xiāng),馬德平和趙清梅坐在車的后排勉強不起精神,和我招呼了幾句就偷著閑養(yǎng)神。我從車的后視鏡里看到兩人正兒八經(jīng)的坐得開開的,臉上一個勁的憋不住地樂。馬德平無精打彩地說,楊鄉(xiāng)長一回縣里就樂哈啊。我嘿一下說,你也不是吃素的。馬德平不知我的話作何解,也沒有了精神,就沒有接我的招,只是在臉上勉強擠出了一個笑。我樂不可支地笑個不停,小趙不明白地跟著我笑。我拿出手機把玩,笑著說,老馬,我在縣里搞到一個好東西。馬德平立馬來了精神,坐直身子問,什么東西?是不是又有什么政策下來了?我笑而不答,馬德平嘆了一口氣說,昨天太喝多了,沒打聽到多少有用的東西。馬德平想的和我說的牛頭不對馬嘴,我捉弄馬德平,說,一個非常好的政策,還被你享受了的。馬德平問是什么政策。我忍著笑吊他的胃口說,我過幾天給你看。
回到鄉(xiāng)里,我偷著空躲進傳真室,把手機中的像片傳進電腦,制作出了兩張清晰的像片。在像片里馬德平和趙清梅還是挨得那樣攏。拿著手中的像片我嘿嘿笑個不已,我不能想像馬德平見了會是怎樣一種表情。我一邊竊笑一邊細心地把電腦中的圖片作了徹底刪除。
回去后馬德平追著我要縣里的政策,我想好好地捉弄他,一直瞅不準(zhǔn)好的機會,就向他搪塞,說辦好了再跟他講。馬德平急了,說,小心生米被別人煮成熟飯了。我讓他放心,這個米別人做不成熟飯。
我強捺了興奮終于等到了一個好機會。馬德平和趙清梅一起到鄉(xiāng)里開會,散了會吃飯,都面紅耳赤地鬧酒,我乘二人不注意把像片偷偷塞進了他們的文件袋里。馬德平回去的時候,我拍了拍他的文件袋,意味深長地說,回去把文件好好研究一下,明天我們一起探討探討縣里的政策!馬德平高興地說,好,我明天一早就來。我合不攏嘴地說,我明天等你。
11
我一夜都沒有睡好,做著夢笑醒了好幾回。第二天還在床上,馬德平就給我來了電話,他說村里有一點事,他處理好了就來。我奇了怪了,馬德平平靜得很,難道他沒有看我塞進文件里的像片?我點化他說,你把昨天發(fā)的那個文件好好看一看,縣里的政策和那個文件有關(guān)。馬德平說,好,好。我一定認(rèn)真學(xué)習(xí)。我說,不僅要學(xué)習(xí),還要深刻體會文件的精神。馬德平說,是,深刻體會。我關(guān)了手機樂哈哈地爬起來,逢人就樂哈哈地等馬德平來。
一直等到中午,我的腮幫子都快笑僵了,馬德平還沒有來,我更是笑得收不住,馬德平一定已經(jīng)看了鴛鴦?wù)樟?,他一定心慌慌地糗得不得了?/font>
我又辛苦地笑了一下午,馬德平那頭還沒有反應(yīng),我倒忍不住了,馬德平不會慌亂得失了措吧?吃了晚飯我實在忍不住,給馬德平打電話,解鈴還須系鈴人,只是開一個玩笑,我也不想把他太整慘了。可是電話的那頭空響,只聽刀郎一個勁的在唱,你是我的情人……我又樂不可支了,還情人呢?有你撓頭的!又捱了一會,天色暗了下來,馬德平還是不接我的電話。我捉摸不定了,馬德平的鳥還能搗出什么蛋來?我倒被馬德平折騰住了,不弄一個清楚明白我怕一個晚上又睡不好。我看還有一點天色,就騎了摩托車往大橋村,親自去糗一糗馬德平也好。
我剛出了大橋鄉(xiāng)不遠,迎面就遇到一個人,我隔著老遠就認(rèn)出了是徐非。徐非慌里慌張的,居然低了頭裝沒有看見我,我不樂意了,這還是我和他喝得醉成鐵哥們的那個人嗎?我把摩托車轟的一下剎在了他的面前。徐非嚇了一跳,比哭還難看地笑,喊,楊鄉(xiāng)長。我問他到哪里去。徐非慌亂地說去鄉(xiāng)里。我說,天都黑了,你到鄉(xiāng)里去找死??!徐非哆嗦了一下,我懶得理他,問,你有沒有看到馬德平?徐非說不出話來,直搖頭。我說鳥馬德平電話都不接,也不知死到哪去了!徐非不說話。我一邊給摩托車打火,一邊說,你走吧,我找馬德平。徐非剛要邁步,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也唱你是我的情人……我向他笑,都混上情人了!徐非用手捂住了兜口,擠不出半分笑。
我加了油門往大橋村走。徐非突然在身后喊。我停了車,徐非大笑著對我說,你不要去村里了,我已經(jīng)把馬德平殺了。我說了一句,神經(jīng)病!徐非說,我是去鄉(xiāng)里派出所自首的。我笑了一下說,你快去挨槍子吧。轟地一下加了油門就走了。
到了馬德平的家里,錢玉秀一個人在看電視,我問馬德平。錢玉秀奇了怪了,說,德平吃了中飯就去找你,說是有一個什么好政策。我也奇怪了,老馬沒有找我???我一直等到現(xiàn)在。錢玉秀不悅地說,一天到晚嘴里沒有一句真話。誰曉得他又躲到哪里去鬼混了?你打他的電話看看。我又打馬德平的手機,居然關(guān)了機。我偷偷認(rèn)定馬德平已經(jīng)失了分寸,他搜腸刮肚也一定想不起怎么和趙清梅一被子蓋了。我在心里暗暗樂著和錢玉秀告了別。
走了沒多遠我停下車,給趙清梅打電話,馬德平一定是去找她了。趙清梅接了電話,說沒有看到馬德平,她剛給他打過電話,馬德平?jīng)]有接。我認(rèn)定她在騙我,我問她在哪。趙清梅說在家里。她說她再打個電話試試。我說不用。
我一車騎到了趙清梅的家里,我倒要看一看她有沒有騙我。如果她不在家里,那笑話更大了,只怕也跟馬德平一起生生受著煎熬了!可是我還沒有停穩(wěn)車,趙清梅已從屋里迎了出來,喊,楊鄉(xiāng)長,我剛給馬書記打了電話,他已經(jīng)關(guān)了機了。我笑呵呵地說,他媽的老馬還人間蒸發(fā)了。趙清梅也笑了說,楊鄉(xiāng)長找他有事?我隨口說,還不是昨天說的那個事。我怕趙清梅盯著那個事兒問,就轉(zhuǎn)了一個話頭說,你是什么時候給他打的電話?趙清梅說了一個時間,我的心里突然一咯噔,她說的那個時間和我遇到徐非的時間差不多,我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臉一下白了。我忙掏出手機發(fā)著抖尋徐非的號碼。一鍵按過去,是一起一伏的最普通的鈴聲,徐非拒接。跟著關(guān)了機。
我眼前一黑,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徐非可能真殺了馬德平。徐非兜里唱你是我的情人的手機可能就是馬德平的。趙清梅扶起我叫,楊鄉(xiāng)長,你怎么了?我穩(wěn)了穩(wěn)神說,徐非殺了馬德平!快給派出所打電話,叫他們在鄉(xiāng)里截住徐非……快組織村民找馬德平……我還在胡亂發(fā)號施令,趙清梅晃著晃著倒在了地上。我手忙腳亂地扶,趙清梅軟軟地扶不起來,我的手也軟軟扶不動,我拼全力把她扶得坐在了地上,在她的身后跪下頂住。我緊著嗓子給派出所和大橋村的村長打了電話。喘平了一口氣,我又跟劉書記打電話匯報情況。整個大橋鄉(xiāng)一時雞飛狗跳。
我們把大橋村翻過找,終于在苞谷地里找到了慘不忍睹的馬德平,他一點也不鳥了,連氣也不再出一口給我們看。大橋村一時炸了窩,村民蜂擁而出,傾巢追拿徐非。我又向劉書記匯報了最新情況,劉書記讓我留在大橋村主持,他組織捉拿徐非。
我焦頭爛額的在大橋村收拾馬德平,縣里的要人來了電話,劈頭蓋臉把我一通亂訓(xùn),問我怎么捅了這么大一個婁子,他恨鐵不成鋼地讓我在大橋鄉(xiāng)呆一輩子算了。我囁嚅說不出話來。我的大好前程可能因此就毀于一旦。
關(guān)了電話我忿忿不已,他媽的徐非!都是他壞的事。他也太會作戲了,一餐酒就把我喝麻痹了,還和他稱兄道弟,搞得我完全放松了對他的戒備,結(jié)果讓他鉆了空子。我也太善良太相信人了!路上他說殺了馬德平我都信不了,還以為是一個玩笑。
跟著不斷有縣里各部門的熟人打電話求證馬德平的死訊,我肯定得連自己死的心都有了。他們都說,老馬,那么能干的一個人……怎么會呢……唉……他們每一句未完的話都像刀子一樣在我的心頭割。
徐非真是老奸巨猾,縣公安局鄉(xiāng)派出所出了全部的警力,縣里鄉(xiāng)里也設(shè)了無數(shù)個關(guān)卡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可以徐非偏偏成了漏網(wǎng)之魚,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在大橋村度日如年地過了幾日,處理了馬德平的后事?;氐搅肃l(xiāng)里,我的心里一點也沒有輕松下來,我真的很自責(zé),我恨自己怎么沒有看住徐非,怎么被他幾句花言巧語就蒙騙了。
12
深夜,我還是無法入睡。突然有人輕輕地敲門,我問誰?沒有人應(yīng),還輕輕地敲。我不情愿地開了門,一下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門外站地是徐非!徐非把我推進屋,我嚇得大叫,你干什么?徐非突然哭了,說,楊鄉(xiāng)長,我是來自首的。我愣住了。徐非說,我殺了馬德平。我穩(wěn)了穩(wěn)神,也要穩(wěn)一穩(wěn)徐非,裝體己地說,你怎么就殺了馬德平呢?徐非擦了一把淚說,楊鄉(xiāng)長,你最了解我。我為大橋村作了多少犧牲!我點頭。徐非又說,不是忍無可忍,我怎會下手?我順著他點了點頭。徐非又摸了一把鼻子說,馬德平是真的該死。他真給我戴了綠帽子!我一直蒙在鼓里。我說,不可能吧!馬德平那人你也是知道的。徐非說,我先前也以為他是一個正人君子。誰知他人面獸心。我還是不信,徐非說,我不是亂說的,我這有證據(jù)。我疑惑了,莫不成馬德平真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徐非哭喪著臉說,他們不僅在一起,還照了像。我的心一陣慌亂,接過徐非遞過的相片——馬德平和趙清梅蓋著一張大被睡在床上……我的眼前一黑。徐非說,這是我在清梅的文件里無意發(fā)現(xiàn)的……他們一直都有聯(lián)系,我在馬德平的手機上都查到了,那次遇到你的時候趙清梅正給馬德平打電話……
徐非一直在說,可是我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本站僅提供存儲服務(wù),所有內(nèi)容均由用戶發(fā)布,如發(fā)現(xiàn)有害或侵權(quán)內(nèi)容,請點擊舉報。
打開APP,閱讀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類似文章
猜你喜歡
類似文章
生活服務(wù)
分享 收藏 導(dǎo)長圖 關(guān)注 下載文章
綁定賬號成功
后續(xù)可登錄賬號暢享VIP特權(quán)!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點擊這里聯(lián)系客服!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