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 江陰市/ 謝基立
受過5年高等醫(yī)學教育，只會用西醫(yī)方法診治疾病的我，原本對中醫(yī)中藥一竅不通。20 世紀70 年代末，通過為期1 年的“西學中”培訓，我走進了中醫(yī)藥殿堂，初諳中醫(yī)基本理論，并且嘗到中醫(yī)藥治病的“甜頭”。
當年江陰衛(wèi)生局舉辦“西學中”培訓班，為西醫(yī)學習中醫(yī)提供機會。培訓班先后舉辦過5 期，每期接納50 人，學員為高年資西醫(yī)，脫產(chǎn)學習1 年。當時在公社醫(yī)院工作，又有10 年“醫(yī)齡”的筆者，被推薦參加了第5 期“西學中”班學習。
進入培訓班后，先進行的是8 個月的中醫(yī)理論學習，由本地幾位知名老中醫(yī)輪流授課。不惑之年的筆者是班上年齡最大者，記憶力不如后生之輩，乃以勤補拙，笨鳥先飛，每天起早貪黑反復閱讀課本，背誦要領，使出少年時代讀書的勁頭，弄懂與熟記了中醫(yī)基本理論，“心肝脾肺腎”，望聞問切，四診八綱，理法方藥，湯頭歌訣什么的，反復閱讀與背誦，簡直達到滾瓜爛熟的程度，老師課堂提問，我都能對答如流；每次考試，我也總是名列前茅，令同窗對我這位“老大哥”刮目相看。
理論學習結束后就開始投入臨床實習了，我被送至無錫人民醫(yī)院中醫(yī)科，拜一位知名的老中醫(yī)為師，每天參與臨診，切脈、抄方、寫醫(yī)案什么的。這位年過花甲的徐老師, 中醫(yī)功底頗深, 擅長治療泌尿系結石，用中藥方劑使好多病人排出了結石，在地方上享有盛名。
夏日的一天，一位中年男士前來就診，他向我訴述自己多年來為泌尿系結石困擾，腎絞痛反復發(fā)作，痛得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患者攜來兩張泌尿系統(tǒng)造影攝片，可見左側腎臟腎盂內(nèi)躺著兩顆黃豆大的結石。這位病人說，聽別人介紹，徐老先生用中藥排石有一手，好多人服了他開的藥方都排出了結石，今天特地慕名而來。
我連忙解釋：很抱歉，今天徐老先生外出參加學術活動，請改日再來吧！病人面露十分遺憾的神色，轉而開口道：“我看，你這位大夫年紀不小了，也是老中醫(yī)，就請你切脈處方吧！”病人對我如此信任，令我受寵若驚，乃根據(jù)徐老師平日臨床思維和治法開處方，以清熱瀉火、利尿通淋為治法，取“八正散”為基本方劑，外加雞內(nèi)金、琥珀、血竭共研細末，以蜂蜜調(diào)服。囑咐他每天煎服1 劑，連服5 劑后再來復診，屆時再請徐老先生看看。
幾天后患者前來復診，他走到我的診桌旁，笑嘻嘻地說 ：“你這位大夫真有本事，吃了你開的幾帖中藥，兩顆結石排出來了?！闭f著，他打開一個小紙包給我看，里面是兩顆淺灰色棗核大的結石。啊，我開的幾劑中藥居然真的有了立竿見影之效！
我僅僅學了一點中醫(yī)皮毛，“初試鋒芒”就獲此良效，不由得一陣狂喜。那天徐老師也在診室，我將此事說給他聽，老師聽了之后，面露會心的微笑，我們師徒倆沉浸在為病家排石成功的喜悅中。
說來有趣，過了幾年我也為泌尿系結石困擾。有一天午夜，我突然腹痛如絞，伴有嘔吐，我以為是吃了不潔的食物鬧腸胃炎，就到本院急診室注射阿托品，腹痛得以緩解。誰料第二天卻出現(xiàn)尿頻、尿急癥狀，尿常規(guī)檢驗顯示顯微鏡下血尿，這令我恍然大悟：昨晚腹痛、嘔吐看來是泌尿系結石作祟，并非急性腸胃炎所致，于是去做B 超，果然不出我所料，右側輸尿管有一枚0.5 厘米× 0.9 厘米大小的結石，伴有右側腎盂積水——顯然由于結石梗阻，尿液通過輸尿管下行不暢，引起腎盂擴張所致，于是診斷為右側輸尿管結石。
我想起當年“西學中”時曾為病人用中藥排石，何不“故技重施” ！于是亦采用“八正散”加減處方，大碗盛、大口灌這些湯藥。待我服到第三劑時，尿頻、尿急癥狀突然加重，伴有尿末痙攣痛，并有排尿突然中斷現(xiàn)象，將身子歪向一側單腳跳幾下，就又能排尿了。當年在醫(yī)學院讀書時，知名的泌尿科專家熊汝成教授說過：排尿時突然“急剎車”，變動一下體位又能排尿了，乃膀胱結石的典型癥狀?？磥砦业妮斈蚬芙Y石已下行掉入膀胱，堵住后尿道出口，才會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于是繼續(xù)大碗灌湯藥。服完第四劑，我感覺結石已進入尿道，用力一摒，尿道一陣劇痛，那顆棗核大的結石竟隨尿排出，掉入尿池，還蹦跳有聲呢！真是“一塊石頭落下地”。幾天之后再做B 超復查，整個泌尿系均未見到結石，右側腎盂積水也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
多年來，我多次向那些“同病相憐”者推薦此方劑，他們服用后大多都排出了結石。實踐證明，對數(shù)目不多、體積不大的泌尿系結石，服用八正散加減療效非常不錯。如今治療泌尿系結石有“新式武器”——體外震波碎石，對尿路結石的治療如虎添翼，不妨以其配合排石通淋的中藥方劑，采用中西醫(yī)結合的辦法，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無疑會增強療效。
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 主管
中國中醫(yī)科學院中藥研究所 主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