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前,官場君大學畢業(yè)后,分配到一所中學當教師,三年后借調到上級機關辦公室,任文字秘書。官場君所在的辦公室共有4名吃五谷雜糧的:除了官場君,還有主任老李,副主任大劉,美女打字員、人送綽號“賽西施'的小張。
一個早晨,窗外狂風亂舞,沙塵肆虐。副主任大劉早早來到辦公室,將里里外外清掃干凈,就和隨后而來的老李、小張海闊天空般扯起大淡。
三人正談得正歡,辦公室門突然“哐”地開了。官場君灰頭灰臉地闖了進來,他邊拍身上的塵土邊咒罵:“該死的天氣,刮這么大的風!”
眾人抬頭瞅瞅官場君,不約而同地怔住了:只見官場君雙眼腫得像熟透的紅桃子,就好像剛剛哭過似的,臉上淚痕猶存。這時,傳達室田大爺喊官場君拿信件,官場君答應一聲,急匆匆地下了樓。
“賽西施”小張朝大劉使個眼色說:“喂,你看郭風(官場君的姓名)的眼晴,怎么了?”
大劉眨巴眨巴小眼說:“好像哭過?!?/span>
老李慢條斯理地說:“昨天還好好的呢,今天怎么就……”
三人一陣沉默,墻壁上的石英鐘咔嚓咔嚓響個不停,辦公室里剎時靜得嚇人。
突然,小張托下巴的手一揮,嚷嚷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老李大劉忙將頭湊過來,側耳傾聽。小張接著說:“前天晚上,我在影劇院門口見郭風捧著一束玫魂花,好像在等女朋友,如今流行‘一夜情',郭風是不是因失戀而傷感?”
“唉,現(xiàn)在的人啊,社會上不是流傳這樣的口頭禪嗎?愛情就像泡泡糖,當嚼得沒味的時候,就該吹了?!贝髣u頭晃腦,像古人吟誦詩詞。
老李正襟危坐,一臉對愛情敬而遠之的神色,仿佛一靠近就會沾染上不健康的東西似的。
“哎?不對呀!”大劉猛地醒悟說,“據(jù)我所知,郭風已經(jīng)有未婚妻了,是在外地教書的,郭風可不是那種薄情寡義之輩?!薄澳菚窃趺椿厥履?”小張盯著天花板絞盡腦汁苦苦思索。
“啪”大劉一拍辦公桌,剛才臉上還掛著的笑意蕩然全無,他莊嚴肅穆地說:“各位領導、同志們,我向大家沉痛宣告,郭風最近可能有親人去世,不過是沒有通知我們罷了?!?/span>
老李聽罷,激動得臃腫的肉體一顫一顫的,他連連問道:“真有此事嗎?真有此事嗎?大劉,你可不要不講原則地亂講,郭風可是個好同志,你可千萬別開他的玩笑哇!”
大劉鄭重其事地說:“李主任,我這絕不是空穴來風,前天傳達室有郭風的電話,他不在是我去接的,電話是人民醫(yī)院打來的,說是讓郭風趕快去醫(yī)院一趟,醫(yī)生的口吻聽起來特悲壯。”
老李嘆口氣說:“這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待,你看郭風剛參加工作,親人就……”說著說著,老李哽咽了。
這時,官場君推門走進來,眼睛似乎比先前更紅更腫了,老李趕忙起身相迎,上前握緊官場君的手,用力搖了幾下,目光里充滿了真摯的關愛和慰問之情。
再看大劉拍拍官場君的肩膀說:“兄弟,有事招呼一聲,不管是用人還是用錢,保證隨叫隨到!”還是小張的關懷細致入微,不知何時沏了一杯茶,用白嫩的小手捧到官場君面前,撲閃著那雙攝人心魄的媚眼說:“風弟,姐姐也幫不了你什么忙,洗件衣服織件毛衣還在行,你干萬別不好意思,快喝口菊花茶,消消火?!?/span>
“吹吹,別燙著了?!?老李像關懷自己的兒子一樣。
官場君端著茶,驚訝地望著三人,受寵若驚地說:“你們這是——”
老李如喪考妣似的說:“孩子,你要節(jié)哀呀,千萬別哭壞了身子?!迸赃叺拇髣⑿堃颤c頭隨聲附和。
“你們什么意思呀?”官場君一聽這喪氣活,臉上頓生慍色。大劉見狀忙插話說:“你不是有個……有個親戚去……去世了么?”
“劉副主任,你這人怎么……”官場君似乎有些惱怒,紅腫的雙眼瞪得圓溜溜地,“根本沒有這回事!”
“那……那醫(yī)院的電話?”大劉面紅耳赤地問。
官場君哭笑一聲說:“那天我去醫(yī)院獻血,離開時忘了取獻血證,醫(yī)院通知我去拿?!?/span>
“那你的眼怎么這么紅腫?”小張小心翼翼地問道。
官場君說:“嗨,這不是今天風挺猛嗎,我的墨鏡壞了,騎摩托車來上班時,雙眼老是飛進小細沙子粒兒……” 說完,官場君搖著頭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翻閱起文件。老李、大劉和小張愕然不已,各自訕笑著回到座位,辦公室出現(xiàn)平日少有的安靜。
官場君拿著報紙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心說:下班后趕緊他媽的買副墨鏡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