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由曾檐譜曲,臺灣歌手費玉清演唱,收錄在費玉清2010年發(fā)行的專輯《天之大》中。讓它為更多人所熟知的是費玉清在2012年中央電視臺中秋晚會上的演唱。
月下待杜鵑不來
徐志摩
看一回凝靜的橋影,
數一數螺鈿的波紋,
我倚暖了石欄的青苔,
青苔涼透了我的心坎;
月兒,你休學新娘羞,
把錦被掩蓋你光艷首,
你昨宵也在此勾留,
可聽她允許今夜來否?
聽遠村寺塔的鐘聲,
象夢里的輕濤吐復收,
省心海念潮的漲歇,
依稀漂泊踉蹌的孤舟!
水粼粼,夜冥冥,思悠悠,
何處是我戀的多情友,
風颼颼,柳飄飄,榆錢斗斗,
令人長憶傷春的歌喉。
這首詩是徐志摩(1897年1月15日—1931年11月19日),早期之作,發(fā)表于1923年的《時事新報·學燈》上,收錄在詩人的第一本詩集《志摩的詩》當中。這首詩用獨特的意象創(chuàng)造了優(yōu)美的意境。
意象是中國詩歌的重要手段,第一詩節(jié)中詩人用“橋影”、“波紋”、“石欄”、“青苔”在布置環(huán)境??梢酝浦颂幨且粋€園林中的湖畔水岸,石欄桿已經掛上青苔。黃昏后月光下可見橋影和水面的波紋。這些不算奇特,奇特的是徐志摩為這些名詞所做的修飾,那“橋影”是“凝靜”的,非“寧靜”常見形容詞所表。似乎是把周圍的安靜都凝結在橋上。而對水中的波紋的描寫更新奇, “螺細的波紋”。有人著文說這里可能是指“石欄桿上鑲嵌著的螺鈿”??烧l見過石欄桿鑲嵌螺鈿的?奢侈得有些過度了。詩人的想象力非常人可比,他把波紋的形貌用螺鈿來比喻,有形,有色,形象鮮明。打磨的螺鈿通常是銀白色的,夾雜著些微綠,微紫等,螺鈿表面上會顯出一道道波痕,依照貝殼的形狀,由內向外散射出去。月光下靜靜的水面由于飛蟲、落葉會蕩出波紋,其色、其狀恰與螺鈿相似,真是贊嘆詩人的想象力?!皵狄粩德菁毜牟y”該是怎樣的心境?立在石欄邊久了,石欄上的青苔都被“依暖”,而詩人的心卻“涼透”了。我們不禁要問為什么?此景與此情有何聯(lián)系?
第二詩節(jié)詩人用與“月兒”的對話間接給出答案:請月亮告訴我,我的心上人今夜能不能來?這里詩人讓月兒不要像新娘一樣嬌羞地以錦被遮面,昨晚在此勾留的你,聽到了我心上人的許諾了嗎?詩人巧妙地將心事托與月亮。其深情月亮可見。
第三節(jié)續(xù)說不見月亮的回答,不肯離去的詩人聽到遠處村莊里寺塔的鐘聲,是出家人在做晚課吧?鐘聲陣陣讓詩人如夢如癡:夢里的清濤?心海的潮水?想想自己是什么?是那“依稀漂泊踉蹌的孤舟”,“漂泊”已有孤意,“踉蹌”更添不易。似乎,詩人的情感沒了依附。
最后,詩人把目光收回眼前:水粼粼,夜冥冥,思悠悠。他要問:何處是我戀的多情友?這是無解的問,詩人是知道的?,F(xiàn)實是:風颼颼,柳飄飄,榆錢斗斗。是思念?是失落?是感傷?這些青春季常常發(fā)生的事,無論怎樣都很美,即使是“傷春的歌喉”,也會 “令人長憶”。
徐志摩是新月派詩人,他的新月詩社因泰戈爾的《新月集》得名,月也是他詩中常用的意象。一般人會用“月下待杜鵑”,給人無限期待感,徐志摩讓期待有個結局--“不來”,是破俗,是創(chuàng)意。詩中巧妙地用“杜鵑”指代心中的戀人。
這首詩的知名度遠不及《偶然》、《再別康橋》。但它意境優(yōu)美、意蘊深刻、構思精巧、耐人尋味,值得人們好好品讀。
如今西湖莉莉將此歌曲編出了廣場舞,使這首詩走進大眾的視野,讓高雅走進通俗。在流行文化大行其道,碎片化閱讀成為常態(tài)的今天,以這種方式讓經典介入不失為文化傳承的有效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