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勞埃德.賴特,美國歷史上最為知名的建筑師,與柯布、密斯、格羅皮烏斯齊名的建筑四大師之一。在建筑師的眼中,賴特是一個傳奇,是一個帶著光環(huán)的神話。留戀那一個個閃著光芒的神話:流水別墅、帝國飯店、古根海姆博物館、東西塔里埃森……
賴特?zé)o疑是幸運的,在他人生的大多數(shù)階段,總是會適時出現(xiàn)貴人,和他一起完成生存在建筑里的美麗的夢想。賴特也是不幸的,塔里埃森的大火、頻頻的離異……人生際遇如此,可歌可泣?;蛟S,賴特還是矛盾的,幸或不幸,其實并不重要。
流水別墅,賴特建筑作品中熠熠生輝的杰作,這座瀑布上的房子,如其名,流水,充滿詩意的棲居之所。美國賓夕法尼亞熊跑溪上的這座傳世經(jīng)典,還俯身在潺潺的瀑布流水之上,凝視著周遭隨著四季更替而郁郁蒼蒼的叢林樹木。然后呢?不知道,輕輕地去掀開思緒,想象著這猶如地里長出來一般的生物。傾聽他的呼吸,凝望他的眼神,捕捉林間螢火蟲般閃爍的靈感,那是別墅的靈魂。
1934年12月,考夫曼邀請賴特到匹茲堡東南郊的熊跑溪去商談建造一座周末別墅的事宜。
1935年3月,考夫曼將流水別墅的用地地形圖送到。
直至1935年8月底,賴特依舊未動一筆。
然后在一個午后,猶如一個得道高僧面壁許久,終于頓悟一般,賴特醞釀了許久的流水別墅誕生了。
他說:“在山溪旁的一個峭壁的延伸,生存空間靠著幾層平臺而凌空在溪水之上——一位珍愛著這個地方的人就在這平臺上,他沉浸于瀑布的響聲,享受著生活的樂趣。”他為這座別墅取名為“流水”。
可以想象,這位建筑大師面對那一泓飛泄的瀑布時,已然明白流水發(fā)出的聲音,有如音樂般,會蕩滌每個人心底的塵埃。那水花泛起的白沫,像是穿梭于煙雨林花間的精靈,隨著飄揚(yáng)的音符翩翩起舞。流水別墅的靈性,也就來源于此。
有時會想,建筑師本該是一個浪漫的職業(yè),享受不屬于凡塵的高雅,如同凝望漫天繁星般迷戀藝術(shù)。只是這樣的描述太脫離于現(xiàn)實,算是心底偶爾掠過的流嵐,真正可以自在漂浮于其中的,只是極少數(shù)的大師們而已。
輕盈躍動與溪水之上的夢是美麗的,向往月夜和著流水碧波淺淺晃動的月影蹣跚,是迷離而醉人的。于是實現(xiàn)一個夢想,卻總顯得坎坷。
賴特是個偏執(zhí)的人,不滿于工程師們對流水別墅一份又一份的可行性否定報告,不滿于施工現(xiàn)場工程師們一次又一次的不滿與鄙夷。最后,這個固執(zhí)的老頭子贏了,賴特是對的,偏執(zhí)的建筑師很可愛,可嘆的是并非所有人都有這份資格去偏執(zhí)。
建成后的流水別墅,悄然屹立于輕柔的瀑布之上,就像一位嫻靜的女子,驚為天人。緩步輕移,想去到流水別墅內(nèi)部,成為一種沖動,難以抑制。
狹小而昏暗的有頂蓋的門廊之后,是寬敞的起居室,空間就如夢幻般起伏跌宕然,進(jìn)入反方向上的主樓梯透過那些粗獷而透孔的石壁,右手邊是垂直交通的空間,而左手便可進(jìn)入起居的二層踏步,光線流動于起居的東,南,西三側(cè),最明亮的部分光線從天窗瀉下,一直通往建筑物下方溪流崖隘的樓梯,東西北側(cè)幾呈圍合狀的室,則相形之下較為暗,巖石陳的地板上。隱約出現(xiàn)它們的倒影,流布在起居室空間之中。從北側(cè)及山崖是反射進(jìn)來的光線和反射在樓梯的光線顯得朦朧柔美。在心理上,這個起居室空間的氣氛,隨著光線的明度變化,而顯現(xiàn)多樣的風(fēng)采。
賴特讀過老子,賴特也明白道法自然的真諦,他用流水別墅告訴世人。
他,也用他的有機(jī)建筑告訴世人。
時過境遷了,當(dāng)一切的一切都漸漸遠(yuǎn)去,輝煌過的人們,總在留戀人世間的種種,花花世界總是美好的。而且,記憶也罷,隨想也罷,也都會隨著一起美好了起來。
就像弗利茲在一篇紀(jì)念賴特的文章中寫道:“我常夢見他,這個星期又做了同樣的夢。夢里萊特先生和我都已變老,我們相偕上山去,路的兩旁偶見幾棟廢棄不用的茅舍。山上的風(fēng)輕揚(yáng)而溫柔,似有若無的霧靄里隨意點綴著幾塊石灰石,延展無際的金黃野草,覆蓋著綿延起伏的山坡,連時間似也靜止了。驀然間,我們似乎匯到了年少時代,一身路鹿皮裝打扮,騎在馬背上,起先慢慢踱著步子,漸漸便小跑步起來。我們的身影愈來愈遠(yuǎn),終于消失在遠(yuǎn)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