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郁及迎園中學的優(yōu)雅實踐，我想用四個字來表達：“借假修真”。即借用外在形式的修煉，逐漸獲得內(nèi)外兼?zhèn)涞暮椭C。從自上而下，到自下而上；從培育塑造到自醒自悟；從精心設計到大象無形——優(yōu)雅，那么難，又那么簡單。
文 / 劉東靈
在中國，找一個優(yōu)雅的校長很難；找一群優(yōu)雅的教師更難；要找一所學校恰好自覺而有效地實踐著一種優(yōu)雅的教育生活方式，更是難上加難！
直到我看到多年前的一篇文章，作者祝郁講述了她在就任校長僅半年多的時間里，如何通過各種手段幫助教師們搖身一變，成為令人眼前一亮的紳士或淑女的故事。
祝郁的方法充滿趣味與創(chuàng)意：把教師辦公室改造成白領品味的辦公室；請形象設計師教老師們?nèi)绾未┮麓虬?；?jié)日給老師們派發(fā)美容產(chǎn)品；日常給老師們寫贊美卡又稱“精神紅包”……十年前就這么時尚格調，那么十年來，祝郁和她的迎中又“優(yōu)雅”到什么地步了？我隨即循著蛛絲馬跡而去，探訪位于上海嘉定區(qū)老城東北角郊區(qū)的迎園中學。
何謂優(yōu)雅？百度一下你就知道：1.（指物）優(yōu)美雅致。2.（指人）優(yōu)美高雅。優(yōu)雅是一種和諧，類似于美麗，只不過后者是上天的恩賜，而前者是藝術的產(chǎn)物，從文化的陶冶中產(chǎn)生，也在文化的陶冶中發(fā)展。
關于祝郁與迎園中學的優(yōu)雅實踐，我想用四個字來表達：“借假修真”。即借用外在形式的修煉，逐漸獲得內(nèi)外兼?zhèn)涞暮椭C。從自上而下，到自下而上；從培育塑造到自醒自悟；從精心設計到大象無形——優(yōu)雅，那么難，又那么簡單。
在迎中，我看到教師學生們的笑臉和主教樓大廳笑臉墻上的笑臉一樣自然；看到下課后辦公樓大廳一位學生彈著鋼琴，其他學生們或站或坐安靜的傾聽；看到陽光從窗外照進圖書館，照在書本和師生們的臉龐上，有一種靜謐的氣氛；看見校園四周簇擁著花朵，香氣淡淡的飄在空中；校園處在郊區(qū)，沒有什么高層建筑在周圍虎視、壓抑，怎么覺得，迎中也有一種淡定。
采訪一直在輕松的氛圍和細節(jié)的感動中進行，直到寫作本文，記者開始確信：其實教育人最重要的是，相信優(yōu)雅，才能學習優(yōu)雅，經(jīng)過一系列外在內(nèi)在的滋養(yǎng)體悟，最終便成就真雅之美。
“全面質量管理”與“人在哪里”
在此之前，祝郁的職業(yè)生涯是一連串的競聘生涯——1998 年從江蘇通過競聘調入上海嘉定區(qū)第二中學；然后從班主任競聘年級組長； 2002 年，她成為一所民辦學校的校長；再兩年后，競聘成為嘉定區(qū)迎園中學校長。
新校長祝郁被教育局好幾次催著走馬上任，禁不住有些嘀咕：這可是清明節(jié)，不能再等兩天嗎？局領導說：迎園中學一天都等不急了，學校的師生們已經(jīng) 186 天沒校長了。
走進迎園中學，局面果然令祝郁深感窘迫：對外，區(qū)域內(nèi)幾所公辦學校、民辦學校的生源大戰(zhàn)白熱化。傳統(tǒng)意義上生源和教學質量間的良性循環(huán)是：優(yōu)質生源 - 給教師成就感 - 出好的教育教學成績 - 贏得好聲譽 - 吸引好生源。而此時，種種跡象表明，迎園中學已經(jīng)處在惡性循環(huán)的軌道上。對內(nèi)，學校 9 年的辦學歷史卻經(jīng)歷了 7 任校長，最短的前一任校長僅僅任職 2 個月。所以祝郁看到的“風景”是：教師們不止一次在食堂里吃到煙頭和鉛絲；有的教師辦公室就是游戲機房；門房有 4 個門衛(wèi)，但任何外來人員都可以自由進出，零擔商拿著菜刀就直楞楞到了校長辦公室搞推銷；僅初三年級就有近 30 位學生根本不到教室上課，打架、喝酒、肆意損壞公物成了家常便飯；公開課上，聽課老師的手機聲、私語聲不絕于耳；老師或不按程序請假，或擅自離崗，或利用上班時間做私事。而最讓祝郁心寒的是部分老師對學生和家長投訴的冷漠，他們說：“覺得不好讓他轉走好了，少一個學生還少批一本作業(yè)?！?/span>
治亂世用重典。祝郁一面忙于應付各種投訴，一面悶頭構思出路，很自然想到了以“全面質量管理”規(guī)范辦學的手段。第一次教職工大會上，祝郁痛心疾首分析了嚴峻的辦學形勢之后，指出“細節(jié)決定成敗”，并提出學校治理三個關鍵詞：服務意識、全員參與、全程管理。
隨后，祝郁為學校當下設立了兩個龍頭課題：“實施全面質量管理推動學校管理創(chuàng)新的實踐探索”、“ISO9000 標準在現(xiàn)代學校管理創(chuàng)新中的運用研究”。一個由質量手冊、章程、職責、規(guī)則與程序等構成的學校運行管理體系開始運作。學校制定了發(fā)展規(guī)劃和年度達成細目表，確保每個時期都有明確的工作目標和重點，同時嚴格按照“PDCA”（規(guī)劃設計 - 執(zhí)行 - 檢查反思 - 改進）的原則做好學校每一項工作；建立各條線組織網(wǎng)絡圖，明確工作范圍；細化工作職責，實行部門責任目標管理制和年級主任負責制，嚴格落實管理細則，使部門目標、年級目標和個人目標與學校組織目標融為一體，實現(xiàn)從決策到實施的短程化。
“凡事有準則、凡事有程序、凡事有監(jiān)督、凡事有負責”成了迎中“教師原則”。規(guī)范管理從教師延續(xù)到了學生，從課堂延續(xù)到了課外，《迎園中學學生管理手冊》也隨之完成，制度化使迎園中學逐步走向秩序與安定。
故事講到這里，讀者不禁要問，如此精細化的管理，學校如同一架精密運轉的機器，“人在哪里？”之后迎園中學被廣為稱道的優(yōu)雅的教育生活是怎么得來的？
顯然，學校要進一步發(fā)展，只靠冰冷的制度驅動是不夠的。好比一個人，制度是骨架，還得要文化的血肉來充實，豐滿成一個活生生有靈性的身體。怎么才能讓老師們走出制度的真空，從制度要我做到我想自己做？怎樣才能喚醒、煥發(fā)出老師們教育生活的熱情？
在祝郁的觀察中，當時有部分教師有兩種表現(xiàn)，一是面對人與事的冷漠，二是混課時熬日子的心態(tài)。至于原因，有多年教師生涯的祝郁很容易就推己及人：“一個不幸福的老師，他是沒有能力與可能教出幸福學生的。當他今天很不開心地進到課堂，肯定就不會去關注學生的情感、態(tài)度、價值觀，最多機械地去做一個教書匠和解說器?！?/span>
“全面質量管理里有一句話叫讓客戶滿意。那么對學校而言，學生、家長、社會是我的外部客戶，而內(nèi)部客戶就是教職員工。因此 2004年到 2005 年整個一年多的時間，我們一邊在做全面質量管理，一邊在做教師滿意工程。那一年是制度建設年，同時又是提高教師滿意度的教師關愛年，這兩件事我們是并駕齊驅的?！?/span>
什么是教師的滿意？祝郁說，當一個教師在從事教育教學工作時，感覺到這個職業(yè)可以滿足自己內(nèi)在的價值觀需要，并由此而產(chǎn)生出一種愉悅，我就覺得這是辦學質量最重要的部分。
她把影響教師工作滿意度的相關因素，扎扎實實地進行了系統(tǒng)分析和研究：
1．教師對學校工作背景的滿意程度，包括：
工作空間質量度，即教師辦公以及從事教育教學工作場所空間質量的滿意度；
工作作息制度，如合理的上 下班時間、加班制度等；
工作配備齊全度，如教師從事教育教學工作必需的條件、設備及其它資源是否配備齊全和夠用，以及對福利、醫(yī)療和保險、假期、休假的滿意程度。
2．對學校工作群體的滿意程度，包括：
合作和諧度，即上級的信任、支持、指導，同事的相互了解和理解；
信息開放度，如學校信息渠道暢通，信息的傳播準確高效等。
3．對學校的滿意程度，包括：
對學校的了解度，即對學校的歷史、學校文化、學校遠景以及辦學理念辦學目標的理解和認同程度；
組織參與感，員工的意見和建議受到重視，以及他們參加學校決策的程度；
自我成就感，即在學校能夠實現(xiàn)自身的價值。
來到迎園中學幾個月后，祝郁梳理出了問題的關鍵要點和解決方案。接下來，她用了十年時間，堅持不懈地推進著提高教師滿意度的艱巨工程。
造美工程
讓每位教師都成為紳士或淑女
2004-2005 年，祝郁把這個階段的目標稱之為“讓每位教師都成為紳士或淑女”。
學校（老校區(qū)）的辦公室已用了近十年，既老派又設施陳舊，正好祝郁來到學校的時候，教育局給了 40 多萬元資金，祝郁就提出用這筆資金來改造教師辦公室。她特意聘請了熟諳學校特點的設計師，要他們按照迎園中學的辦學理念——“把迎中辦成師生共同發(fā)展的樂園”——來設計。同時，她又約請了一些專家出謀劃策，從落地門窗到窗簾款式，再到每一件辦公家具的擺放，反復推敲之后，變身出一間間華麗、高品位的教師辦公室。祝郁別出心裁地把走廊墻壁全部敲掉換成玻璃，顯得通透式隔離；又在走廊上安了一些燈，給備課晚走的老師亮出一絲溫馨。
細節(jié)感動人心。經(jīng)過一個暑假的緊張施工，到 8月底老師們返校時，“小伙伴們都驚呆了”。一位老師激動地給朋友打電話：“你快到我們學校來看看，實在太激動，就像是大公司高級白領的辦公室?！?/span>
有了本區(qū)學校最漂亮的辦公室，自豪感動之余，老師們無不自覺而積極地開展辦公室文化建設，花草盆景和工藝品紛紛擺上桌面，一種有格調的工作環(huán)境迅速成型，明顯調動了老師們以一種好的精神狀態(tài)投入到工作中。
祝郁繼續(xù)在造美工程上下功夫。她發(fā)現(xiàn)有的老師不修邊幅，有的老師很注意打扮卻不得要領 , 于是邀請一位來自臺灣的形象設計師，利用教師節(jié)的機會開了一場形象設計講座。
十年以后，祝郁依然清晰記得當初的一慕場景：“臺灣設計師需要現(xiàn)場造型，請一位老師上臺配合做模特 , 隨機選到了一位女老師，頓時全場嘩然。原來這位女老師平常默默教書，形象并不出彩。然后他們就到了幕后，把頭發(fā)稍微剪了一下，畫了一個很淡的妝，再系了一條圍巾……出來后一下子全場轟動，男老師們感嘆說簡直是眼前一亮。設計師就開講：其實要美麗很方便，一支口紅就可以讓你很靚，一條圍巾就可以讓你傳神……我記得那一天到了六點鐘，雖然講課已經(jīng)結束，一多半老師都擁上臺來：你覺得我應該怎么樣？我當時就感動了，其實老師們都有一顆愛美的心，只是壓抑得太久。你現(xiàn)在去看我們這位女老師，很愛靚 ,每天的服裝都不一樣。這件事也給我很大的信心：其實生活完全可以更美好，關鍵是喚起那顆愛美的心?！?/span>
那一年的教師節(jié)，迎園中學沒有像往年一樣發(fā)大米、食用油、水果，而是為教師們準備了全套的美容產(chǎn)品。一位收到古龍香水的男老師給祝郁分享心得：一輩子沒有往臉上擦過東西，但用了后感覺就是不一樣。
“我要激活教師對生活的熱愛，鼓勵他們把內(nèi)心的感受傳遞出來，教師要熱愛生活，否則他們就會缺少某些重要的東西，而這些東西正是學校希望通過他們傳遞給學生的。我還想因此告訴他們，教師并不總是與‘默默無聞’、‘無私奉獻’、‘蠟燭’、‘園丁’這些詞語連在一起，這個職業(yè)應該是神圣的，這份生活應該是體面而優(yōu)雅的。迎園中學的教師應該把自己當公眾人物一樣，成為一群有能力有品位有魅力有愛心會生活的紳士和淑女，并且通過不斷的學習來完善自己的氣質，用自己內(nèi)外兼修的氣質征服學生，為學生做一個真、善、美的標桿?！弊Ｓ魧ξ艺f到。
我問：“優(yōu)雅、審美、化妝打扮常常給人感覺是花錢不少的事情，教師們的收入能夠承受嗎？”
祝郁說：“我記得原來我們學校有一位老師，他只有一件襯衣，家里也沒有電熨斗，就用家里燒好的炭，裝在平底鍋里來熨衣服，他每一天就穿這一件衣服，但是他每天都是干干凈凈的，這就是體面的生活。所以并不一定是物質決定你有沒有體面的生活，而是你要有這樣的一種意識?！?/span>
2005 年，教師咖啡吧“溫馨園”向老師們開放，“溫馨園”里，有咖啡機、茶具、時尚書刊，休息時間老師們可以在這里品茗聊天，享受慢時光；2006 年，迎中開辦了教師美容院，向全體老師免費開放，老師們可以在這里每周做一次美容……
十年時光，“造美工程”一直在路上。
贊美工程
十年如一日柔軟你的心
在中國校園，學生社團堪稱熱熱鬧鬧，精彩紛呈，卻少有人想到，其實教師更需要這樣的舞臺。
通過社團建設來盛裝教師的業(yè)余生活，自2004年起，迎園中學就開始了。他們陸續(xù)成立了時裝表演隊、藝術團、讀書會、釣魚協(xié)會、書法協(xié)會、攝影協(xié)會等十余個社團，還給這些社團取了好聽的名字，諸如巧手慧心、香噴噴、載歌載舞、綠油油、行攝天下、步步驚心……而祝郁則親自領銜品茗書香讀書會。
祝郁樂呵呵地向記者描述 2005 年的校慶演出：最搶眼的是時裝表演隊，一群男教師身著筆挺西裝，外披時尚風衣走上臺來，轉身，扭頭，大擺 POSS，全場轟動。學生們尤其振奮：原來老師們時尚起來也很拉風??！師生距離頓時無限拉近。一位物理老師很快告訴祝郁：現(xiàn)在的女學生都喜歡上物理課了，因為她們覺得我很帥。祝校長立即順勢講道理：帥一個月不難，難的是帥一輩子。
就這樣，通過社團活動，迎中教師分享、創(chuàng)造著快樂和收獲，他們仿佛一夜之間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品位和真貌，學會了相互友好切磋，彼此真誠幫助。
在祝郁辦公室的墻上掛著一幅字：“子曰：君子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這“惠而不費”（給了別人好處，花費又很實惠）四個字，似乎暗合了祝郁的行為風格，比如她在管理中常用的“感謝卡”。
而“感謝卡”的初衷則是：“我提倡讓每個教師都勞有所獲，但又知道，加薪只是激勵方法之一，且并非萬能。我曾經(jīng)研究過許多民辦學校跳槽教師的動機，相對高薪的他們還是會有跳槽的理由，為什么？因為高薪不等于高興！所以在管理中，我找到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形式來提升管理效果：感謝卡。我會關注每個教師的點滴進步，定期撰寫一段話，同時一定要非常鄭重地當面讀給這位教師聽，然后再雙手遞給他?！?/span>
讓我們來看看她是怎么開始的。2004 年 8月，迎園中學新調進了十幾位教師，面對來自不同學校的教師，祝郁知道第一個月是他們最艱難的一段時間，于是她給每個教師寫了一張感謝卡。
她給從江蘇調來的陶大春老師寫到：
陶老師：
我感謝你！離開妻女，放棄原先優(yōu)越的工作待遇從江蘇來到上海，我知道你所付出的是旁人很難體會的；但你克服了進入陌生環(huán)境的種種不適，以最快的速度進入了工作狀態(tài)。我非常欣賞你幽默而睿智的教學風格，嚴謹而踏實的師者作風，你的不斷反思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你有著一個特級教師所具備的所有潛質，相信經(jīng)過你的不斷努力，“陶大春”三個字將享譽全區(qū)乃至全市，作為校長我為有你這樣的同事而自豪！
祝郁
對學校的中層干部，祝郁堅持定期“心談”，通過“心談”不斷地了解他們的特長、情感、需求、潛能，并在交流中讓他們知道她的期望。心談之后她也會很真誠地遞上事先準備好的感謝卡。
這是她寫給一位新任年級主任的話：
周雁老師：
我感謝你！每次走進七年級辦公室，都會被家一樣的氛圍所感動，那里的物、那里的事、那里的人都與眾不同，因為他們有一個核心的靈魂人物，在她柔弱的身軀中蘊藏著火山般的熱情和能量。
我們年輕美麗，魅力四射的年級主任，在你的運籌帷幄之間初一年級全體老師盡心盡責，開學工作井井有條，我作為校長的體會是，起始年級很重要，但有你把關我特別踏實！
祝郁
很快，這一張張粉紅色的感謝卡就被老師們戲稱為“精神紅包”，他們漸漸對這個紅包充滿了期待，因為這里裝著“校長眼里那個美善的我”。
一時間贊美聲風靡校園。在祝郁的帶動下，校級班子自發(fā)地變身為“表揚團隊”，更多雙眼睛開始盯著老師們的優(yōu)點絞盡腦汁地組織語言和行動。
初三畢業(yè)班的教師非常辛苦，工會主席建議由工會負責去花店定花，祝郁寫感謝卡，在周日晚上一家人吃飯的時間由花店送到家里，送給教師們的愛人。一位教師家屬非常感慨地對祝郁說：“你的感謝卡一直壓在我辦公室的玻璃臺板下，每次看每次都很感動，校長放心，我一定會支持夫人的工作。”
有了感動就有了行動，教師們不僅接受了這種表達感謝、賞識的方法，也把這樣的方式運用到同事之間，同事關系因此日益融洽；還不自覺地運用到學生身上，使很多大家都認為教不好的孩子，居然在贊賞之下一點點地進步了。
十年之間，“贊美工程”不斷被祝郁和她的團隊創(chuàng)造性地設計著，精彩迭出，蔚為大觀。
2008 年是“尋找感動迎中的人和事”活動，1300 名學生，收獲了 1300 個感動的故事；2009 年是“夸夸我們的同伴”活動，教師們用詩朗誦、有獎競猜、越劇表演、對唱、天津快板等形式展現(xiàn)同伴的精彩；2010 年是“發(fā)現(xiàn)身邊的美”活動……
微信流行起來，2014 年初，迎園中學的微信公眾號開辟了專門的贊美欄目“I applause( 迎中喝彩 )”，用文章、照片甚至微電影的方式給做出成績的老師和學生獻上贊美；開辟了專門的祝福欄目“I love( 大愛無邊 )”，給每逢生日的老師送去祝福……今年三八節(jié)，學校組織男教師親手贈送女教師節(jié)日禮物：一個特別設計的袋子里裝著兩塊香皂、一瓶化妝水，價值僅40 塊錢，但讓老師們特別感動。有一位女教師在微信上跟男士們說，你們今天很紳士，別忘了回去也給老婆送支玫瑰花……
“這些年我越來越覺得，優(yōu)雅的生活當然離不開物質，但更重要的，還是讓教師們有一顆優(yōu)雅的心，在細微處去感悟生活。這也是這么多年來我們一直努力去自我熏陶的東西，這份功夫并不容易，但其實心血從來沒有白費?！?/span>
在迎中，贊美活動十年如一日，成為了“一方習俗”，在這個鋼筋水泥的時代，柔軟了每一位迎中教師的心。
自我再造工程
工作不再是一種負擔
2004 年 7 月，在進行下一學年教師聘任工作之前，祝郁給全體教師留下了一份“暑假作業(yè)”：
問題一：教師這個職業(yè)是不是適合你？
問題二：如果你認為你是適合做教師的，那么迎園中學是不是適合你？
問題三：如果你選擇了留在迎園中學，那么你最擅長做什么事？
祝郁的目的是引導教師做專業(yè)發(fā)展的自我評價，甚至為自己在學校工作中的價值做一個定位。她同時要求 50 歲以下的教師，要制定一個“自我發(fā)展的三年規(guī)劃”。
作為配套措施，學校向教師發(fā)布一系列科研課題并公開招標；還拿出 15 個管理崗位供全體員工選擇，實行管理崗位輪崗見習制度，為 2005 年夏天學校中層干部的競聘上崗奠定基礎。
祝郁說，“有事做，而且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一種幸福。我們幫助每一位教師找到了適合自己發(fā)展的路徑，并鼓勵他們在為學?！鲋怠Φ倪^程中提升自己的個人價值。我欣喜地發(fā)現(xiàn)，教師的精神面貌發(fā)生了明顯變化，他們的觀念在變，他們的行為也在變。同樣是艱苦的教育教學工作，但當人們?yōu)樽约旱男量鄤趧诱业胶侠淼睦碛蓵r，工作就不再是一種負擔了?！?/span>
“暑假作業(yè)”的效果很明顯：在祝郁就任迎中校長之前，就有兩位教師已經(jīng)與本市一所民辦學校簽了約，但當他們認真地回答完這三個問題之后，終于覺得在迎中可以找到實現(xiàn)自身價值的舞臺，都選擇留了下來。經(jīng)過申報與評議，他們分別擔任了初三年級主任和學?？蒲惺乙娏曋魅?，又分別被評為區(qū)級和校級骨干教師。
“讓合適的人做合適的事”，在調整學校最讓人頭疼的體育組三位老師的工作中，祝郁這個管理理念再一次被證明無比正確。她冷靜地分析了每一位體育教師的特點：大馮老師能歌善舞，被教師稱為迎中的“歌王”；周老師精通電腦，能夠自己設計軟件；小馮老師組織能力強，很受學生喜歡。于是根據(jù)他們的意愿,安排了他們的工作。除了完成本職的體育教學工作，大馮老師組建了學校教工藝術團；周老師見習質量管理室副主任，主管學校質量監(jiān)控和數(shù)據(jù)分析；小馮老師見習德育處副主任，分管學生行為規(guī)范教育和文體活動。
調整后的效果讓人驚訝，僅僅過了半個學期，他們不僅將自己分管的工作做得有聲有色，本職的體育工作也大放異彩。多少個清晨和傍晚，看著他們帶領學生風雨無阻的操場訓練，教師們都評價體育組：“他們仿佛換了個人了?！倍谏弦荒甓?，他們中有人差一點就要被末尾淘汰。
更大手筆還在后面——這就是從 2006 年起開始醞釀，一直到 2009 年正式推行的班主任組閣制。
改制之初，祝郁分析了教師們不愿意做班主任的兩大原因。一是待遇不高，那時候班主任的津貼是80元；二是和同事間很難相處，比如說遇到一個不負責任的英語任課老師，你不僅要教好自己這門課，還要去督導學生學英語，因為英語一差總分就會跟著差，這就不免讓班主任覺得身心皆累。
為此，學校組織全校教師大討論：班主任的標準是什么，什么樣的人可以做班主任？討論出來之后，大家投票，選出心目中最能勝任做班主任的老師，然后紅榜公布。班主任組閣制明確要求：以班主任為核心的教師合作團隊，任課該班的所有任課老師集體對班級學生的全面發(fā)展負責，該班級的全面發(fā)展的各項指標將直接影響到該合作團隊的績效考核。然后給班主任“政治待遇”，提出如果可以把學?？闯梢粋€總校的話，那班主任就相當于一個分校的校長。既然是分校的校長，他就是學校的管理層，那就把班主任的待遇提高，先從80塊到220塊，再到440塊，最后和學校中層干部的待遇一模一樣。
有的老師說我不在乎這筆錢，那么接下來，祝郁就著力于解決班主任心累的問題。她賦予班主任組建教師團隊的權力。班主任組閣掌握三個原則：第一，你不選的我一定不給你；第二，你選的我不一定全部滿足你的第一志愿；第三，班主任有一周的猶豫期，這一周你可以變。
最后祝郁就只剩下一件事：天天提醒自己控制校長權力的邊界，永遠要保證制度在前，校長才能督導執(zhí)行。制度架構完畢，聽反饋，修改，然后到教代會、教師擴大會上討論，最后全校老師表決?！胺彩巧婕暗饺恕?、財、物的我都是全校老師表決，表決之后全部通過，每一個老師都簽字，因此哪怕第一輪被淘汰的這個老師他也不會想到會是他。簽字后的文件我就放在保險箱，這個是將來如果有法律糾紛我是要保護自己的。制度制定了，剩下來就是執(zhí)行，校長只是一個 CEO，是代表全校老師，我叫法人代表，我就是代表全校老師來執(zhí)行這個法的。”
在一系列制度框架下，班主任聘任任課老師的過程簡直超級認真負責。而對于沒有獲得聘任的老師，學校嚴格按照學校教代會通過的程序文件進行待聘和半聘處理。這一改革極大的喚起了任課教師的責任心和內(nèi)在變革愿望，他們非常主動的與班主任聯(lián)系，積極尋找最適合自己的合作伙伴。
當然這里會有各樣的小插曲。
實行班主任組閣制第一年，就有三位老師沒有入選。其中一位老師就給祝郁說，校長我家里條件不錯，本來也不想做老師，你讓我去圖書館吧。祝郁就微笑：圖書館也是專業(yè)崗位，是需要有圖書管理員證書的，而你沒有證書?，F(xiàn)在學校只有兩個崗位，收發(fā)室和文印室。這位老師一聽就傻了，埋怨說這樣對他不公平。祝郁就給支招：你不要來找我，我校長要上課也要班主任來選我，所以我建議去找那 27 個班主任，你看哪位愿意用你，人是可以變的，你可以表決心，如果班主任被你感動了的話，你還是有機會的。過了兩天，一位班主任打電話給祝郁，說那位老師天天晚上拎著水果到我家來，我不好意思了，能不能給他一次機會。而且這個老師找的是自己兒子的班主任，說我以前可能教書不上心，但是今天我兒子也在這個班，我能讓他輕看嗎？請你給我一次機會。
還有一位老師，在迎中的表現(xiàn)一直不盡如人意，但他去了嘉定一所特殊學校，專門教那種成績很差很差的學生，結果卻如魚得水。原因就是他教課不行，但是責任心很強，他的長處就得到了發(fā)揮，現(xiàn)在在那所學校已經(jīng)做到主力中層了。這位老師后來給祝郁講，看來那個時候離開是對的，如今這樣做朋友，相看兩不厭也很好。
和教師一起創(chuàng)造優(yōu)質學校文化設計
迎園中學的發(fā)展經(jīng)驗主要集中在兩個領域：一是將原本應用于企業(yè)界的全面質量管理思想與學校的教育管理很好的融合；二是將原本應用于工藝和傳播領域的設計思想應用于學校管理。通過對多年來學校創(chuàng)建優(yōu)質學校的實踐經(jīng)驗進行系統(tǒng)的總結，歸納提煉出《優(yōu)質學校的 7 項設計》，為其它學校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范例。表現(xiàn)在學校文化設計方面，祝郁立意巧妙，手法綿密，涓滴之功到后來也自然是效果良好。
2004 年，祝郁剛來迎中不久，就開始進行學校文化的“頂層設計”。在當年的暑期校本培訓會上，她和教師們一起開展主題討論：為什么要辦學校？學校培養(yǎng)的是什么樣的人？什么是真正的質量？什么才是學校最珍視的和最核心的價值？她知道，正是這些價值觀念在深刻地影響著一個人的行為方式和思維方式。
暑期培訓之后，迎中開始著手梳理學校文化，先是組織一些歷年來在迎中工作過、熟悉學校發(fā)展的校長、老師、教職工召開專題討論會，提前告訴他們應該至少講述三個學校發(fā)展過程中的代表性事件，并給出一些提示性的問題，例如：
①你認為對學校發(fā)展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②你最難忘的事情是什么？
③你最受感動的事情是什么？
④你認為對學校貢獻最大的是誰 ( 至少能說出兩個人或以上 ) ？
⑤他們身上最寶貴的精神是什么？
⑥你從他們那得到了什么啟示？
會議結束后，找出重復率最高的，把它們加工成一個完整的學校故事。而后再安排一次會議，參加者主要是現(xiàn)任教師和學生，將整理好的學校故事講給他們聽，圍繞下列問題與他們展開討論：
①這個故事你熟悉嗎？
②聽了這個故事后，你最深切的感受是什么？
③哪個情節(jié)最讓你感動、最難忘，為什么？
④這個故事體現(xiàn)了一種什么精神？
活動組織者把教師與學生的回答一一記錄下來，并鼓勵他們寫出自己感受深刻的學校故事。
完成以上兩個步驟之后，他們最后提煉出了學校文化的價值核心，即：悅、和、誠、慧。
然后在“悅、和、誠、慧”的基礎上形成了迎中的共同愿景：“快樂迎中人 和諧新團隊”。
接下來，祝郁再將學校故事以及教師、學生的感受或敘事整合在一起，對這些故事進行研究，從中提煉出使用頻率最高、具有代表性的詞匯，進一步加工為學校精神：顧全大局的合作、人道主義的關懷和不求功利的默契。
更豐富的迎中學校文化接著被梳理出來：
校訓：博約兼資，文行并美
辦學理念：稟受才智于自然，回復靈性以全生
辦學特色：有魅力的質量，有靈魂的品質
培養(yǎng)目標：心有靜、行有度、學有長
校風：真誠包容，大氣靈動
學風：自覺而專注，敏思而好問
領導風格：以德性律己，以賢能助人
教風：愛有形，教無痕
在此基礎上迎中又成立了“迎園足跡館”，一方面真實地向大家展示了迎中理念形成的過程，一方面也通過迎中足跡館來固化、強化學校文化的生成和發(fā)展。
一句被祝郁在多個公開場合講述的話是很好的總結：學校文化是一條活動著情感、社會習俗和行為的河流，在學校內(nèi)部不斷地流動著。老師們在梳理的過程中不斷地被文化背后的故事震撼著、感動著。
學校的文化氛圍一旦生成，就會不斷生長，結出讓人意想不到的果實。
2012 年迎中制定學校十二五發(fā)展規(guī)劃，適逢祝郁參加市教委組織的“名校長培訓”，培訓回來后，她將北京十一學校的辦學理念和辦學方式向老師們做了介紹，得到了全體老師的認可。經(jīng)歷了多次改革的迎中教師主動參與學校管理的意識越來越強，老師們提出，光有規(guī)劃沒有用，還需要有保障規(guī)劃實施的行動指南，我們不希望這個行動指南還是冷冰冰的條條杠杠，我們能不能用自己的話來做這個行動指南？這于是有了《迎園中學五年行動綱要》。
在“迎中論壇”上，五年行動綱要討論的主題帖是熱帖，持續(xù) 15 頁，跟帖 266 條，行動綱要六易其稿終于完成了，一共 88 條，每一條都能找到老師們參與的影子：
以前學校說：教師一定要樹立正確的學生觀。
現(xiàn)在老師們說：“在教師的眼中，不應該有壞學生，只可能有心智發(fā)展不成熟的學生；學生成長道路上的錯誤，就像學習走路的幼兒跌跟頭，絕大部分跟道德品質沒有多大關系。教師不要埋怨學生，當教育教學效果不如意時，請先檢視自己。教師要關注每一位學生，學生對公平的期待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每一位學生都是一個世界，教師要十分小心地呵護每一位孩子的世界，即使她是不完整的?！?/span>
以前學校說：教師要重視專業(yè)發(fā)展。
現(xiàn)在老師們說：“教師最大的師德就是教師的專業(yè)發(fā)展”，就像醫(yī)生一樣，縱然他的醫(yī)德再高尚，但因為醫(yī)術不精，不能救死扶傷，就不能稱之為醫(yī)德高尚，教師也是如此，德藝雙馨是我們追求的最高境界?！?/span>
以前學校說：課堂要以學生為本。
現(xiàn)在老師們說：“課堂是學生學習的舞臺，并非教師展示自我的舞臺，要減少講和聽，增加說與做。學生已經(jīng)會的不講，學生自己能夠學會的不講，講了學生也不會的不講。從來不提問的學生不一定是沒有問題的學生，努力讓每一個問題在學生自己的手底下得到解決?！?/span>
以前學校說：要堅持多元評價制度。
現(xiàn)在老師們說：“多幾把尺子，就多出幾批好學生；成功是成功之母。給學生創(chuàng)造更多成功的機會，善于發(fā)現(xiàn)學生的亮點，用成功釀造成功與自信。逐步形成全面評價、優(yōu)勢評價、系統(tǒng)評價相結合的多元評價體系?！?/span>
所有這些，都是希望通過學校的文化梳理，重建教師的工作價值和使命追求。在祝郁看來，學校管理者不僅僅是“把人管住”“把事管好”，更重要的是一種價值引導，即引導教師對自己工作價值和使命追求的深度理解。更重要的是，迎園中學在文化建設上并不是用行政的方式自上而下的設計與宣傳，而是用文化的方法，通過故事凝聚、上下互動、分享體驗等策略進行運作，這恰恰體現(xiàn)了一種開放的文化和管理的智慧。
祝郁告訴記者：當老師能夠發(fā)自內(nèi)心的去接受學校的這些理念，他就會想出很多的辦法去實施，比如在課堂上他會在學校辦學主張的影響下形成自己的教學主張。我希望未來的迎中，是百花齊放的迎中，每個教師在自己的教學風格下形成一種特色的課堂。教師都是有教學權的，以后在這方面我就不用去干涉。我要做的，就是不停地寫感謝卡，讓老師們的每一份才華，都在一種贊賞的氛圍下，放大成為一種獨特的優(yōu)雅。
采訪后記 |
在采訪迎園中學的前前后后，我一直試圖清晰地找到祝郁和迎中的優(yōu)雅到底從何而來，以及是什么底層代碼在支撐、編織著迎中這十年如鳳凰涅磐般的變化。
我得知她的父母都做過中小學校長，家族中更有十多人從事教育工作。從小耳濡目染父母如何真誠對待教師和學生，教師和學生又如何投桃報李，這份心與心的互動，顯然也投影在了她自己的教育生涯。
她愛學習，幾乎不間斷地尋找一切機會進入“學習場”：嘉定區(qū)校長高級研修班、全國初中校長高級研修班、美國陶森大學的研究生課程學習、美國為期八周的“影子校長”學習、上海市“雙名工程”、上海卓越校長班……祝郁源源不斷的把學到的理論知識和從前輩校長那里獲得的辦學經(jīng)驗，創(chuàng)造性地應用于迎中的具體實踐，由此讓迎中人都有一種眼花繚亂的感覺：咱校長怎么這么多創(chuàng)新思路？
良好的外部環(huán)境影響支持著祝郁的成長，然而優(yōu)雅的獲得更重要的是教師的自我修煉、詩意修行，“追求自我心境的和諧。”讓我們再回到在祝郁的辦公桌后墻上掛著的那幅字，“子曰：君子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祝郁說“：勞而不怨 ,是指做特別有意義的事情的時候，人是不會抱怨的。欲而不貪，是在提醒我，你是校長你有很多資源，也有很多方式，在管理學校的過程中，你需要有想法，因為如果沒有愿望這學校是辦不好的，但是所有的你都不能貪?！?/span>
善于宣講也是祝郁的一大特點，在各種會議和公開場合她會“批發(fā)”她的辦學觀，面對單個教師她會隨時擇機“零售”，她歡迎各地學校校長老師參觀迎中，她覺得需要這種監(jiān)督來促使迎中對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她鼓勵教師們走出去宣傳，希望迎中的實踐能形成馬太效應。
采訪那天，正好我在心中贊嘆校門旁的紫藤花開得好繁盛漂亮，低頭在祝郁的微信朋友圈上看到了這么一段話：“春色滿園，學校的紫藤開花了，開得不及紫藤公園的好，都說是因為紫藤公園的紫藤是日本引進，都說是因為品種的關系，可是一位園林專家卻告訴我，品種不是主要問題，即便把紫藤公園的紫藤遷到這里也不會長得太好，原因是我們的紫藤架子為了美觀搭得太密，這樣紫藤就沒有拼命生長延展自己的動力，紫藤的生長與課堂中學生的成長有著相同的道理，我們講得越細，我們講得越多，孩子們越?jīng)]有動力。成長是孩子們自己的事情，給孩子們多一些試錯的機會，給孩子們多一點空間吧。”
祝郁，真校長也！
選自：《新校長》第7期：優(yōu)雅的教育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