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古代甘肅我們都必須談起絲綢之路,這條以長安為起點在甘肅境內(nèi)形成了一張由若干條道路東西相連、南北交錯的交通網(wǎng),是古代中外友好往來和經(jīng)濟、文化交流之路,是貫通東西方文明的橋梁。李?;舴以?877年給命名為:絲綢之路,這個詞很快就傳播開來,被學術(shù)界和大眾所接受。
而我們大眾印象里的絲綢之路可能是在漫天黃沙里,一支駝隊穿越沙漠,販運絲綢和瓷器等貴重貨物。其實真實的絲綢之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從出土的文物來看,絕大部分商隊都只有六七只駱駝或者馬匹,這樣一支運輸隊是不可能長距離運輸?shù)?,更不可能把貨物從長安運送到羅馬,絕大部分應該都是短途運輸。從出土文物情況來看,他們攜帶的也只是簡單的日用品,這些商人只是把商品販賣到鄰近的村落或者城市。
而我們傳統(tǒng)概念里認為,絲綢之路上,主要的貨物是絲綢,其實這個是個錯誤,絲綢之路上主要是拿絲綢當貨幣,因為它輕便,貴重。而且絲綢之路的價值不在于商品貿(mào)易,而是文化與技術(shù)上的交流。
談到絲綢之路的真實性,我們首先要知道這個詞是從哪兒來的,給這條道路取名的是歐洲的地理探險家李?;舴遥疫@個稱呼不過一百多年,他所起名的絲綢之路可是已經(jīng)上千年了。絲綢之路的叫法其實是個錯誤,因為在這條路上絲綢并不是主要商品,另外絲綢之路上根本沒有直貫東西的路。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誤解呢?因為我們在畫地圖的時候,喜歡連接起點與終點,這樣就形成了一條直線,給我們的錯覺也是:一支商隊從西安一直到羅馬,而且是一次超長的旅行。其實這條路上有很多岔路口,比如在甘肅地區(qū)絲綢之路分為南線和北線,但是這依然只是粗略的示意圖,整條道路很像人體的血管,只要我們放大血管看,每個分支有無限的分支。而且各個分支之間像網(wǎng)一樣互相交織,形象點應該像滿天星斗的連線。
絲綢之路上,其實貿(mào)易量很少,我們可能從很多歷史材料中看到絲綢在羅馬很流行。不僅僅只有中國產(chǎn)絲綢,愛琴海東部的科斯島和印度都發(fā)展出了制作絲綢的工藝,所以羅馬貴族口中所說的絲綢并不是中國的。而且我們也沒有記錄他們從中國購買絲綢,至少在中國的絲綢之路上沒有找到一枚古羅馬的硬幣。
古羅馬硬幣
專家對歐洲7世紀到13世紀的1千件絲綢樣品進行檢測,發(fā)現(xiàn)只有一件是來自中國的,當這些歐洲貴族口中夸贊來自中國絲綢有多么好的時候,實際上這些都是山寨貨。公元7世紀到13世紀正是中國唐、元朝對外貿(mào)易最鼎盛的時期,這樣的條件下,來自中國絲綢都是鳳毛麟角,可見絲綢之路絲綢貿(mào)易可能是虛構(gòu)的。
龜茲國地圖
絲綢之路上,商隊也沒有我們想象中規(guī)模那么大,比如西域的龜茲國曾經(jīng)對過境的每支商隊進行清點核對,從現(xiàn)有的資料來看,從公元641年到644年一共有13支商隊經(jīng)過龜茲國,其中9支商隊人數(shù)不超過10人,牲畜數(shù)量最大的也沒有超過17匹馬。此外從絲綢之路出土的文物來看,龜茲的記錄是可信的,絲綢之路上商隊規(guī)模都不是很大,而且這些商隊主要的商品是日用品,并不是什么奇珍異寶。而且從這些出土文物看,絲綢之路上這些城市并沒有繁榮的商業(yè)。
敦煌張騫出塞圖
其實這也很容易理解,拿我們最早的張騫出塞來看,其主要的目的并不是商業(yè),而是為了軍事和政治。如果經(jīng)濟利益真的那么重要,東漢政權(quán)不會在西域問題上舉棋不定。
我們拿唐朝來舉例,唐朝曾經(jīng)長期控制西域,唐朝前期實行的稅收制度叫租庸調(diào)。 “租”的意思是給國家交糧;“庸”是為國家服徭役二十天,但也可以用三尺絲絹來頂替;而“調(diào)”呢,則是為國家上交絲絹。你看,除了“租”以外,剩下的兩種稅收形式都可以通過絲絹來實現(xiàn),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絹和綢在古代就像是流通的貨幣,是一種支付的方式。
唐三彩絲綢
之所以很多學者把這里誤會成絲綢之路,那是因為在唐朝時期,絲綢是主要的支付貨幣。這些士兵利用絲綢購買糧食,衣服等日用品,西域地區(qū)經(jīng)濟比較薄弱,主要依靠這些軍人帶動消費。即使千年后的今天,很多邊防,也還是依靠邊防駐軍的消費帶動。
西域這些地方所提供的稅收非常有限,這些駐防軍的物質(zhì)需要從中央調(diào)取,為了方便運輸,官方直接把絲綢運送到邊境,再由邊境的這些官兵自行兌換成日用品。這與明朝的永樂帝時期“鹽引”相類似,用“鹽引”充當貨幣,讓民間把戰(zhàn)備物質(zhì)運送到北方。所以西域的繁榮并不是建立在商業(yè)基礎(chǔ)上的,而是依靠這些駐防官兵。
我們從出土的文書中發(fā)現(xiàn),凡是大宗商品貿(mào)易,都是與官方的貿(mào)易,比如在樓蘭出土的文書殘片中,就有記錄當?shù)貪h朝軍隊用4326匹彩絹換得319頭牲畜的交易,這是民間商隊遠遠做不到的。唐朝軍隊也有用1200斤鐵或1000尺布來換取北方游牧部落手里馬匹的記錄。這些生意也不是某一個商隊完成的,而是粟特人和其他民族一起完成的。
唐朝的駐軍也不會太長時間,只要這些軍隊撤兵,此地市場活躍度就會大幅度的下降。比如從龜茲國出土文物看,這些開元通寶大都是安史之亂之前流入龜茲國的,安史之亂漢人撤軍之后,沒有了政府的大宗商品采購,開元通寶數(shù)量急劇減少。
開元通寶
我們沒有在絲綢之路上沒有發(fā)現(xiàn)一枚古羅馬貨幣,而古羅馬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中國的絲綢,但是我們在絲綢之路上一座佛教遺址的壁畫中,卻發(fā)現(xiàn)了愛神丘比特。無獨有偶,在西域出土的棉織物上,繡著一個高舉豐饒之角的羅馬女神提喀,她可是守護希臘的保護神,而且這位希臘女神旁邊還繡了一條中國龍,甚至在西域風格的錦緞上,繡著“延年益壽,大宜子孫”漢字,因此誰也搞不清楚這個墓穴是西域人、漢人還是歐洲人。
最主要的文化傳播無疑是宗教了,從公元1世紀到3世紀,從今天巴基斯坦地區(qū),陸續(xù)有一些虔誠的佛教徒進入西域地區(qū),一路留下了5000條的題記與關(guān)于佛教的圖畫。這些都是文化流入中國的印證,佛教通過絲綢之路,把思想文化帶入中國。
敦煌佛教壁畫
鳩摩羅什來到中國翻譯了大量佛經(jīng),我們現(xiàn)在讀的佛經(jīng)大都是他的譯本。他的父親是就是犍陀羅人,他們是那些眾多移民中的一員。文化不僅僅是鳩摩羅什、玄奘法師等大師所帶來的影響,更多是那些無數(shù)名不見經(jīng)傳的移民帶來的。
絲綢之路是連接東西方宗教、文化、語言以及新技術(shù)的動脈,而在這條道路之上最具有影響力的就是逃難者與移民,他們的數(shù)量很大,卻沒有被載入史冊。絲綢之路不僅是一條道路,還是一代代平凡的人和他們的生活。他們或者是迫于生計,或者是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在這條道路上不斷遷徙,才實現(xiàn)了真正的文化傳播與交流。
敦煌壁畫記錄生活
我們有句古話說過“百里不運糧、千里不運草”,意思是這些經(jīng)濟價值不高的商品,不值得長途運輸。說實話,陸路運輸成本非常高,這些只有幾十人的商隊,是不可能完成從東方到西方商品貿(mào)易。絲綢之路帶來的不僅僅有佛教,還有石榴、香菜、葡萄、西瓜等外來的水果,如果沒有這些水果,我們的生活會失去很多色彩。還有辣椒,有多少省份因為辣椒而改變了生活習慣。更不用說對中國飲食影響巨大的小麥了,這些文化與技術(shù)的交流才是絲綢之路真實的價值。
參考資料:
芮樂偉·韓森《絲綢之路新史》
于賡哲 《唐史論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