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6日，當?shù)谑畬妹┒芪膶W獎評獎辦公室官宣，徐則臣歷時4年的長篇小說《北上》成為本屆獲獎作品之一時，他正在上海書展中心活動區(qū)為新作《從一個蛋鎮(zhèn)開始》進行簽售?！昂芨吲d，也有點意外，那感覺就像一個足球運動員正在滿場跑，突然一腳，球進了。尤其高興的是那樣一個時刻，我正身處文學現(xiàn)場，讀者和媒體的朋友也是以文學的名義向我祝賀，讓我強烈地體驗到吾道不孤的幸福感?！毙靹t臣如此描繪那一刻的心情。
記者與徐則臣的初次邂逅，要追溯至2016年的10月，他成為紹興首批駐城作家，那時候對其印象大致是儒雅健談、書法又寫得十分不錯。3年后的這一次采訪，徐則臣正在甘肅參加一次文學采風活動。采訪前記者翻閱第一次采訪時的稿件，在文中找到了這樣一句話：“我有一部《北上》正在創(chuàng)作，講述的就是京杭大運河，我也去古運河紹興段走過，會用到這一段的描述?！?/p>
在將近3年后，這部當時隨口聊起的作品，已經成為了中國文學界的巔峰大作之一。
“運河之子”寫了20年的大運河
大水湯湯，溯流北上。徐則臣與大運河的故事貫穿了他20年的寫作生涯，從《耶路撒冷》到《北上》，在他的筆下，大運河是他小說中最鐘情的素材，也是寫作最重要的資源。徐則臣說:“20年來，我一點點地把運河放進了小說里，你對它的描寫越多，認識越清楚，它就會變得越立體、越全面，忽然有一天，這條河一下子在我面前有了一個非常清晰的輪廓，就像一個東西從一個黑暗的水面一點一點浮上來，我能看見它完整的形狀。對于大運河的歷史和現(xiàn)在，我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就希望能夠好好寫這條河，把大運河作為主角推到小說的前臺來，于是就有了耗時4年的《北上》的寫作?！?/p>
《北上》講述了發(fā)生在京杭大運河上幾個家族之間的百年“秘史”，在歷史與當下兩條線索的纏繞下，顯得闊大開展、氣韻沉雄。故事的主人公們從杭州、無錫出發(fā)，沿著京杭大運河一路北上。這一路，既是他們的學術考察之旅，也是他們對知識分子的身份和命運的反思之旅，同時，更是他們的尋根之旅。
有文學評論家認為，《北上》已經不能稱之為一部簡單的小說，更是一部京杭大運河的近代史和現(xiàn)代史?！拔沂且粋€有實證主義傾向的人。‘實證’是我寫作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底氣。作品要經得起推敲，我認為這是一個作家的基本美德，也是寫作的尊嚴之一。”徐則臣表示，為了寫作《北上》，他把大運河從南到北走了一遍，看了六七十本相關的書，還請了許多研究大運河歷史的專家翻閱小說，保證其中沒有“硬傷”。
沒寫紹興，卻蘊含紹興元素
徐則臣說：“我的小說在大運河上下游走，走到哪里就在哪里開辟出一個紙上的新世界?！彼詫λ麃碚f，這條河不僅僅是京杭大運河，而是“京杭大運河及我之前生活里遇到的所有河流的總和”。
每次來到紹興，徐則臣最愛的就是浙東大運河邊的一路風情，他喜歡從越城區(qū)紹興飯店后的小道一路步行至《野草》雜志社，也喜歡在《野草》主編斯繼東的陪同下，一次又一次徘徊在浙東運河邊。他說：“浙東運河紹興段有著非常典型的江南風情，我?guī)状吻巴恳淮味伎梢越o我不同的感受。”在《北上》創(chuàng)作時，浙東運河紹興段的印象是徐則臣的靈感之一。
“雖然《北上》是以京杭大運河為背景，從杭州開始起步，文中沒有出現(xiàn)紹興這座城市，卻有著紹興的影子?！毙靹t臣說：“我在寫到杭州、江南風景的時候，很多地方都運用到了浙東運河紹興段內的元素，這部分素材對我來說非常重要?！?/p>
他說：“《北上》創(chuàng)作中積累了大量的資料和調查，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對這些材料以及真實發(fā)生的一些有趣故事進行整理，以散文或者隨筆的方式呈現(xiàn)在讀者的面前。紹興的這部分所見所聞將在這些作品中一一呈現(xiàn)?！彼磉叺呐笥颜{侃，有了《北上》，接下來這本后續(xù)的書籍是否該取名《南下》？徐則臣覺得可以接受。
運河文化建設，紹興該保留獨有特色
京杭大運河是中國地理南北貫通的大動脈，也是中國的一面鏡子。古往今來，運河人的氣息緩緩匯入這條古老的大河，中國的歷史、運河邊的故事也慢慢聚集到這條河流上。2014年，大運河申遺成功，徐則臣看到了用自己的方式喚醒大運河的契機。他說：“我想看看京杭大運河在過去和現(xiàn)在，乃至將來，對中國和中國人到底存在什么意義，在運輸功能日漸式微的境況下，它的空間和可能性在哪里？”
運河文化帶建設是對運河保護和開發(fā)的喚醒工程，在一路的田野調查中，徐則臣也看到了沿途運河文化帶建設的各種表情?！拔覀€人希望每個地方都能做好運河的保護和開發(fā)，而不是時下某些格式化的建設?！彼f，大運河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每個河段都有自己的獨特性，沿途的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特色，所以運河文化帶建設和開發(fā)的基礎就是抓住城市的獨有性，而不僅僅是建造一些仿古建筑，增加一些景觀和娛樂而已。
“我接觸過一位紹興的老者，他專門拍古橋，他也告訴我浙東運河紹興段留存下來的古橋已經很少了，我覺得十分可惜。”徐則臣說，紹興是一座有著2500年建城史的古城，在運河文化帶的建設上應該保留紹興的獨有特色，要找尋這座城市與運河的關系，在文旅融合的基礎上，從歷史、現(xiàn)在、未來3個維度進行開發(fā)和保護。
他說：“運河文化帶的開發(fā)不僅要考慮眼前的風景，也要思考為后人留下什么。即使現(xiàn)在不能開發(fā)，那起碼也應該保護起來?！?/p>
采訪結束后，徐則臣在發(fā)給記者的微信上這樣說：“在我的理解里，一個球員的尊嚴和職業(yè)榮譽感固然在于進球，更在于在場上不懈地跑動；同樣，一個作家固然需要來自獎項的驚喜和鼓勵，更重要的，是在驚喜和鼓勵之后一如既往乃至更加勤奮敬業(yè)地寫作?！保ㄍ趺粝迹?/p>
